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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权宜之计 ...

  •   直到回到了清规峰,心不在焉的他才被羽浮声音唤回现世,“师尊,你要不要去看看沈凛啊,他不吃不喝的非要等你回来。”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住,柳叙白发愁,这孩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支开羽浮,自己则快步去往偏舍,生怕沈凛为了等他活活饿死。来到偏舍门口,却不见沈凛的身影,他四下寻找沈凛的踪迹,只见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显然他没有离开太久。

      “琅環君。”身后一个轻灵的声音想起,柳叙白立刻循声而望,沈凛正提着一壶新烧开的热水站在他身后,柳叙白此番才算是认真看清了沈凛的模样。

      “不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怕茶凉了,所以去要了些热水。”沈凛看着柳叙白怯生生的说道。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少年,没想到洗去一身污浊后身着道服的他竟如此养眼,与诸弟子一样的发型,长长的高马尾束在头顶,些许发丝垂坠于额前两鬓,但他这般束发却异常精神英气。

      原本被血污遮盖的脸庞,此刻浣洗的格外干净,那面容之上仿佛笼着一层薄而透的光晕,鼻梁高挺,衬得眼眸格外深邃,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扇,柳叙白惊叹,这孩子原本竟生的这般好看。

      柳叙白盯着沈凛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礼,而且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他轻咳一声道:“听羽浮说你要见我?”

      沈凛点头,他将水壶放在桌子上之后,指了指月御做的餐食,规规整整的放置在桌子中央,“我想等琅環君一起。”

      原来是要等自己一起吃饭吗?柳叙白心里发笑,这才刚认识没多久,就把戒心放下,这孩子倒是淳朴的很。

      柳叙白将食盒打开,原本早已应该冰冷的食物此时竟还尚有余温,显然是月御怕食物冷去,在食盒之上加了一道灵咒,令食物一直维持在适宜入口的温度。

      虽然柳叙白早就不需以食物满足口腹之欲,但是沈凛苦等多时,他多少还是要考虑沈凛的心情。

      “坐下吃吧,月御做的东西不知你是否爱吃,你且尝尝。”柳叙白夹了一块玉露糕放到他的餐盘内,沈凛显然早已饥肠辘辘,但是他依旧用筷子小心的夹起食物轻缓的放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并没有想象中的狼吞虎咽。

      这孩子该不会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这仪态着实是优雅至极,但一想到玄度虽说他身上有被虐待的旧伤,便更加好奇,为什么一个如此乖巧的孩子会惨遭毒手?

      柳叙白心中暗下决心,若有空闲,他定要再回一趟问天峰,去好好查查当时有什么遗漏。

      待二人将食盒中的餐食吃尽,沈凛脸上终于也恢复了一些血色,月御的餐谱一向是因人而异,她应该是从羽浮处打探到沈凛的身体状况,所以在吃食中加入了一些药膳,有助于沈凛调养。

      看着眼前精致的沈凛,柳叙白一时间竟不能将之前那个仓惶的少年联系到一起,当真是人靠衣装,他将原本在炉子上煨热得茶汤倒了一杯给沈凛,顺而问起了沈凛未来的打算。

      沈凛眼眸低垂,有些丧气之意,他还能去哪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甚至一个人亲近熟知的人都没有,若是离开昆仑,想必也是漫无目的的四海为家吧。

      柳叙白话虽如此,但他心知肚明,沈凛短时间是绝不可离开昆仑的,毕竟陆渊芜已经盯上了他,若是放任他下山,恐怕龙族众人在他离开九阙城的一瞬间就会将他斩杀,何况……他瞟了一眼方才从天外天带回来的卷轴。

      他还得完成白玉京布置下来的任务。

      “沈凛,我问你。”柳叙白突然也郑重其事起来,那语气简直如方才的白玉京如出一辙,沈凛乖巧的点头,等待着柳叙白接下来的问话。“你若无处可去,愿不愿意拜入九阙城?”

      这决定当然不是柳叙白一人可定夺的,自然有白玉京授意,白玉京对沈凛似乎兴趣颇深,这个少年身上的迷局似乎令他很是着迷,再加上答应了陆渊芜,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决议。

      柳叙白觉得,白玉京更像在与隐藏在沈凛身后的那个人对弈,二人落座于高台各执一子,端详俯瞰着全局的事态发展,而自己与沈凛便是那立于棋盘上的黑白云子,胜负全看执棋者要如何布局。

      白玉京的决定很少出现误判,至少比自己要准确,所以柳叙白也没有深问其中的缘由,直接应下了他的安排。

      反正这些年,他都有乖乖听白玉京的话,多听一次也无所谓。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沈凛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速度过快,身下的竹凳被撞到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沈凛心里当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念想,毕竟他身份敏感,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他一道,他不确定柳叙白会不会出言挽留,但他心里却是期待的,他无依无靠无处可去,再加上他目睹了柳叙白是如何对待弟子的,他更是有些向往。

      他看的出,柳叙白是真的关心那些弟子,之前的疑虑也在踏入冷凉阁之后烟消云散,

      若是能与柳叙白这样会袒护关怀信任他的人一起生活,他自是求而不得,总好过四处流浪。

      “当然可以。”柳叙白没有将留下他的真实原因说出来,毕竟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还是过于残忍,这名为收徒实为圈禁的密令,让他感觉十分对不住眼前这个对他已产生信任的沈凛。

      但沈凛的聪慧远超与柳叙白的预估,他将地上的竹凳扶起,乖乖坐了下来,然后语气淡淡的说道:“琅環君不说,我也知道,留我在九阙城是权宜之计,不过能有地方落脚,我已很是感激。”

      沈凛懂事的回答,让柳叙白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柳叙白将白玉京给他的卷轴交于沈凛,沈凛恭敬的双手接过,“既然你愿意留下,那此物给你,这卷轴九阙城内的弟子人手一份,也只此一份,内有日常所须知的门规、要务,实时会更新你切记要每日查阅,明日你要随我去天外天行拜师礼,今日你在清规峰自行调休吧。”

      柳叙白将事情交代完毕后,正欲转身离开,但是突然想起沈凛体内的禁制,他回头又望了沈凛一眼,眼神复杂。

      白玉京和青妙皆叮嘱自己不要去探查,但是他又怎会乖乖听话呢,明日待拜师礼结束,他定要一探究竟,沈凛还在兴头上,满脸笑意的送柳叙白从偏舍出去,心想柳叙白昨日鏖战定也是辛苦,更何况冷凉阁内气氛轻松,他也不必再缠着他不让他休息。

      柳叙白的住处与偏舍离的不远,但这一条路他却走的异常之久,因为他心中在思索离开天外天时白玉京的嘱托,白玉京此番修复天幕法阵消耗甚大,现在剩余之力也仅仅能维持法阵正常运营,他无暇再分神去操心其他事物,诏宛郁蓝城和凌灵回来,也是为了将接下来的事务分项托付。

      而柳叙白心中一是忧心白玉京的身体情况;二是担心若白玉京力竭之兆的消息不慎走漏,那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定然蠢蠢欲动;三则是白玉京向他直言不讳的说明了沈凛的危险性。

      既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送到昆仑,便是还有一场没有发生的阴谋正在酝酿,对方显然不是这次参战的几界,排除妖族因为内乱没能前来,剩下的汐族原本就无多大战力,全凭天险而自持,如果是神域故弄玄虚借天幕崩坏而处心积虑的将沈凛留在昆仑,那些甲兵又怎会说是要奉命将他带回?难道除此之外,还有未曾发觉的一界在暗中行动?

      魔宗,这两个字几乎是在柳叙白提出疑问后第一时间闪入颅内,诸界虽说与魔宗早已设立结界隔绝,这些年魔宗也安分守己的一直没有什么作为。

      但天幕之下,已再无其他国度,柳叙白开始逐渐明白白玉京的暗示,沈凛的身份很有可能与魔宗相关,是时候去参阅和打探一些有关魔宗的秘闻了。

      但是一想到要去调查魔宗的消息,柳叙白就有些暗自神伤,事情过去那么久,每每提及,他还是会有些难受。

      算了,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在追究了。

      深究下去,对谁都不好,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就不要再被扰乱了。

      “月御。”柳叙白轻唤一声,身边立刻闪过一个修长高挑的缥色身影,月御持剑抱拳应声而至,平日月御总是在厨房间忙乎,大家都知道她烧的一手好菜,药膳食补也样样精通,但鲜有人知她这般行径,只是为了练习如何在餐食中以食材相克之理暗杀的本事,她不是九阙城的弟子,而是专职为冷凉阁暗查探访的谍者。

      月御一改平时穿着的粗麻布衣,换了一身极不适合潜行的罗裙,按理说谍者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总应扮的不引人注目,甚至要将自己隐入烟尘才对。

      但月御认为,如果想让一个人无法察觉身边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将烛火吹灭遮蔽双目躲在暗处,而是以极其耀眼之锋芒灼闪他人视线,再加上她有着一手易容的好功夫,在外游荡探听时总是穿着招摇,今日她也是如此,还特意梳了一个复杂的发髻,甚至还用螺黛描了眉。

      柳叙白看着她这一身扮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且下山去查探一下,近期神州境内可有魔物或魔族显现的迹象,如若有之速速来报。”月御心领神会,她用手扯起坠地的长裙,飞身踏檐而去。柳叙白心中暗笑,这哪有谍者的样子,真是胡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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