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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不请自来 ...

  •   琼华露酒力强劲,柳叙白本就不善饮酒,虽然只喝了一杯,但还是感觉头有些发懵,即便沈凛一直再为他添茶,他的脸上也不由得浮上一层红粉之色。

      “寒濯,我想出去吹吹风。”柳叙白在沈凛耳边温语道,沈凛看他似有醉意马上将手放在他的额间试探温度,“要不要紧,我陪你去吧。”

      柳叙白轻摇着头,这个场合沈凛就如同主角一般,此刻离席多有不便,况且自己也不会走太远,犯不着让沈凛贴身跟随,“不必,我就去外面待一会便回来。”

      “行吧,那快去快回。”沈凛虽然很想陪着柳叙白,但是柳叙白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只能将江绰喊来:“琅環君不熟皇宫的路,你带他去个清净的地方,不要让人打搅。”

      江绰稍作沉思,便带着柳叙白去到了殿后的御花园中,此时正值冬日,除了映雪而生的梅花还孤傲的绽放着,其他的花种都已枯萎休眠,柳叙白让江绰寻了一个暖和的地方等候,自己则走到梅花园中静赏着红白双梅盛开的繁景。

      柳叙白一人在漫行在曲折的雪路上,他驻足停在一枝开的正旺的红梅前,细细的嗅闻着梅花清韵的芳香,这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轻细的脚步声,他回身望去却不见人影,于是低声问道:“是江绰吗?”

      无人回应,柳叙白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应该是自己不胜酒力,所以神志有些恍惚,待他再次转身之时,嘴巴便被人从正面捂住,身体也被狠狠推撞在身旁的树干之上,梅枝颤颤,酥雪垂落。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对方带着一张精雕细琢的半面面具,看不清真容,藏蓝色的锦织长服像是琉蓉那边的穿着风格,除此之外,柳叙白再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信息。

      “别出声。”那人似乎没有伤他的意思,见柳叙白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大声喊叫,捂着他的手也缓缓松开。

      什么人竟然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夜闯内庭,今日宫内摆宴,莫邪已将皇宫围的像铁桶一般,此人应该功夫不凡,柳叙白知道自己现在若是惊呼很有可能马上被他灭口,他定了定神,对面前这个蓝衣人说道:“你是琉蓉人?”

      “九殿下好眼力。”蓝衣人毫不掩饰的回答道,他上下打量了柳叙白一番,然后挑唇一笑:“看来九殿下在古恒过得很好。”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柳叙白懒得与他绕圈子,便直言不讳的问起他的意图,蓝衣人指间轻抚着柳叙白衣服上精美的绣花,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华服玉食,贴身守护,宁王待殿下可不是一般的好,无论是放在何地都是羡煞旁人的存在。”

      “所以呢?”柳叙白不懂蓝衣人话语中的意思,蓝衣人见他疑惑,便又继续道:“九殿下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传言中的宁王冷酷无情,但是待你却温柔至极。单凭你在姜川救他一命,就能换的他如此倾心相护吗?”

      柳叙白被这一句话问的茫然不已,蓝衣人所说的确是他所想,但很明显蓝衣人的言下之意,是想说沈凛对他好还另有缘由,“你到底想说什么?”

      “殿下莫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若是有兴趣,我另择时日再去拜访,与殿下一续可好?”蓝衣人听到江绰走来的声响,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对柳叙白发出了之后的邀约,“明日我再来寻殿下。”说完便闪身离去。

      雪地中只留下有些失神的柳叙白,他低下头,脑子里开始回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难道沈凛对自己好,真的还有别的原因吗?他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衣袖,柳叙白不愿意往下想,他不想把沈凛和那些对他有企图的人划为一等。

      正当柳叙白有些心烦意乱之时,他的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醉了?”

      这梅园之中怎么还有其他人?此地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皇宫的路四通八达,柳叙白吃了对这里不熟的亏,所以猜不出对方从何而来,虽然有沈凛在他可以不在意礼数,但是方才那个蓝衣人已经让他感到了危机,所以现在他不得不戒备起来。

      “是谁?”

      “我们见过两次了。”沈潋的身影从那梅枝叠叠间显露了出来,柳叙白一见是他,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柳涣言,不然今晚这皇宫之内,可就要鸡犬不宁了。

      但柳叙白却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氛围,江绰就在附近,若是从大殿出来,不可能不惊动他,沈潋是故意绕开了正门,从其他地方过来的,这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见过太子殿下。”柳叙白款款行礼,此地不宜久留,先走为妙,“殿下也是来醒酒的吗?不巧,我正准备回去,便不陪殿下一起夜赏梅景了。”

      “怎么?一见我就要走?”沈潋似乎有些微愠,话语也冷了下来,他感觉到了柳叙白的退避,所以心里有些不满。

      柳叙白赶忙摆手摇头,他可不想吃罪沈潋,“不……不是,我怕寒濯担心,所以……”

      “寒濯?叫的真亲切啊。”沈潋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柳叙白的推避让他原本酒意全部都散发了出来,双眼一眯,打量着柳叙白,“担心什么?这皇宫内院还有刺客不成?”

      柳叙白一时语塞,他不能将刚才遇到蓝衣人的事情说出去,但这宫内确实守卫不严,他不想与沈潋再纠缠,而且他感受的到,沈潋现在的态度不怀好意,和琉蓉那些贵族给他的感觉十分相似。

      既然找不到理由,那就直接甩手走人好了,“请殿下恕我失礼之罪,我先行一步。”说完便准备离开,但沈潋却被柳叙白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自己在这个人眼里居然没有一点分量,旁人也就算了,一个质子竟然也敢顶撞自己?

      “谁许你走的?”沈潋一把将柳叙白扯了回来,柳叙白惊感不妙,张口就准备唤江绰过来,但沈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将他箍在自己怀中,反手将柳叙白的嘴捂了起来。

      “唔……”柳叙白一时慌了神,他没想到沈潋竟真的会对自己出手,那酒意微散的双颊红晕更胜,眼中的惊恐与迷离交杂在一起,看的沈潋有些迷失。

      快跑,不能再待下去了!危险的信号在柳叙白颅内炸开,他不顾一切对着沈潋的手狠狠咬下,沈潋皱起眉,束着柳叙白的手也松了开来,就在他吃痛的一瞬间,柳叙白迅速钻出他的怀抱跑出几步,他现在远比刚到古恒的时候要坚强的多,即便面对沈潋这样的人,他也没有崩溃到落泪。

      梅园的面积很大,在逃离沈潋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将步子放慢,然后调整着呼吸,直到可以看到江绰的身影,他才站定调息。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突然了,为什么要在宫宴的时候都突然找上他?柳叙白转念一想,也是,除了在王府,沈凛根本就不会让人进他身半步,旁人自然没有机会与他说话。

      也正是因为今天自己想出来醒酒,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九殿下,起风了,要不要先回去?”江绰的声音将柳叙白的思绪打断,柳叙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所以刻意的笑了笑,然后随着他江绰向主殿走去。

      看着柳叙白与江绰离开的身影,沈潋的眼神也越来越幽怨,他望着自己手上还在渗血的齿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他轻轻舔了舔掌边柳叙白留下的伤迹,然后心里便畅快了一些。

      他知道柳叙白回去并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沈凛,自己也趁着这酒意算是做了一次微弱的反抗,他知道自己隔日起来,一定会后怕今日的作为,但是先下,他是感到愉悦的。

      沈凛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在柳叙白身边,这就意味着,这样的机会自己还有,如果下次柳叙白再送上门,他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一回来,沈凛就拉着柳叙白嘘寒问暖,柳叙白虽然尽可能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情波动,但是沈凛还是敏锐的发现了柳叙白的改变,这种心里藏事的样子,他已经在九阙城还有魔宗看了无数次,刚才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是发生了什么吗?等晚点再同柳叙白细聊好了。

      宴会尾声,歌舞将尽,众人酒醉方酣,沈凛见天色不早,便率先带着柳叙白起身与众人告别离去,踏出殿门,城内的爆竹声还未停歇,似乎在做新年前最后的倒数,回府的马车上,柳叙白不言不语,沈凛关切的问道:“琅環君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柳叙白慌忙摆手,沈凛向他的方向又坐近了一些,然后揽着他的肩说道:“那就不守岁了,我送琅環君回听秋馆好好休息。”

      “这怎么可以?说好了要一起的守岁。”柳叙白一下来了精神,也不顾自己还有些晕眩的头颅,直勾勾的盯着沈凛说道。

      沈凛很少见柳叙白露出这种孩童的天真执念,所以便马上附和道:“好,那我们就去听秋馆,我陪你品茗赏雪。”

      回到听秋馆,沈凛借口替柳叙白去准备守岁吃食,然后带着江绰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发现什么了吗?”

      在离开皇宫之前,沈凛便吩咐江绰在柳叙白停留的梅花园中仔细调查,他不希望自己疏忽导致柳叙白再一次的陷入危境,江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九殿下应该是见过什么人,梅花园中积雪不多,但是依旧可以看到有其他人的足迹。”

      “莫邪那边怎么说?”沈凛问道,皇宫治安都是在莫邪掌控中,一个人可以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御花园中,若是宫内之人还好说,但若是宫外来客,便是莫邪的失职。

      “已经在搜宫了,这人轻功了得,莫邪为了不打草惊蛇,可能还需要查些时间。”江绰回答道,他心中也隐有不安,毕竟婆娑城中突然出了这么一位不知名的高手,对沈凛来说也算是一种隐藏的威胁,但他更担心的是,这个人是受谁的指派而来,无论是沈潋还是柳涣言,这个人的助力只会掀起更大的风波。

      “继续查,要活的。”

      “还有一人的足迹,莫邪说,看着像是太子殿下的。”江绰犹豫了一阵,还是缓缓开了口,毕竟今日沈凛的心情很好,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影响了沈凛的心态。

      沈潋确实席间出去过一次,当时自己只顾着盯着柳涣言所以并没有过多留心在他这里,看来他确实是这个太子当腻了,开始动柳叙白的心思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沈潋好好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看在柳叙白没有受伤的份儿上,他可以从轻发落。

      “还是让他太清闲了,居然有空琢磨这些事情。”沈凛眉目一立,然后吩咐道:“去给太子殿下送份年礼,告诉他年节之后,不必入朝议事了,无召不得进宫,以后就在他的东宫好生将养吧。”

      沈凛说完便开始向听秋馆折返,柳叙白还在等他,他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

      江绰之前的那些担忧对于沈凛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沈潋不足为惧,他大可不在意,而那个刺客,即便是个顶级高手,也未必能近的了他的身,但是此人选择的对象是柳叙白,这点才是让他真正烦心的,如果柳叙白再出什么事情,他真的无法承受。

      沈凛走到听秋馆,看到柳叙白正坐在门外台阶上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双手托腮,脸上还染着刚才琼华露留下的红晕,明眸在雪光的映射下愈加灵动。

      “不冷吗?坐在这里?”沈凛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肩拿下,搭在柳叙白的肩头,然后也坐在了台阶之上,将刚送来的热茶替柳叙白倒了一杯,让他放在手中取暖。

      “不冷。”柳叙白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继续抬头看着深色的天空上,弥漫着的爆竹留下的烟尘与火光,“以前在姜川,我也是这么守岁的,不过姜川远没有婆娑城这么热闹,每次看着这些升起尘烟,我就会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年。”

      柳叙白突然讲出如此伤感的话语,沈凛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柳叙白转过头,冲他莞尔一笑:“也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一起守岁。”他将头靠在沈凛的肩上,继续喃喃自语道:“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我都不愿意醒来了。”

      “我就在这里,不是梦。”沈凛也把头靠向柳叙白的头顶,“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这样陪你。”

      “那就说好了,不许食言。”柳叙白被沈凛的承诺逗笑,他伸手接住正在摇摇坠下的飘雪,任由冰凉的雪花在掌心融化。

      想着今天蓝衣人的话语,他心中有些发酸,沈凛的真诚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感知,莫非都是虚假的吗?柳叙白心里一时间有些矛盾,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怀疑是不是对沈凛不公平,一切都只能等明日才能有答案了。

      “琅環君,能遇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沈凛自顾自的说道,他感觉肩头的柳叙白头颅一沉,正欲询问,却发觉他竟然就这样靠着自己睡去。

      明明就已经醉的不行,还要硬撑着,沈凛哑然失笑,他将柳叙白的上身移到自己的膝头,然后用手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年,现在我能给你的一切,都不及你予我的万分之一。”

      这话是说给柳叙白,也是说给自己,只有趁着柳叙白沉睡,他才敢将心里的想法诉说出来,“琅環君,我真的好想你。”

      “嗯……”睡梦中的柳叙白发出了低低的沉吟,似是在回答沈凛的话,此刻,岁末的钟声终于敲响,蓄势待发的礼花终于在压抑许久后冲上云霄,暗沉的天迹被绚烂璀璨的花焰布满。

      沈凛将已经有些凉去茶水替自己倒了一杯,他拿着起杯子与柳叙白的手中空杯相碰,然后在他额角轻轻一吻。

      “新年快乐,琅環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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