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使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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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使团入城，想来陛下也无心力再去进一步追究别院的事。
“可还是大理寺卿高艋高大人主理此事？”
温竹卿轻点了点头，“饶是先前高罗氏那事传入陛下耳中让陛下极为不满，但陛下如今无人可用，他别无选择。”
常柠月闻言冷笑了一声，同是宠妾灭妻的人，陛下又比他的臣子高尚几分。只是鸿胪寺卿高艋经过高家走水同失幼子一事，只怕也对皇后和太子生出了嫌隙。
郕王既然借了南蛮叛军的势，那就不可能支持此次和谈。太子不善排兵布阵，他和皇后必定是要尽全力推动两国联姻，减少战事。
“我先前见过这位王女的亲哥哥，长得倒也算得上英俊，想来这位南蛮王女应当也不会差。”
常柠月伸手拆开手中的信封，一目三行，“郕王及冠多年不曾定下王妃，陛下将王女许给他倒也不无可能。只是若将王女交到郕王手上，只怕就算是美人也只有被祭旗的份。”
温竹卿透过窗子看见端着药碗走来的梨落，便起身到房间门口将药碗接了过来，“君心不可测，你只需精心养伤，其余的自有旁人忧心。”
常柠月伸手拿起温竹卿手中托盘上的碗，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后拿起一旁的白水将口中的苦味冲淡，“只是伤口多看着严重，都是轻伤。我自己有数，这次看似严重不过是因为失血多了些，不曾伤己五脏六腑，无碍。”
温竹卿走到桌子边上伸手新点燃了一支安神香，又重新给她热了一壶茶放在她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不好好将养日后会留下病根，届时你如何同你父兄游山玩水？”
“山水跑不了，但人会。”常柠月的手指磨搓了一下信纸，接着用食指和中指轻夹起对着温竹卿晃了晃，“阿兄说你的人乔装在闽宛附近发现了几个火药作坊，但被作坊的人发现了，现下先被我父帅藏到南境军中了。”
“多谢。”
“阿兄说谢就不用谢了，让你改日将上回说的铁锁炮多送些去就行。”
“我这就让手下着手送去，”温竹卿起身就要离开，可神色中带了几分欲言又止，“这几日你若想出去走走就带上梨落，机甲卫会同之前一样在暗中跟着你。”
翌日正午，常柠月站在茶肆二楼，在喧闹声中看着南蛮使团的车队朝着驿站的方向行驶而去。
“南蛮使团真的送来王女联姻了，这下总算是能有血太平日子了。”
“可不是，前几年因为北境大战，这赋税多重啊。还好定北侯速战速决，如今好不容易喘一口气，我可不想再打了。”
“如此想这南蛮没有趁着我们刚打完战趁火打劫，竟然还送来王女联姻求和，这南蛮人也没有那么坏。”
她看着一路陪同的郕王和高艋，听着道路两侧簇拥着的百姓闲谈，只觉着过往的炮车狼烟久远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常柠月觉着有一股气堵在胸口处撑得她胸腔生疼，跟前一阵阵地发白。她伸手撑住横木扶手，觉着自己浑身都在疼。她看着领头的南蛮将军，牙尖不自觉地咬破了下唇。
梨落看出常柠月的不适，便近身上手扶住身子有些微颤的常柠月，“夫人，我们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梨落，认识那个骑着马走在马车右侧边上的那个人吗？”常柠月轻推开梨落的手，直挺起后背，她看着自己护下的同胞护送着她熟悉的敌人，一时间只觉着心底一片酸软。
梨落顺着常柠月的描述寻去，只见一男子黑布缠头，大襟长衫搭上白腰直筒裤，浅口布鞋搭着腰间的弯刀，脖子上挂着一块光滑圆润的石头。白净的脸上带着胡渣，倒是显得整个人野性了不少。
“不认得。”
“你该认识，那是南蛮军的将军苟升，是我们南境军数年来的劲敌。”常柠月用手帕掩遮着口鼻轻咳了几声，她看着长队一点点被房屋掩盖住，只觉着胸口堵着的那股气久不能退散，“也是你的杀父仇人。”
常柠月冷静地看着周身都是破绽的敌将昂首挺胸地走在她的国土上，罗盘上的指针指向刻度10，过了一瞬又朝着11偏了分毫。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想去她的家国大义、权衡利弊，她只想杀之而后快，屠之而祭地底亡魂。
走在马车边上的苟升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停滞在原地，回头张望的片刻，目光停留在了常柠月身上。
“夫人......”
梨落察觉到苟升看向常柠月的目光，只感到有一瞬间的心慌。四周的百姓见突然停下的苟升，便纷纷顺着苟升视线的方向投来目光，方才嚼舌根的人在看到常柠月的瞬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就连走在前头的郕王和高艋，也都纷纷掉头寻来。
常柠月对着苟升莞尔一笑，她微抬下巴，一双杏眼中再度换上过去那散漫无所谓的笑意，好似方才的杀意和不甘都是梨落的错觉。
苟升在众人的注视下举起右手轻搭在左前胸，对着常柠月欠身。
机甲卫自四方汇集到常柠月身侧，姿态里满是警戒。
“不得对使团无礼，退下。”
机甲卫应声退至常柠月身后，像是最多妥协至此。
常柠月对着苟升颔首回礼，心底的话还是自她的牙缝中流露出来，“这苟东西，没杀一次，还真叫人遗憾。”
等回了侯府，常柠月净身换了件素白色的交领抹胸齐腰襦裙，搭了件绣着金纹秋菊的外袍，长发被三根白玉簪盘起。不戴首饰，不上粉黛。
她端坐在亭子中，跟前桌面上放着的是古琴。
常柠月伸手抚摸上琴弦，看着日头，弹了首安魂曲。梨落站在一侧看着常柠月，只能将帷幔都放下给她多挡着点风。
三年前的今日是南境海战，华国南境军因南蛮的铁塔锁阵，伤亡惨重。常柠月时常想着，如若那时候南境能有一个温竹卿，是不是后头不必靠着自己弟兄的尸身，也能走出一条往生的血路。
只可惜，逝者已矣，而留在世上的大多是朝前看的人，又能有几人记得那些身死战士的身后名。
一曲安魂曲毕，常柠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温竹卿给她用得都是上好的药，只是这次失血着实多了些，不知是否伤到了身子根本，她似乎比从前怕冷了些。
“夫人，方姑娘递了拜帖，说是来探望夫人的。”
常柠月看着帷幔后佟管家的身型，停下了抚琴的手。
“来了便请来吧，梨落，去拿些热茶点心，这古琴，撤了吧。”
“是。”
常柠月捞过在脚边睡得正踏实的小白虎薅在怀里取暖，小白虎被温竹卿洗的白净，就连毛也摸着干燥柔顺。
“方诺见过定北侯夫人。”
常柠月抬头看向站在帷幔后的方诺摆了摆手让一侧的佟管家去忙旁的事，“不必多礼，进来吧。”
梨落撩起帷幔让方诺进来，常柠月对上方诺的目光，将倒好的热茶推到她跟前， “方府前日便送来了不少补品，你和你父亲的心意我已知晓。其实那日我和侯爷救你们，是顺手也是为了少些麻烦。”
“救命之恩，理应报答。”方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看着常柠月怀中醒来的小白虎，眼眸亮了亮，像是想要摸一摸，却又有些害怕。
常柠月见状将小白虎放到了桌子上，小白虎睡眼惺忪的对上跟前方诺的眼睛，自觉躺下漏出肚皮卖萌。方诺见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嗷呜～”
常柠月像是对小白虎这般毫无底线的模样习以为常，“今日南蛮使团入城，怎么不去凑个热闹？”
“今日我来寻夫人也正是为了此事，”方诺看着小白虎伸出爪垫保住她的手用头蹭了蹭，一时间竟是忘了一开始的紧张，“此事我不知该同何人说，可等我回过神时已经走到定北侯府门口了。”
方诺深吸了口气，抬头双眼坚定地看向常柠月，“夫人，载着南蛮王女的马车有蹊跷。”
常柠月放在膝盖上的手轻握着罗盘，她看着方诺坚毅却带了几分胆怯和试探的目光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发现敌情告知父帅的自己。
“你如何知晓？又有何证据。”
方诺半垂眼眸，她将放在小白虎身上的手收回，双手扣在一块，“我并无实证，但那马车在行驶过程中曾因被一石子磕碰到车轮子引得马车猛颤了一下。先不提那车子晃动的幅度完全不像有人坐在里面，而且那一直跟着马车身侧的南蛮将军没有丝毫担忧，甚至自顾自地往前走。”
常柠月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番，发觉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苟升吸引走，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马车。
“此事我知道了。”
方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她有些激动地起身，接着又红着脸有些无措的坐了下来，“多，多谢夫人信任。”
常柠月半垂眸喝了口茶，伸手将撅着屁股伸懒腰试图偷叼走一块糕点的小白虎赶下了桌子，“不必急着谢我，此事尚需验证。我的身份不适宜去驿站附近晃悠，我需你替我跑一趟，你可愿？”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二十章 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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