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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重逢 ...

  •   恩慈寺外,徐风扬起带着湿泥土味卷起湿哒哒的银杏叶,连夜骤雨积聚在叶尖的水露迎着翻滚的叶身得以脱身坠落。

      一只白虎伸出嫩粉色的爪垫朝着如晨鼓般节奏坠落、泛着金边光晕的水珠拍去。

      梨落自挂着定北侯府牌子的马车上走下,看着就要被蝴蝶引走注意力的小白虎,伸手将它捞了起来。

      几辆锦车相继在附近停下,车上的女眷下车后便熟络地碰到了一块去。梨落见着便朝马车背面避了避,却还是叫女眷发现。

      “那不是定北侯夫人的婢女吗?定北侯和太子大败库伦国,明日便到长安。想来那定北侯夫人是想学手抄佛经为太子祈福的太子妃,来装装样子。”

      “听闻侯夫人当年曾妄想成为太子妃,手段卑鄙,逼迫太子迎娶她。若不是陛下顾及她常氏将军府和南境八万将士颜面,将她指婚给定北侯,这定北侯夫人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

      “定北侯府上百机甲卫不见几个活人,这定北侯更是见人不见笑脸。不知陛下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他应下和常氏的婚约。也不知这定北侯随太子去北境这两人该如何相处,倒是这常氏在长安守活寡落得个清闲。”

      梨落伸手捂住小白虎的耳朵朝着寺内瞧去,世人分明是为求慈悲而来,却是丝毫不顾及口德。

      恩慈寺内,常柠月一身杏仁色对襟上衣搭上佛手黄齐胸荷花纹儒裙,鹅黄纱衣外套拢着身子,她跪在蒲团上,三千青丝挽了个簪着茉莉珍珠翡翠流苏发簪和步摇的堕马髻。

      她双手合十叩首后并未起身,唇角微微上扬,“今日方丈要指教什么?”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无数高门贵族的女眷,唯不见夫人祈愿。夫人无所求,却日日前来,香火不断,为何?”

      “不是信徒,不求庇护。让佛听我聊闲这么久,添些香火便算是报酬。”常柠月眉眼如画的面容上唯有一双杏眼不见笑意,她对上方丈的眼眸,缓缓起身。

      “方丈今日可要就长安城的传闻宽慰我几句?”

      方丈看着她的面容片刻后摇了摇头,口中念叨了几句佛经,双手合十朝金身佛像颔首。

      “真假在心,虚实自明。桑田无尽,因果相报,救国勿念佛。夫人虽非信徒,却守一方净土,老衲会为夫人祈福。”

      常柠月谢过方丈后自石梯而下,俯身接住朝她直奔而来的小白虎,将它抱在怀里,刚抬头便看到鸿胪寺卿高艋的夫人罗氏急匆匆地自马车上下来,朝着石阶快步走去。

      常柠月轻抚过掩于宽袖下手掌大小的白玉罗盘,这是她阿娘的遗物,可测算人心和武力值。她的父帅在她出嫁前将这罗盘转送给她,好让她在这人心十八绕的长安城有个依靠。

      然而此刻罗盘上高罗氏的心绪有异。

      常柠月眉心微蹙,北境此战之后库伦国归顺是定局。虽然这意味着鸿胪寺近日事物必定繁重,但鸿胪寺夫人为何这般忧虑恐惧,甚至眉目间还带了几分杀意。

      “南蛮使团已带王女启程往长安来同华国联姻,陛下要高大人主理此事。但南蛮就是个谁碰谁倒霉的烂摊子,高夫人来为自己夫君祈福有何奇怪?”

      来人的语气中带了几分鄙夷和不屑,“怎么,出身南境铜墙铁壁,号称南蛮天敌的常氏将军府的定北侯夫人,不知此事吗?”

      常柠月听着声音便知道来人定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妹沈悦,她回过头便见沈悦就快要同地面齐平的下巴。

      同她的亲姐姐太子妃不同,即便不用罗盘,她也能从沈悦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挑衅与嫉妒。

      “现下知道了,多谢沈二小姐告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常柠月刚要绕过沈悦,便被沈悦拦住了去路。

      “你嫁给竹卿哥哥靠的不过是母族常氏世代驻守南境对抗南蛮,但自古有哪个驻守边境的将军府是有好下场的。就凭常氏这些年在南境闲散度日晃晃刀剑,不知哪日就全族丧命,这定北侯夫人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你?”

      如此亲昵的称呼她的夫君定北侯,难不成是情债不成。

      常柠月的手一收一放,怀中的小白虎呲着牙朝着沈悦扑了过去。沈悦见着连忙避开,却是一脚踩上枯枝烂叶堆。失了重心的身子在空中扭了半个弧,上半身朝着一旁的池塘扑去。

      常柠月伸手拽住沈悦的后衣领,让池水将好淹过沈悦的脸。她轻一用力将沈悦提出池塘,凑至她耳侧。

      “听说放生池的水可以增加福报运气,用来洗洗沈二小姐嘴里的晦气最合适不过了。”

      “常柠月!我定当告知太子妃姐姐,你今日竞敢如此言语羞辱于我!”

      常柠月起身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沈悦,神情里带着七分漫不经心,她理了理裙摆,笑靥如花,“我同太子妃不对付在这长安城不是什么秘密,沈二小姐何必拿太子妃来压我。”

      话音刚落,常柠月便听到后天传来脚步声,常柠月闻声回头,只见为首者正是沈家主母身侧跟着的老人。

      岁月斑驳了少女面容,高门后院将她们调教成了亦步亦趋的妇人。

      “二小姐平日被夫人娇宠惯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定北侯夫人莫怪。我家夫人有些体己话想同定北侯夫人说,不知可否请定北侯夫人移步沈府?”

      常柠月回头看着一旁五大三粗的壮汉,对不远处的梨落做了个手势,唇角微微上扬,一双杏眼清澈明亮。估计是皇后借沈夫人的嘴要敲打她。

      “请吧。”

      一柱香后的沈府后院内,常柠月同沈夫人面对面坐着,身前白玉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

      “悦儿不懂事,冒犯了夫人,我替她同夫人赔罪,还望夫人不要同她计较。”

      沈夫人将石桌正中心的点心朝着常柠月的方向推了推,脸上挂着长安城高门家眷特有的标准化笑容。

      “夫人昔日为了太子妃没少同我计较,现下这般客气,可是我夫君定北侯助太子攻下北境,皇后娘娘想拉拢我夫君?就连陛下也得看娘娘的脸面,娘娘自己便是太子最大的助力,太子何须旁人。”

      皇后仗着母族为了太子多次干涉朝政,搅弄得朝堂言官敢怒不敢言。如今的华国全靠南北两境的武将震慑边境,如此下去,只怕华国朝堂的根还能再烂些。

      沈夫人再难维系一丝笑意,她微颤着手端起杯子用茶水压下喉间苦涩,再度抬眸时,眼神里只剩下冷漠。

      “定北侯当年用奇门遁甲机关术在北境一战封神,这次更是助太子铲除北境数载外患。若定北侯日后肯在朝堂上助太子一臂之力,日后太子殿下定不负定北侯府。”

      太子萧牧同的声望一年不如一年,可定北侯的名声却一年胜过一年。

      皇后这算盘打得,不知定北侯温竹卿在北境听到没。

      常柠月浅饮半口茶,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这是北境麦茶,如今太子还未回京,北境的东西竟先一步到了长安。

      “太子殿下同侯爷在北境相处一年有余,为何太子殿下不直接同侯爷谈,还要娘娘找上我绕这么大一个弯?”

      “太子不擅这些,娘娘自然要多为他打算。南蛮使团和王女不日便会抵达长安,如今国库空虚,华国接受王女是必然。届时常氏再无用武之地,娘娘也是为了夫人好。”

      南境的海战在皇帝心中是更胜北境的心头大患,待日后两国和解,在南境根脉深重的常氏必会被连根拔起。

      “再则陛下为了邦交,极有可能将番禺划让而出。番禺是夫人故土,若夫人能说服定北侯归顺太子,娘娘自会为常氏保下番禺。更何况,辅佐储君本就是正道。”

      常柠月没有回话,右手手指轻巧地敲打在石桌面上,罗盘上的指针在偏移一分后定在了灰色区块,这意味着沈夫人此话并非真心。

      “常氏家训,不涉党争。番禺是我常氏在南境建起的铜墙铁壁不假,但番禺不是我常氏私产。若这是番禺命数,我常氏认。”

      “你!”沈夫人猛地起身,却是在对上常柠月冷静地神色后尽力维系着自己的仪态与体面,她本以为用常柠月最在乎的故土激她便能如愿,不曾想她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心。

      “你想好了,自古没有驻守边境的将军会有好下场的。你若应下,娘娘和太子会是你和常氏的依仗,否则你便是彻底得罪娘娘。你们常氏届时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昔日皇后可以为了太子在南境的军权算计她清白,今日也可以为了定北侯而向她示好,那日后自可以因为旁的东西将她斩草除根。在这长安城,一人千面,可千面同归。

      罗盘上标志着人情绪的指针逐渐发红,常柠月抬头对上沈夫人的双眼见她强压着的怒气和慌乱,一双杏眼轻弯。

      “我常氏的脑袋不多,不过我常氏一人脑袋可抵南蛮千军万马,太子和娘娘手中无良将,现下我常氏和定北侯府的脑袋,娘娘都摘不得。”

      等出了沈府已然不见日光,常柠月借口不让梨落和侯府的人跟着,一人到酒肆买了壶温酒站在酒肆二楼的露台上看着弦月高悬夜空,脚底下的灯火衬得夜色冷清而孤寂。

      夜风摩擦着枝头树叶,夹杂着隐藏在黑夜中细碎的声响。

      代表武力值的短针指向刻度7,常柠月低头看向洁白瓶身倒影出的轮廓露出狡黠的笑意。

      “夜露寒重,可要喝点温酒暖暖身子?”

      远处长箭破空而来,常柠月微微后仰,伸手抓住箭身,唇角扬起几分无奈,“真是,你们还真是全年无休的要来杀我。”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灯火,转身单脚踩上横栏投入夜色。她轻踩上飞檐,越过一条街坊,在暗巷中央停下了步子。

      刺客在常柠月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手中长剑对准常柠月,剑身倒影出掩面的黑布。

      “主上谅你一介女流不愿为难你,你若跟我们走,保你毫发无伤。”

      “可我今日心情不大好,最是听不得他人,”常柠月偏头一笑,冷眼闪身朝着几个刺客而去,“威胁我。”

      常柠月单脚踩上刺客剑身,一脚踏上其中一个刺客头颅,自半空翻身而下,酒壶挡住剑锋应声碎裂。

      她就着碎片直逼一人咽喉,刺客避开要害却被割开一道口子。常柠月抬手击其麻筋,卸下他手中长剑反手朝着另一人刺去。

      倘若早上那些说小话妇人在这,一定会不可置信,她们口中不知羞耻的常柠月,此刻全然不似养在闺阁中的娇俏贵女,武功竟如此卓绝。

      常柠月侧翻落在一个刺客身侧,用长剑挑起他的下巴。

      因饮酒而泛起的红晕给她在清冷的月色下添了几分妩媚,可此刻带着几分湿意的杏眼中只有冷若寒霜的杀意。

      手起剑落,刺客的脖颈间只剩一道可见白骨的血痕,常柠月低头看着拇指和食指尖的鲜血抿了抿。

      “啧,沾血了,以前可不会。”

      常柠月下腰避开余下几人剑锋,便见身后十根带着倒钩箭头的银色铁丝越过她直逼刺客而去。她借机朝后越去,在落地的同时后背便抵上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一股愈创木的香味自身后包裹而来,常柠月的身子一僵,猛然侧身,只见本该明日随大军在城门前接受百官相迎的定北侯温竹卿竟站在她身后,轻抬十指操纵着铁丝同刺客纠缠在一起。

      月色浅薄,却映照出他冷若寒霜的面容下那俊美的骨相。

      温竹卿淡然地制服刺客后抬手放出了一只小木鸢,接着偏头对上她的一双杏眼,一双透亮的瑞凤眼却不见半分喜怒,如羽轻蹭过她脸上血迹。

      “这般狼狈,手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预收:《全世界都在劝本郡主和前未婚夫和好(双重生)》
    文案:
    永安十一年,东海防线破。
    东夷地牢的门被打开,楚南茉的下巴被人狠狠捏住,“竟又扛过了毒发,真是个怪物。”
    “呵,手下败将。”
    东夷人猛地锁住楚南茉的咽喉,“狡猾的道士抓了我们的皇子来交换你。你是上好的试毒品,你不能活着回去。”
    毒在楚南茉体内横冲直撞,她微抬下巴带着挑衅地倔强,“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得拉上你们的皇子陪葬。”
    永安九年,她重生了,这时的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只是这一回多了一个身份,千鸟阁阁主。她步步绸缪,剑下无情,只为阻止两年后的东海战事。
    她单手执剑隔着桌子挑起秦诤的下巴,“秦大人可知,贪污军饷,轻则抄府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秦诤下巴上的赘肉紧贴着剑,瑟缩着怒吼道,“楚南茉!我是你姑父!”
    楚南茉一双杏眼微弯,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谁说不是呢。”
    世人皆道楚南茉变了心性,变得嗜血无情。就在人人避她不及时,她的前未婚夫却贴了上来。
    “宋道长造访我镇国公府,可有要事?”
    风过枝头,摇落枝头梨花花瓣。她看见宋清砚薄唇微张,眉眼间久违的温柔如同漫天花瓣,招摇且直白,一如当年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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