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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这些身外物我也用不上了,不如转赠给你,你可以用作寻找尼姑庵一路的盘缠。绿棉那丫头也跟了我许久,你也酌情赠她一部分,不枉她相伴一场。”卢霜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口气格外轻松,仿佛吕辛手里的不过是堆破铜烂铁。
      “不行!这都是卢姑娘辛苦赚取的银子,贫尼如何能拿?”
      吕辛数日晨起听着小姑娘们唱戏,已知戏班子的行当压根不是轻松活计,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挣的都是辛苦钱。而厨房又是各路消息极为灵通的地方,从胡婶子口中,她也得知戏班的姑娘多是贫苦人家养不起故而卖给戏班子,可说是从小受了十几年的打骂才能在此行当站稳脚跟。
      面对吕辛要归还的银票,卢霜逃避着走到房门口不肯接:“你快收好。别叫人其他人看见,免得他们说我厚此薄彼。”
      吕辛也只得追到门口,正要好说歹说劝卢霜收回,谁知卢霜竟“啪”的一声将门口关上,将吕辛隔绝在房外。
      “卢姑娘……”吕辛拍着门板叫唤,偏偏门板纹丝不动,依旧闭得严实。
      其他厢房的姑娘反而好奇的打开房门,吕辛怕引来更多人只得住嘴,又将银票小心的塞进怀中,打算之后找机会归还。
      此时已经有姑娘在各自房里唱着戏曲:“今生怎生?偏则是红颜薄命,眼见的孤苦仃俜。掌上珍,心头肉,泪珠儿暗倾。天呵,偏人家七子团圆,一个女孩儿厮病。”
      吕辛凝神静听,只觉得这唱词似乎正巧映照了卢霜的现状,倒有一语成谶之感。
      正待再听下去,胡婶子已在后院吆来喝去,吕辛便匆匆下楼去后厨房帮忙。
      胡婶子见她来了,便给她分派活计,又问了卢霜的病况。卢霜挑能说的说了,还说曹班头非逼着她晚上登台演出。
      本以为胡婶子也会为卢霜抱不平,谁知她如同司空见惯,还说:“吃的就是这碗饭!不唱又怎么可能?死也得死在台上!”
      卢霜听得骇然,心里越发不舒服。
      “桥生呢?”胡婶子左右看看,发现少了一个小厮,骂道,“这臭小子又跑哪儿去偷懒了?”
      “”胡婶子,你骂什么人?我可没得罪你!”一个伶俐的小厮从前厅跑过来,年纪不大却嬉皮笑脸,惯爱偷奸耍滑。
      “我去前厅听了一阵客人间的闲话,又给卢姑娘送了些东西,这才迟了……”
      “听什么闲话?”胡婶子也是个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个性,听到有闲话,自然以为会是富人间的什么秘辛,陡然兴起。
      “听黄大人说,那位督公因为害死谢国公,所以皇上震怒,今日早朝时将他痛斥一番,削了他的级呢!”桥生得意洋洋的分享着他听来的朝廷消息,仿似他在早朝时亲见过。
      “削级?”胡婶子更好奇了,与吕辛面面相觑。
      “是啊,说是皇上因为国公府迁怒这位九千岁,要夺他的权呢!听说今晚他还会来余音楼听戏,咱们卢霜姑娘不会偏偏往枪口上撞吧?万一他受了气来这里撒气……咱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他折腾的啊……”
      “这些达官贵人的脾气都怪得很,说不准哪个地方做得不对就会遭殃。你呀,赶紧去给卢姑娘提个醒……”胡婶子还是处事经验丰富,催促桥生提前给卢霜通个气,别触了他的霉头。
      吕辛听到这儿也白了脸,应和道:“是啊,桥生施主,你快去提醒卢姑娘。”
      “还用你们提醒我吗?”听桥生面露得意,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招,又说,“我给卢姑娘送老鼠药去时,就顺便提醒过她。”
      “什么?你给卢姑娘送老鼠药?”吕辛惊道,“卢姑娘为何会找你要老鼠药?”
      “卢姑娘说她房里有老鼠,吵的她睡不着……她知道厨房会备着老鼠药,所以找我要了一点。”桥生解释道。
      “可是,我睡觉时从未听到老鼠的吱吱声。卢姑娘是怎么会听见的?”吕辛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小师傅你睡得太熟了吧,卢姑娘也总不至于骗人吧?”桥生倒是毫不怀疑。
      难道当真是自己晚间睡得太沉,所以并未留意到满屋跑的老鼠?
      吕辛心中不安,还是想上楼去看看卢霜,但她的房间空无一人,听说正和其他姑娘们排戏,毕竟卢霜有段时间未登台,而晚上的贵客又得罪不起,容不得出半点差错。曹班头特意把他们排练的那间大房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打扰,因此吕辛也无法靠近。
      她只是在后院断断续续听到远处飘来的唱词,依稀是卢霜的声音:“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听来颇为凄苦。
      这时,枝头忽有一只乌鸦飞来,嘎嘎叫着又飞过,更添愁绪。
      ————
      栾郢怀疑近日流年不利。
      谢世子的无端失踪去世赖到他头上也就算了,现在皇上也将谢国公的骤逝一并算到他头上。他承认,在东厂谢国公出言不逊的那天,他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拿起邢鞭就发狠的连连抽去,直把谢友善打得遍体鳞伤才罢手。
      可即使在盛怒的关头,他心中仍有残存的理智,知道谢友善不能死,或者至少不能死在自己手里、死在东厂,因此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是,谁能料到谢友善的身子骨那么不经打,随随便便的一抽就去了半条命,再抬回国公府后又遍请名医,可依旧是回天乏力,迅速撒手人寰。
      不过谢友善和国公府本身就是社稷的蛀虫,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能想到皇上竟依依不饶,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他耳边吹了风,多半是那个什么大和尚。
      他们想利用谢友善的死大做文章,让皇上厌弃自己,再将自己的权力分薄,而目前一切进展都正中他们下怀,栾郢默默想着,看来这谢友善死得真是时候。
      皇上怜恤谢家,让谢友善的弟弟谢友良承袭了国公之位,又赐下大笔赏赐,算是对他们的安抚。这老夫人虽是哭哭啼啼喊着要栾郢偿命,无奈国公爷换了人,谢友良倒是喜滋滋的谢主隆恩,而皇上当然是舍不得杀栾郢的,还得靠他找长生不老药。
      但削个级,降个职,以儆效尤却实不可免的,也算是对栾郢的一个威慑,不要随意挑战他的权威和皇位。
      栾郢原本是一人之下的九千岁,这回皇帝却夺了他的几个额外敕封,只剩唯一的东厂太监总管这么个职务。
      当然这其中释放的讯号是否真正失宠,还需要其他官员长期观察,好在落井下石的还不算太多,但冷嘲热讽却免不了。
      几位清流大臣往日性格就狷介耿直,本就看不惯栾郢,这回见圣上表态,下朝后直接当着栾郢的面嘲讽:“小人得志扬其势,君子得志行其道。如今皇天有眼,小人失志,依各位大人之见,如此作恶多端的小人当会如此呢?”
      “自然是累累若丧家之犬!”另一人一唱一和,众人当即哈哈大笑。
      栾郢的后槽牙立刻咬紧了,下颚正微微颤动。
      此时恰好户部的黄大人过来冲栾郢赔笑脸:“督公可千万别因此和皇上生分了,皇上对您的宠爱下官可是有目共睹……”说话间似乎全然不知栾郢与众位清流大臣的暗流汹涌,还在言语间替栾郢着想。
      栾郢当即满意他的识时务,而那几位清流重臣自然更为不屑,看他们两人如同在看两个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的鼠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见清流大臣走远,栾郢才算客气的问道:“黄大人有何贵干?”
      这位黄大人名为黄鹤,肥肥胖胖的样子和昔人已乘黄鹤去的形象相去甚远,名字取得高远,听说为人极为圆滑。以前曾多次想来巴结栾郢,位处高位的栾郢身边云集着众,如何能看得上他?都不曾给过他一个眼神。
      “督公,”黄鹤抱拳行了个礼,“下官一直认为督公日理万机,终日为国家社稷操劳,是一等一的劳苦功高!如今皇上不过是一时生气,等到他日气消,定能看见您的日夜辛劳……”
      栾郢自矜身份,打断道:“一等一可不敢领。”
      “是是,”黄鹤也自查失言,如何能让督公逾越了皇上的功劳?忙补救说,“下官也是一时心急才说错话,还请督公切莫见怪。”
      栾郢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而黄鹤见栾郢今日格外平易近人,便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与督公更进一步的相交,因此大着胆子邀约说:“督公,今日下官与其他几位大人约好要去余音楼听戏,这余音楼的卢霜姑娘技艺可称冠绝京城,是颇值得一听的。不知督公今晚是否得空,愿意赏脸前来?”
      栾郢并未一口答应,而是权衡的问道:“几位大人都有谁?”
      黄鹤便答了几个名字。
      栾郢一听其中有几位工部的大人,心中便有了主意。皇上虽削了他的许多权力,但修皇陵一事依旧由他主掌。近日随林来报皇陵的排水问题尚未解决,现有的工匠都想不出个妥善办法,倒不知工部那边有无得用的人,能否推荐一二。
      “督公,不知您能否赏脸出席?”黄鹤见栾郢不言语不拒绝,只一副出神的模样,便又问了一遍。
      栾郢回神,答道:“却之不恭。”
      黄鹤喜不自胜,与栾郢分别后立刻派了个小厮去余音楼报信,说无论如何也得让卢霜姑娘今晚登台唱戏,又另叫了几个小厮去往他和栾郢提及的大人家中,紧急筹划了一场定于夜间的戏楼聚会,苦心思索届时该如何巴结栾郢。
      栾郢似乎不喜女色,也不嗜酒,更无任何人尽皆知的嗜好,该如何投其所好呢?他将苦恼诉于心腹,心腹想了一阵便附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黄鹤闻言不住的点头,笑得志得意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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