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寰宇眷恋》秋羽飏

12、剖白

　　「1.天上现出大异象来：有一个妇人身披日头，脚踏月亮，头戴十二星的冠冕。

　　2.她怀了孕，在生产的艰难中疼痛呼叫。

　　3.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

　　4.它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龙就站在那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吞吃她的孩子。

　　在天上就有了争战。米迦勒同他的使者与龙争战，龙也同它的使者去争战。

　　5.并没有得胜，天上再没有它们的地方。

　　6.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是迷惑普天下的。它被摔在地上，它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①

　　什么是红龙？

　　彼时的路西法坐在神座下泛着橘红色火光的台阶上，那些火苗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温暖和安心。

　　他看着透明的生命册上显示出来的文字。这一定是个预言，他想，还是和米迦勒有关的——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撒旦有“对抗”之意。

　　但是，什么是红龙？

　　他抬头看向闭眼假寐的造物主，思索着要不要因为这个问题打扰祂。犹豫着再次低下头，却发现生命册上多出了几个字:

　　「别问。」

　　鲜红色的，非常刺眼。这并不像记录中会出现的语句，而几秒之前它还不在上面。

　　路西法抿唇盯着它，用手触碰了一下像是被用力刻上的文字，然后轻轻皱起眉头将书页往后翻。

　　他有些惊讶地盯着上面的文字……

　　往后翻、往后翻……

　　继续往后翻、继续往后翻……

　　他紧紧攥住了书册，那些书页仿佛就要在下一秒被他撕碎。路西法的眉头紧锁，满聚火彩的双目死死盯着阿卡西记录。

　　……他没法将这本书撕碎，生命的书页异常坚韧。

　　他合上了生命之书，也许是缺少看下去的勇气。

　　神圣的光辉照耀在神殿内，至高者在宝座上似乎沉沉睡去；祂的右手托住脸颊，撑在扶手上，洁白无瑕的长发如珍珠链般垂落，好似一座雕像。

　　宁静而永恒。

　　他还是没有唤醒祂。在这个至高天，他希望祂有保留安宁的权利。

　　路西法留下了生命册，离开了神殿。

　　他在飞往熔柱时，回头看了看那三座圣山——绿意盎然的山、白雪皑皑的山和烈火熊熊的山。

　　有生来便诞于雪山之巅者，亦有一心向往万物生机者；而沸腾的火山，自然也需要一腔孤勇去点燃。

　　但是，为什么是他？

　　撒拉弗从第五天的火柱中飞出，他并没有回到府邸，而是展开华美的六翼翱翔在第五重天的苍穹。

　　光线照在片片羽翼上，灵质迸发出比世界上所有钻石珠宝加起来还要耀眼的光彩。

　　路西法俯瞰着这个受他管理的天界，从雅致的绿洲飞越至荒芜的沙丘。气流带着灵体们活动的痕迹贴近他的身侧，仿若要洗刷掉他的忧愁。

　　但他仍旧忧心忡忡，那些阿卡西记录里的信息、那些预言和……都萦绕在他心头。

　　这些其实没什么好不能抉择的，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他都会主动出击。但是……

　　他骤然加快了飞行的速度，真正如一颗流星一般……而流星，说不定是红龙。

　　他的羽翼被夸赞过，他的银发被夸赞过，他的双瞳被夸赞过。但他知道，他也许是红龙，更会是“撒旦”。

　　是敌对者，是撒谎者，是天上降临的有毒使者。

　　他看到那些监狱——威严而森然的建筑，矗立于沙漠中，如同墓碑；这是他一手策划的，这秩序为他所建立。而那些可怕的称号，他也会一并应下。

　　但是……但是只有他……

　　路西法绕着天使监狱的上空，朝着宫殿的方向返回。有那么一瞬间，他闪过一个念头，想要去第四天看看。

　　去看望他那红发的兄弟。

　　难过吗？路西法认为自己并不会多愁善感，更何况他也不待见他的兄弟。米迦勒，他的红发——路西法总是想起他的红发，那种红色很容易烙印进心里，为什么要变成红发呢？还是因为喜欢红色这种理由？

　　想到这里，路西法就有种愤恨。米迦勒总是可恨的，他总是真的向往完美的宽容、完美的慈悲、完美的完美——完美的神。却看起来想要同他的兄弟亲近，看起来是最在乎他的兄弟，但这样却更显薄情。

　　因为他实际上是怀着对所有的大爱，却刻意控制对个体的小爱，好让他自己看着是有私情，实则是为无私。②但是，路西法扪心自问，他能与他的兄弟战斗吗？

　　他瞧见了绿洲里的湖水，有智天使在湖畔结伴而行。答案是不能。

　　只有他……他的同胞兄弟，他不愿对他拔剑相向。

　　路西法不是米迦勒，他到底是真的有私情。

　　银发的撒拉弗轻飘飘地落到了宫殿前，和正好走出来的玛门打了个招呼。看着玛门拿着文件夹离去的背影，路西法很难把他和阿卡西记录里看到的形象联系起来。③

　　他不禁会想，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否很不好过？是否会悲伤？是否痛苦？因为众生的罪都归到了他们身上，神的怒火和刑罚也归到他们身上。

　　现在，路西法是看到了那个“未来”，但他不会选择避开。

　　据说，面对命运有三种不同的反应。第一种是顺应命运，成为规则的捍卫者；第二种是逃避命运，在规则的阴影里郁郁而终；第三种是无视命运，创立新的规则替代它。

　　第一种是看透天命，第二种是自欺欺人，第三种是无法无天。而路西法选择第四种:拥抱命运。

　　拥抱命运，去主动迎接它。这是很惨烈的选择，惨烈又悲壮，然可以窥见一点撼动命运的机率。

　　但路西法知道，除了自己，没有谁会选择它了；选择它的，也只能是自己。

　　他愿意负起这个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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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启示录》
②第一个看透这一点的是路西法，第二个是神，第三个是安茜蕾（《九十九世》女主）。
③看到的形象可能是《地狱辞典》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