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寰宇眷恋》秋羽飏

15、相似度

　　第七重天没有在下雪，光线铺满了整个空间，使得神殿熠熠生辉。

　　莉莉丝顶着那些灵的目光杵在前头，她并非感受不到压力，而是初生的心灵更加注重自我。

　　这里不比第三重天的随意，有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平静，不由自主地……顺从。仿佛要把她天生的棱角给磨平，这使她感到不知所措。这难以维持自我的状态令人不适，新生的人类尚未明白，她心底的那点情绪叫做恐惧。

　　莉莉丝原本不太理解大家对那团光的敬畏，现下却是有些明了——那高居宝座的便是永恒的力量。

　　思绪之中的她并不知道，神座上的光团有一瞬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接着，只听那光团突然问：“莉莉丝，这身衣物是谁为你穿上的？”

　　听到问话，莉莉丝低头扯了扯一袭白色衣裙，乖顺地低着眉眼 ，如同造物主身边的其他生灵那般，恭谨地回答：“是我自己。我主动向阿撒兹勒……天使长讨要了它。”

　　阿撒兹勒很是意外于莉莉丝态度的转变，但终于放下心来，想着这孩子终究是懂事的。

　　其他天使长也略感放松，他们还以为莉莉丝又要做出什么奇怪举动。米迦勒瞧着那世界上第一个女人，却是感到有一丝古怪。

　　来不及深思莉莉丝态度的转变，又听神轻轻问道：“你为何想要衣物呢？”

　　莉莉丝抬起头想说话，又想到不能直视宝座，于是低下目光，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众天使长：“他们都有，为什么我不能有？我见他们都如此，便想同他们一样。”

　　黑发的女人眼神澄澈，她悄悄瞟了一眼神座又移开目光。然后小声说了一句：“您也是有的吧……”光团只遮掩了高台上神明的上半身，洁白无瑕的长袍垂落下来。

　　莉莉丝尚且没有廉耻之心，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自身和其他存在的不同，本能地想要减小二者之间的差异。

　　她的缔造者瞪着她，面色复杂，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解释她身上的裙子和他们身上的“衣物”有什么区别。

　　就连神也一时没法对莉莉丝做出什么评价。祂看着世界上第一个女人，仿佛透过她的细心和敏感看到了她的未来……就如同祂的第一个孩子。

　　“罢了。”祂轻叹一声，余音环绕在光晕之中，随后便下了指令：“出了神殿后，就让阿撒兹勒把你带到大地上吧，安置你的园子就在那里，你的伴侣也在那里等你。现在，且先让拉结尔领你到殿外等待片刻。”

　　在神下达这个指令的过程中，莉莉丝就已经忍不住抬头盯着光团，直至她的眼睛泛出泪花。

　　“我还能回到这来吗？”黑发的女人有些急切地问。“我想和我的创造者待在一起。”她说。

　　第三天的天使长看着自己诞生没多久的孩子，没有计较她的逾越，上前紧握住了她的手，恳求那至高的王座：“莉莉丝还有很多需要我照顾的地方……威严荣耀之主，我的父，我请求您赐予她这个权利。”

　　神看了看他们，同意了：“阿撒兹勒，就由你来担任莉莉丝的老师。往后她也可随时到天国接受你的教导。”

　　然后，拉结尔便带着一脸惊喜的莉莉丝去到了殿门外。

　　趁此机会，智天使又打开他的记录本，一边近距离观察眼前这个新生物，一边注意着神殿内的动静。

　　此刻的莉莉丝已不在意他的举动，倒是对神殿里的谈话感到好奇，竖起耳朵想要听听风声，然而却什么也听不到。

　　对此，拉结尔对人类的听力嗤之以鼻，正当他在本子上记下：“人类只能接收到有限频段的声音……”时，却脸色微变，险些把手中的羽毛笔折断。

　　他转身抬手抚上燃火的巨大殿门，忍住了推门进去的冲动。拉结尔完全理解大殿上的轰动，晓是像他这样不追求力量的家伙，也难掩内心的波澜。

　　莉莉丝疑惑地看向他。

　　下一秒，一道神谕从第七天传出：

　　“第三天天使长——智天使阿撒兹勒，因造人有功，现转升为六翼撒拉弗。”

　　……

　　“真想不到……”

　　第五天的代理天使长刚咕哝了一句，就转头问第六天的代理天使长：“这儿有什么……新产品嘛？”

　　此刻，他们正坐在银色的长桌前，面前是一条正在流动的水晶履带。

　　这里是天国新规划的休闲场所在第六重天的试点之一。终于完成了作为一个天使长的每日工作指标后，乌列尔以最快的速度将第四天的天使长拐到近期好评如潮的「记忆回廊」，正巧还遇上第六天的代理天使长在这坐着。

　　拉结尔依旧是记录本不离手，他努了努嘴：“这里目前只有一款产品——「珍宝」。像他们那样把手放到履带上就行。”

　　??
　　??像这样绕着圈转动的履带在这个大厅里少说也将近百个，有三三两两的灵坐在围绕着它们的长桌前，但更多的是单独的身影。他们伸出一只手在履带上方，随着履带圈数的叠加，竟在半空中抽出了一只玻璃杯子。

　　朝周围看了几眼后，乌列尔又觑着身旁的基路伯：“为什么每次都感觉你很闲？你今日的指标完成了？”

　　“完成了——”拉结尔无聊地拉长了音调，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记录，随后用羽毛笔敲了敲它们，“况且我也不闲。我的作品就要收尾了。”

　　听到这话，正单手托腮的红发撒拉弗也感兴趣地看向他。瞧着对方记录本的内容隐藏起来，乌列尔挑眉：“你都写了什么？”

　　谈到这个，拉结尔灵质的光都强盛了几分，但他仍不愿多说：“唔……这不能告诉你们，都是这个奥妙世界知识的一部分……除了至高的主，不会有谁能勘透它……”

　　乌列尔不置可否：“说得神神秘秘的……算了吧。”他将手伸到履带上方，不再关注拉结尔的神神叨叨，一心等待「珍宝」的出现。倒是米迦勒问：“你准备用你的作品来做什么呢？”

　　拉结尔愣了愣，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只在乎完成它，至于用处……容我再想想吧。”

　　他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想起来这个地方的用处，也像乌列尔那样将手伸了过去。

　　米迦勒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他若有所思，却听另一位撒拉弗又开口了：“我还想说呢。阿撒兹勒的事挺意外……”

　　米迦勒眼睫轻敛：“的确。”

　　“看来——”乌列尔一把抽出那只玻璃杯，“天父是在补全那些失去的位子呢。”杯子落到桌上后他才注意到米迦勒在盯着他。

　　他抿唇：“这难道不是事实？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话还未说完，天国副君就打断道：“他们是无可替代的。”

　　“永远都是。”

　　米迦勒也将手放到了履带上。

　　尽管红发撒拉弗的话语是如此笃定，乌列尔还是忍不住说：“你一定也听过那些流言。阿撒兹勒的行事作风很像他……何况莉莉丝——那个人类，她的性格……”

　　“像路西法。”

　　一旁的拉结尔一边打量着手中的玻璃杯一边帮他做了补充，乌列尔低头不语。

　　“不像。”同样笃定的说辞，天国副君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眼神没有移开前方。

　　“莉莉丝不像。阿撒兹勒也不像。”

　　他注视着「珍宝」缓缓从半空中诞生，然后将它移到自己跟前。

　　这只玻璃杯初看平平无奇，里面空荡荡的，但细看就会发现，有轻薄的云雾在其间缭绕。

　　米迦勒稍微凑近，就感受到一股冷气，没过一会儿又转成一道热气；灵魂接收到一阵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伴随着冰雪消融声。

　　没过多久，云雾在杯中凝成了液体，好似变得无色无味。

　　他低下头轻抿了一口。那一瞬间，枝叶参差、银铃掠过、山泉叮咚、欢声笑语……还有光。

　　仿佛他一直期待的那场盛宴，那次妄想，和那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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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