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嘎嘎鸟》又灯

2、伍总

　　叶青青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什么在一起三年，当初是为了给他解围当了一段时间的名义女朋友。
　　两个人根本一点都不熟。

　　不熟！

　　但是余娟瞎扯的谎肯定是圆不回来了。

　　余娟倒是不慌不忙，只是显得惊讶，更多地又是惊喜：“呀，青青你和伍总认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好好叙叙旧，熟人办起事儿来可就方便多了。伍总，咱们去办公室喝杯茶吧，特意给您准备了上好的普洱，都是刚到的，味道可鲜了。”

　　叶青青被余娟推搡着带人往办公室的方向去。
　　伍牧承倒是反客为主，一点不含糊地走在她前面。

　　余娟也算是识相，把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二人，在办公室门口客套了几句就领着男秘书先去菜地介绍设施技术了。

　　叶青青叹了口气，过去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反正总要面对，干脆一起来吧。

　　“嘎嘎嘎——”

　　她刚推开门，小鹉就冲着这张生面孔扑了过去，吓得伍牧承一激灵。
　　“啊，真不好意思伍总，这鸟儿最近没人遛，闷得慌。”
　　叶青青连忙挡在了伍牧承身前，伸出手让小黄鸟伫立，“小鹉，来，我们先不闹，这人虽然长得丑，但不是坏人，过来给你吃点好东西。”
　　“你这鸟叫什么？”伍牧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叶小姐这些年还真是对我念念不忘啊。”
　　“小鹉，鹦鹉的鹉。”叶青青不满地皱着眉答，“伍总，您可是农牧集团的贵客，怎么还和只鸟一般见识呢，别自己对号入座了。”

　　伍牧承倒不介意，随着地拍了拍衣袖，调了个舒服的状态坐在会客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这间布置简陋的基地办公区。
　　“不是去香港了吗，怎么我这被迫下乡视察还能见到个的前女友呢，叶青青，你不是跟踪我吧。”
　　叶青青正喂着小鹉，想到当初自己找的蹩脚理由，不由得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
　　“伍牧承，说话客气点，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叶青青将塞了满口谷物的小鹉抱到一旁，站起身想居高临下地看他。

　　伍牧承自然是不慌不忙，“是吗，我欠你什么了。”
　　“你今天在车里吧，是不是故意撞我的？”
　　“那车不在我名下，肇事司机是齐远不是我。”男人得意地嘴角上挑，“挺遗憾的，咱们也算有点旧交情，叶小姐竟然把我想得这么坏。”
　　“......”

　　“那既然是旧交情，基地的情况还烦请伍总多通融通融了。”叶青青给他拿了一瓶未开封的饮用水，在他对面坐下，“我今天刚到，还需要点时间对接，后续会重新整一版运营方案上交，争取一年内见到成效。”
　　伍牧承听到这儿没忍住笑出了声，似乎是在嘲讽她的无知妄想。
　　“叶小姐作为前金融投资者，怕是接触的案子都太合规了。这可不是简单的咨询业务，随便找找堵点安排解决方案就可以扭亏为盈。”他笑，“叶青青，怎么出社会几年了还是这么幼稚呢。”

　　叶青青：“你什么意思？”

　　“我是在提醒你，注意安全。”伍牧承指了指她递过来的水，“比如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特别是要吃进肚子里的。”

　　叶青青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说我给你下毒？伍牧承，你有病吧？毒死你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伪造事故卖一个人情咯。”伍牧承摊了摊手，“晋原县臭名远扬的小伎俩，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来暗访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收了你们不少好处，已经被集团追责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接个项目自毁清白，咱也不差钱是吧。”

　　叶青青直接打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伍牧承看着她，等她咕噜咕噜喝够了，才闲闲散散地补了句：“我只是举个例子，叶小姐倒不用着急自证，清者自清嘛。”
　　“......”叶青青打了个小嗝，“我只是口渴。”
　　“理解，这六月的天气，又开了一天的长途车，身体容易受不了。您再多喝点，我不着急。”

　　她白了他一眼，将水瓶放下，直问道：“农牧集团你家的？”
　　“嗯。”伍牧承挑眉，“怎么，后悔把我甩了？”
　　“没有，你一看就没有实权。”叶青青后退半步缓了一下，以防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你还有没有什么哥哥弟弟之类的，给我介绍介绍，我好和集团继承人搞好关系，为日后基地的运营做做铺垫。”
　　“没机会了，这次我是来终止合作的。”

　　伍牧承站了起来，审视般看着窗外的蔬菜架子，开始盘问叶青青：
　　“叶小姐即使是第一天上任，想必也看过了账面数据。作为基地主负责人，请解释一下为什么每年如数打进的千万金额在没有重大风险下还会造成百万缺口呢。”
　　“目前基地的运营模式是什么，设施蔬菜都应用了哪些技术，现下亏损点和未来预设赢利点在哪儿？”
　　“基地人员看着都上了年纪，有没有定期培训，基础知识过不过关，能不能应对日常工作，上下游关系链对接情况如何？”

　　他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这些基础信息，叶小姐能答得上来吗。”

　　“我说了我是第一天上任，况且......”

　　伍牧承笑着打断了她，“等你把基地运营线条理顺了，就知道这个项目是非断不可了。”
　　“你什么意思？”
　　“这个烫手山芋是谁让你接的，怕不是看你傻，好糊弄。”伍牧承解释道：“青青蔬菜基地从前期筹备到落地运营一直不顺，投委原先是考虑到帮扶兴业层面，为了达到政府要求提升联农带农效益才额外开的绿灯。但是你也看到了，管理人员偷奸耍滑，工作人员迟到早退，这个项目一直亏损也是事出有因。每年真金白银哗哗往里投，也不知道都进了谁的口袋里。”

　　“我们是市场化运作的企业，自然还是看效益。集团现在手里规模过亿的数字化产业项目可不少，但是资金盘子就这么大，都是从自己口袋掏钱，肯定要择优选。”

　　“已经免费养了晋原县两年了，投资、设备、技术辅导，甚至连销路都给你们开好了，仁至义尽了吧。”

　　“叶青青，你自己看看你们县的成绩，这真说不过去。即使管理者清白，年纪大了也顾不上这么多。况且，他确实也纵容了手下人的小动作。”伍牧承张了张嘴，最终没继续往下说。

　　想到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叶青青瞬间感觉到被冒犯。
　　“我阿公不是这样的人！”她嚷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伍牧承，现在还没到公示时间，你不能私用职权撤掉蔬菜项目，县里多少家庭还需要靠基地项目维生。”

　　二人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
　　“伍总，这是娟姐特意交代的晋原县特色，菜叶普洱，您请慢用。”
　　一位打扮艳丽的小姑娘端了一个托盘进来，将东西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才退了出去。

　　关门前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壶底。

　　“看来叶小姐宁可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淳朴村民也不愿信我啊，整整三年的时间呢，真是怪伤人的。”
　　听着人走远，伍牧承伸手拿起茶壶下的杯垫。

　　底部明显留着一张房卡。

　　“你看，这就是你们晋原县的行事风格。”

　　叶青青被堵得说不出话。

　　“叶青青，我知道这是你外公的心血，但是大树根部已腐，及早拔除才好。”

　　“拔除！拔除！”
　　一旁吃饱喝足的小鹉突然发了声。

　　“你的鸟都活得比你清醒。”伍牧承起身，不忘安慰她：“走了，这次视察不是针对你们县，晋原不过是典型罢了。”

　　“伍总，我多说一句。”叶青青紧跟在他身后，继续挣扎，“如果只是用人不当，将基地重新换血不行吗，总有办法解决的，怎么就直接关门大吉了。”
　　“叶青青，”伍牧承叹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幼不幼稚，这个镇上千百年来的人情网靠你一个小姑娘就能重塑啊，快点回家吹空调吧，刘海都贴脸了。”
　　“......”叶青青立刻伸手捂住额头，“不要乱动我头发！”
　　“听我句劝，放手吧，这个项目不值得。”他随即指了指她脸上的汗珠和鞋底的泥，“再说了，这环境，你这娇气包受得了吗。”

　　“伍牧承！”叶青青喊住了已经半只脚跨出门的人。
　　“怎么，要我带你一起走吗？”他转身，一脸得意的姿态，“留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确实不安全啊。”

　　“不不，伍总，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看这天色不早了，今晚您肯定是要留宿晋原了吧。既然您已经摸透了这边的人情局势，今夜住店的时候请万分小心，千万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毕竟您的行程已经暴露了，房都给您开好了......”叶青青把玩着那张小卡片，“小心更深露重的时候有人图谋不轨。”
　　“一般人只是想讨好资本，好从中谋点私利，很好拒绝。”伍牧承笑，“这里只有你想对我图谋不轨。”
　　“你能不能要点脸？！”

　　这人真是本性不改。

　　“伍牧承，讲点道理，当初是你邀请我合作的，我可看不上你。”叶青青跟在他身后力挽狂澜，“没我，你就要和你的宝贝室友配一对了。”

　　伍牧承停了下来，对她的措辞表示认可。

　　“是，这个我承认。”随后他转身看她，“但是，叶青青，是你自己意犹未尽续的约。”
　　“什么意犹未尽？你不要乱用词！”叶青青疯狂否认，“你可以拒绝我啊，你为什么不拒绝我？而且从头到尾我们都是中规中矩的合作，图利的！共赢的！我对你可没那意思，你不要混淆视听。”
　　“哦，中规中矩。”伍牧承回忆着，“合作期都没结束，是谁火急火燎地跑了，心虚得很。明明马上到期了，害我血亏。”
　　“我......”

　　叶青青把脸转向了别处，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当初的境遇。
　　是有些丢人。

　　她也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啾啾啾——啾啾啾——蜜雪冰城甜蜜蜜——”

　　一旁的小鹉突然吹起了口哨。
　　那黄毛小脑袋紧跟着节奏一晃一晃的，小短腿也在跟着打拍子，看起来心情很好。
　　像个智障。

　　奶茶店上个月刚开到晋原县，走过路过都能听到这调子。
　　估计这小东西跟着去凑热闹了。

　　“啾啾啾——啾啾啾——蜜雪冰城甜——蜜——蜜——”

　　“......”
　　叶青青：“小鹉，闭嘴！”

　　“你这鸟还会吹口哨啊。”
　　“那是。”叶青青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脑袋，“不看是谁养的，我们小鹉可是去年十里八乡的比赛冠军。”
　　“是，是，鸟都是随主人的。多给它吃点好的，照顾好我本家。”伍牧承无奈一笑，“走了，今晚线上还有会，不用送了。”
　　“您慢走！”
　　“真走了，不送一下？”
　　“滚。”

　　叶青青还是跟着伍牧承出了基地。
　　她想再争取一下，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目送他上了那辆依旧带着剐蹭痕迹的车。

　　还是得和家里再沟通一下。

　　叶青青虽然没多少阅历，但她也知道满腔热血往前冲肯定不行。
　　况且，今天下午这蔬菜棚子里透露出的风气确实不怎么......健康？

　　如果伍牧承说的是实话，那她也是一个听劝的人。

　　叶青青思绪混乱地回到办公室，在刚刚的位置上没看到小黄鸟的身影。

　　“这才出去了几分钟，小鹉，飞哪儿了呢。”

　　她在屋子内环顾了一圈，还以为这闹腾的小鹦鹉趁着办公室门开飞出去溜达了。
　　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一坨黄毛瘫在地上。

　　“小鹉！小鹉！这是怎么了！”

　　只见小黄鸟软软地瘫在地上，嘴角还留有一些茶渍。

　　叶青青顿时气疯。

　　她捧着小鹉一路赶往镇上的宠物医院，不忘带上剩余的茶水顺道去报了警。

　　余娟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