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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弱水牢中 ...

  •   “君上的烛龙殿修葺还需要些时日,不如先在梧桐馆休息可好?”商瓷跟在沈凛身后殷勤的说道,沈凛方才被商瓷拉着去领受那些魔宗要员叩拜与祝贺后,已有些疲惫,应付这种场合是他最厌烦的事情之一,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随意安排就好,转身便上了车驾。

      在去梧桐馆的路上,沈凛的心情一直难以平复,如今的他已经记起了一切,包括柳叙白还没讲完的曾经。他拿起柳叙白的扶光剑,将它与自己的沧渊剑放置在一起。

      他终于想起,淮庭无间的来源,这剑招之名取了楚淮洲和蓝庭宣的其中一字,无间原意为再无隔阂,那日在落剑坪指点的高人也并非旁人,而是自己,这原本是纪念楚雁离与蓝澈之间的情谊之作,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沈凛脑中开始回忆刚才的情景,为什么柳叙白任由自己问责都不曾有怨恨,只有当他提及以色侍人的时候会反应剧烈,这个疑问的答案并不存在于过去的记忆里。

      柳叙白,沈凛低眸默念着他的名字,他现在很难再百分之百相信他,在他继承了灰袍人的记忆后,他清楚的看到了柳叙白与商瓷做的交易。想到这里沈凛就恨的咬牙切齿,他现在明白柳叙白为什么在逐灯会一反常态,都是因为他心里觉得亏欠,才会愿意献身于自己。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沈凛想不明白,无论是在神域还是在魔宗,为何柳叙白都会在自己沉溺幸福中的时候选择抛下自己,并狠狠地在自己心口补上一剑,让他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

      如果沈凛不曾见过阳光,便不会畏惧夜色。

      柳叙白予他希望,每次都在他即将堕入深渊的时候将他救回,然后在他享受了平安静好的日子后,反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到底是为什么?

      “淮洲,我定会将你救出去。”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柳叙白曾经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出现,他不知道在无极境等了多久,只知道至死都没有再看到那个身影。

      他真的有来赴约吗?沈凛心里产生了质疑,因为他想起了刚才柳叙白的辩白,言辞恳切,但是沈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因为镇压自己的七灵圣器、扶光剑,都所属柳叙白。沈凛何尝没有想过是有人栽赃嫁祸,但是最后一道由柳叙白的灵力写成的神庭判决书,让他彻底如坠冰窟,柳叙白的字迹兴许可以作假,但那道灵力是绝不可能被模仿的,柳叙白究竟是有多厌恶自己,竟下达了千律针叶这样的酷刑。

      在他心烦意乱之际,商瓷从车驾外轻声唤道:“君上,到了。”沈凛从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撞上了在寻柳叙白踪迹的将离。

      将离看到沈凛,立刻走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琅環呢?”

      此地名为梧桐馆,是上代魔尊修建的别院,因金枝梧桐生落于此,自成一道风景,故而得此名,这里平日都重兵把守,旁人想近观一眼都难,而沈凛竟堂而皇之的进到这里,这让将离有些没想明白。

      “不得失礼,君上今日要宿沐于梧桐馆,将离圣君若是没有什么事便尽快退下,别扰了君上休息。”商瓷厉声道。

      君上?将离一愣,他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这分明是沈凛的脸,自己难道认错人了?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试探的唤了一声:“淮洲?”

      商瓷见他直呼沈凛的名讳正欲开口责备,却被沈凛以手势制止,“这么快就能认出我,将离,你不愧是我的知己。”

      将离听闻此言,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柳叙白的苦心没有白费,成功保留了沈凛的记忆并迎回了楚雁离;忧的是,柳叙白现在的安危。他一路见证了当初蓝澈与楚雁离的相遇、纷争,自然知道现在的沈凛如果遇到柳叙白,定会与他清算之前的事情。

      沈凛示意商瓷退下,然后拍拍将离的肩膀继续对他说:“我不在魔宗的日子,你恐怕不好过吧,如今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沈……”将离刚一张口发现称呼不对,正准备改过来,沈凛却释然一笑道:“楚雁离已经死了,还是叫我沈凛或是寒濯吧,改口怪麻烦的。”

      将离听闻点点头,他许久不曾这样称呼,确实有些不习惯,于是他又重新问道:“寒濯,你见过琅環了是吗?”

      将离刚刚问完,沈凛的脸色就黑了下来,但是他没有责怪将离,毕竟当年柳叙白与他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抛开自己的事情不谈,将离是有资格提这个问题的。

      “见过了。”沈凛淡淡道,“他嘴硬的样子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样。”将离感觉的出来沈凛现在的情绪十分不好,原本想继续问的话也没好意思再说出口。

      “你想见他,去弱水牢。”沈凛与将离毕竟是多年好友,将离这点心思他还是看的出的,即便自己与柳叙白之间的恩怨诸多,但是这并不妨碍将离与他见面,沈凛在将离眉心处画下一个咒印,然后继续道:“我给你魔尊特许的敕令,整个荧惑魔宫你都可随意进出,军部上下也任由你调遣,算是我对你这些年的补偿。”

      “算你有良心。”将离在沈凛的肩上轻轻打了一拳,像是兄弟之间的打闹一般,沈凛也露出笑容,见到将离他还是十分开心的,于是又道:“这九阙城的道服穿的实在是别扭,我去更衣,你若回来的早可以来我这里,陪我喝上几杯。”

      将离点头应下,待沈凛进了梧桐馆之后,他的面色便又凝重了起来,弱水牢,沈凛竟然把柳叙白关在了弱水牢,那里可是魔宗关押那些冥顽不灵的重犯的地方,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并不多。柳叙白现在失了灵心道骨,在那个地方恐怕熬不过几日,这点沈凛不清楚,但他却十分明白。

      将离一路疾行赶到地宫,待他踏入弱水牢的一刻,他被眼前的场景震惊道无法说话,参天的锁链贯穿着柳叙白的肩膀,细小的铁链则穿入他身体,紧锁在肋骨之上,手腕处已被镣铐摩擦的血痕斑斑,脖颈上的纵偶丝深深嵌入他的皮肤,被丝线切开的裂口正在淌着淋漓的鲜血,显而易见,柳叙白应该是已经受过重刑,淤红的手指、破损的指甲、深可见骨的刀伤、焦烂的皮肉还有满身的鞭笞之痕,身上的衣衫已被抽打的破烂不堪,脸上已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地上的血迹已经将半个弱水池染成红色,宛如生长着彼岸花的三途川冥河。

      “将离圣君到访,有何贵干?”迟人枭正将手上的匕首放进池中清洗,他看着将离一直盯着柳叙白看,便笑道:“怎么,将离圣君也是得了消息专程来领赏功的?”说完他便又重新走向柳叙白,匕首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划蹭,“柳仙师这幅眼眸生的好看,剜下来送给君上可好?”

      “喜欢便拿去。”柳叙白咳出一口鲜血后,便低下了头,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迟人枭废话,反正现在自己落在他手中,随便他怎么处置,十几种酷刑还没将自己折腾死,想来迟人枭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迟人枭见他还依旧嘴硬,便提起匕首冲着柳叙白的眼睛刺去,将离立刻出手,将匕首击落,迟人枭没想到将离会阻拦,于是怒道:“圣君这是干什么?”

      “谁让你这么对他的?”将离怒目圆睁,抽出长刀直指迟人枭,迟人枭冷哼一声:“自然是君上,区区一个仙师,圣君何必动怒,若是死了丢去山间喂狼便好。”

      “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将离声音低沉,话语中充斥着愤怒,迟人枭平日就没有把将离放在眼中,虽有圣君之名但无兵权,碍于身份他总还得给将离三分薄面,如今对方指着自己鼻子骂,迟人枭这种火爆的性子哪里还控制的住。“将离,你管的也太宽了吧?在弱水牢拷问犯人原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虽是圣君,但也无权插手这里的事情。”

      “君上特令,我奉命接管军部,迟将军,你是不是有些僭越了?”将离将长刀又向前逼近一分,迟人枭虽然不满将离的行为,但是他也不敢违背沈凛的意思,只得转身离开,当他与将离错身时刻,将离又补言道:“迟将军,妄自揣测君上的意思,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你!”迟人枭被他一言激怒,原是想再争辩几句,但是又知道将离现在高他一头,且实权在握,沈凛刚刚回归便允了他这么大的权利,想来将离应该与沈凛有些关系,贸然得罪将离自己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将话吞了回去,然后悻悻离去。

      “琅環!”将离上前将柳叙白扶住,柳叙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额顶落下的血污让他睁不开眼睛,饱受了酷刑之后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将离的声音。

      “琅環,你醒醒!”将离连声唤道,他不敢用力摇晃柳叙白已经虚弱不堪的身子,生怕自己一用力他就力竭于此,只能不住的唤着他的名字,好让他清醒过来。

      柳叙白眼眸沉重,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但是弱水的灼伤加上身体虚弱,他的视线无法汇聚,他只能循声说道:“是……将离吗?”

      “是我是我!你怎么样还能不能撑得住?”将离听到了柳叙白微弱的回答,马上回应道,迟人枭手段卑劣,平日审讯的犯人都非死即残,如今柳叙白在他手中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撑不住了……”柳叙白没有撒谎,若不是将离赶来,他吊着的这口气可能马上就散了,迟人枭对他动刑,已让他身上的血液流失了大半,他气若游丝的对将离说道:“把折扇……给我。”

      折扇?将离立刻环视四周,不远处那柄玉骨折扇已经被血水净透,他马上将他拾起递给柳叙白,夹棍之刑已让柳叙白的手无力抓取,只能双手将折扇捧着,将离红了眼眶,他轻声问道:“这个时候要折扇做什么?”

      “沈凛……画的。”柳叙白脸上扬起一丝微笑,苍白的唇色令他的笑容更加凄婉,他用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抚摸着扇骨,似是在和过去美好的回忆作别,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想了。将离看着他这个样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值得吗?你做的这些真的值得吗?”

      “值啊。”柳叙白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将折扇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将离知道柳叙白的情况耽搁不得,但自己的魔气并不能渡给柳叙白,所幸他身上还有备一些救命的丹药,他将药丸塞到柳叙白口中,但是柳叙白已经没有吞咽的力气,只能让那苦涩的药丸在口中化开。

      “将离啊……别救我了。”柳叙白手一松,怀中的折扇再一次落地,头颅瘫软着向后方倒去。将离见柳叙白情况不好,用长刀挥砍着周围的铁链,但是这些铁链原本就是为了困住那些极恶之徒所制,哪里是那么容易就砍断的,能在这弱水牢中的都是死囚,进来就没有想让他们出去,所以着这些链子都是等人死后再将尸体分离取出,但是如果不破除这些锁着的链子,他便无法带走柳叙白去医治。

      不行,他要去求沈凛,他不能对柳叙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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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弱水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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