22、第二十二章 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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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长安浸夜。
橘红提灯随着宫女自太极殿涌出而在夜色下形成两条流苏，太极殿内笙歌叠奏，几人杯筹交错间的余光集中在大殿中央的霓裳羽衣上。
常柠月一身藤紫色宫装，长发盘起，簪着后压流苏发钗和梅花样式的压襟步摇，额间梅花花钿让常柠月多了几份旖旎。她抬眼轻掠过那瘦弱矮小的南蛮使臣和一批的苟升，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的罗盘。
“这苟东西倒是沉得住气，昨夜将那两个南蛮叛军压下后就熄灭了烛火，这一整个白日都不见动静。”
昨夜苟升压着两个南蛮叛军入了驿站后再无动向，也不知究竟做何打算。
“昨夜我思索良久，总觉着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温竹卿夹了块糯米糖藕放到了常柠月的碗里，“昨夜的事苟东......苟将军秘而不宣只怕是想作为后期谈判的筹码。”
“你是说......”
萧牧迫于高台上皇后视线的压力，凑着歌舞更替的时刻提杯朝着南蛮使臣走来，“此次宫宴的佳肴美酒皆是依着南蛮贵客精心准备，不知可还合口味？”
南蛮使臣的目光追随着离开的舞女，只是自顾自地举起酒杯应和萧牧，“合，合合。”
萧牧像是在心里轻松了口气，他亲手给南蛮使臣新添满酒，“使臣大人同苟将军这些时日奔波幸苦，等各位休整好我们再细谈联姻结盟事宜不迟。”
“好好，好，”
南蛮使臣推笑着拿起跟前酒杯，正要开口，便听见南蛮使臣旁边位置上的苟升发出了一声轻哼。原本刚要迎合几句的南蛮使臣，条件反射般地将伸出去的手肘收回。
苟升的双手架在双膝上，他无视一旁的萧牧，直径扭头看向高台上的皇帝，“现在谈联姻结盟一事我看还是早了些，现下我只想问问华国皇帝，这宫宴是华国待客之道，那昨夜华国禁军纵贼子夜探驿站难不成也是华国的待客之道吗？”
此言一出，曲停舞散，空气中只留下宫门关合的声响，在座者皆是不由屏住了呼吸。
“苟将军此话何意？”
“昨夜，两个南蛮叛军突袭驿站。若不是我等早有防备提前转移王女保护起来，只怕昨日我南蛮尊贵的王女便要命散异乡了。”
话音刚落，几个苟升带来的带着黑色面罩的南蛮士兵压着两个被捆绑着带着黑色面罩的南蛮叛军上前朝着地上一丢，接着粗暴地用刀尖就着血肉划开他们的前襟，露出他们胸前的叛军纹身。
在座不曾见过血腥的女眷当场便受惊叫出了声。
常柠月轻一挑眉，她倒是不曾想过苟升会用这种法子将人带进来。
南蛮使臣自桌案后绕出，快步走至两个南蛮叛军跟前，在确认纹身后神色中带了几分夸张的惊讶，“这这这，这叛军怎在贵国国都？在下同苟将军护送王女远道而来，愿同华国结秦晋之好，贵国这般藏匿叛军是何用意？今日贵国若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答复，这邦交不谈也罢！”
太子闻言连忙上前几步出声安抚，“使臣息怒，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皇兄这般多费口舌做什么，”郕王自一旁的座位上起身，自身后侍卫的腰间抽过长剑朝着宫殿中央走去。
使臣看着郕王的模样有些惶恐地指着郕王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郕王走至两个南蛮叛军跟前，朝着使臣轻笑了一声，抬脚踩住一个南蛮叛军的咽喉，一剑割下了他的舌头。还不等众人反应，郕王快速地将另一个人的舌头也一道割下。
“这般答复，使臣和苟将军可还满意？”
“皇弟你这是做什么，留下他们二人先行审讯再行处置也不迟。”
郕王将手中沾血的剑随手丢开，他偏头看向一旁抵挡不住血腥几欲作呕的萧牧，眼神里尽是不屑，“就是因为皇兄一向优柔寡断，才会给这些杂碎可趁之机。”
常柠月抬头对上郕王投来的视线，她抓着罗盘的手轻磕上桌案边缘留下一声沉闷。
苟将军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着逐渐断了气息的叛军，双眼里尽是沉稳的深邃，“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华国的国都竟然有南蛮叛军出没，如此这般，我等如何敢将王女留下。若是我的王得知此事，定不会容许。”
“那苟将军想要如何？”郕王的一双桃花眼转向一旁的苟升，他像是极尽耐心地询问却又像是即将耗尽最后一点耐心。
“此事我已修书禀明我的君王，只有等到确定长安城内再无南蛮叛军，我才能放心留下王女离开。”
“华国同南蛮之前虽多动兵戎，但绝无可能藏匿南蛮叛军。如若苟升将军不放心，将军和使臣大可多在长安停留些时日。”
“长安乃华国帝都，苟升将军和使臣大人只怕不方便。”郕王笑着扭头，对着高坐在明台上的皇帝一拜，“事关南蛮叛军，儿臣请奏。”
皇帝垂眸看向郕王轻点了点头， “准。”
“儿臣在南境番禺的闽宛县发现了大量南蛮叛军接着经商往来混入华国，据闽皖县令暗报，前些日子常少将军曾派人在那一带转悠，只是不知为何南蛮叛军竟然还在不断流入。”
郕王自宽袖中取出一本奏本递给了自高台上快步走下的太监手中，皇上自太监手中接过奏本一目十行后抬头看向常柠月，在罗盘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不满与愤怒。
皇帝将奏本递还给身侧的太监，太监拿着走到了太子跟前，太子取过看了几眼后，眸色中便带了几分慌乱地扭头看了常柠月一眼，“父皇，此事尚难定论。”
“父皇，儿臣以为‘扬汤止沸，沸仍不止‘，即如此，不如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常柠月的牙尖刺入唇肉，她如何都不曾想过郕王怼他人狠，对自己竟也这般狠。他为了送常氏走上绝路，竟然不惜自断臂膀。只是他断这一臂，不单单给常氏惹来了祸端，还将自己同南蛮叛军之间洗了个干净。
“父皇，此事缺少实证，尚不能断。”一向依赖皇后示意的萧牧，竟是压着郕王的尾音直逼而上。
常柠月手中轻捏着的酒杯露出了一丝裂痕，此事是她大意了，郕王沉浮多年的心思，怎会这般轻易地被一条手帕裹着送来的线索牵着鼻子走，是她太过自负，以至于自己被郕王借力打力，实在愚蠢。
她感到一只干燥宽厚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竹卿的手压着她的手背轻拍了拍让她紧绷地手背缓缓放松下来。
皇帝的目光在萧牧和郕王身上游走了个来回后落在了郕王身上，“老四，你接着说。”
“父皇！”
“儿臣以为，应当大开番禺城门，让常氏带着南境军助南蛮军将南蛮叛军连根拔起，将功补过。日后，常氏将带着南境军退出番禺，番禺可作为华国和南蛮的商交枢纽，由华国同南蛮共治，日后也好作为两个邦交的美谈。”
郕王的话音刚落，萧牧不顾其他地一把揪过郕王前襟，咬牙切齿着压低了音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将番禺拱手让出！饶是我这般不通排兵布阵、军理一塌糊涂的人也知道番禺有多重要，你这般行事让十万南境军如何自处！”
“皇兄这话本王倒是听不懂了。两国联姻结盟，华国同南蛮便会亲如手足，南境军自然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本王为何要考虑他们如何自处。”
“你！”萧牧一把甩开郕王，扭头对着皇帝直跪而下，“父皇，儿臣愿亲率禁军彻查长安，搜捕南蛮叛军余孽。”
“牧儿，你父皇自有圣裁。”
皇后开口将萧牧直径打断，她对着萧牧摇了摇头，可神情中已经带了些许的崩坏。皇上这分明是要偏向郕王，今日众臣子都在场，皇帝这般行径，让太子日后如何树立君威。
皇帝无视还跪在地上的太子，扭头看向南蛮使臣，“使者以为如何？”
南蛮使臣回头对着皇帝欠身行礼，灵活而狡猾的双眼中露出了几分，“在下以为，郕王殿下的主意更为长远。也只有郕王这样的诚意，才配得上在下君王送来王女的心意。”
“慢着。”
苟升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中横穿宫殿中央停在常柠月跟前，他敛眉俯视着常柠月。
“常氏女，你就没什么要反驳的？”
常柠月轻手将酒杯放下，在众人的余光中，在苟升审视般的注视下神色如旧。
如若这一次的退让能够让南境不再有战火，如若这一次的退让能够让常氏从此全身而退不再为人臣子，那退便退了吧。南境不再需要常氏，她常氏自此以后就不再替萧家守着了。
若十万南境军能自此卸甲归田，也算是皇恩浩荡。
常柠月强压着喉间血腥，抬头对上苟升的目光。她缓缓起身对着皇帝行臣子礼一拜，她对上皇帝浑浊的双目，眉眼间落下了几分释然。
“若郕王所言亦是陛下所愿，我常氏自当领命。只是，臣妇在此斗胆请陛下同下一道旨意，请陛下下令收回父帅手中的南境虎符，卸我父兄官职，撤我常氏将军府，还我常氏自由。”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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