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天:寻光》林琅思

77、过去未来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春天，乔鸣鸿来找路光阴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和顾苒闲聊。
　　“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顾苒看了他一眼，便说：“聊光阴小时候呢。”
　　“小时候？”
　　顾苒便讲“光阴”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阿瑾”，顾苒靠在路时瑾怀里，抚摩着自己五个月大的肚子，问他：“你说是个小男孩还是个小女孩？”
　　路时瑾笑：“小男孩像我，小女孩像你，不行，还是小女孩像你吧。”
　　“为什么？”顾苒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路时瑾肩头，听他解释：“小男孩要继承你的天赋，小女孩的话压力会很大的，
　　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小棉袄受苦。”
　　顾苒点点头，“女孩叫什么？路时苒吗？”
　　路时瑾理解顾苒的意思，“那男孩就叫’光荏‘？”
　　顾苒捶了他一下，“难听死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儿，顾苒突然说，“叫’光阴‘吧，便宜副词，重光。”
　　路时瑾挠挠头，“像个女孩，不过比’光荏‘好听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乔鸣鸿感慨。
　　路光阴接着说，“谁能想到后来遇见你了呢？”
　　乔鸣鸿顺势靠在路光阴肩上，听顾苒坦白，“其实最开始我知道的时候是反对的。”

　　顾苒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她坐在桌子旁，直到泡好的茶都凉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在她的设想中，品品的未来也许会是一个温柔、安静、学识相当的女孩子，乔鸣鸿的出现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她只是想过两人会再次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朋友一不小心越了界。
　　她看着路光阴小心的目光，想问的话有很多，比如“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男孩子？”“是不是我对你的教育少了那一步？”“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
　　但是当她听到路光阴回答“我想清楚了，我还是喜欢他”的那刻，顾苒便明白了，“那就带那个孩子明天来家里吧。”

　　“苒苒苒苒苒姨为什么突然叫我？”乔鸣鸿在电话那头心虚地不得了。
　　晚上只顾着抱住人的兴奋与喜悦了，完全没想到门后的顾苒听到了多少，明天突然叫他……
　　“鸣鸿。”路光阴叫他。
　　“光阴？在呢。”乔鸣鸿往裤子上抹了一把汗，然后问不说话的他，“怎么了？”
　　路光阴沉默了一阵儿，然后说出了真相，“你是不是紧张了？”
　　“没没没没没有！”这话听起来就没底气。
　　路光阴笑了，“别紧张，相信我。”
　　乔鸣鸿听见他笑了，于是长呼出一口气，“嗯，我当然相信你。”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别的之后，路光阴挂断了电话。
　　乔鸣鸿怔怔地看了几秒通话界面之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
　　明天穿什么？
　　休闲装？不行不行，一点儿都不正式。
　　西装？会不会太严肃了？
　　要不穿我那身？
　　这想法一出便被他否决了，他向后面的床上倒去，开始在万能的小红书上找答案。
　　他输入问题：“第一次见家长该穿什么？”
　　结果出来的答案全是女孩子温婉大方得体的穿搭。
　　乔鸣鸿把手机扔在一边儿，起身走到衣柜前，然后选择了最经典的穿搭：休闲衬衫外套加黑色西裤。
　　看起来休闲又透漏出一丝认真，完美！
　　这个想法直到他见到路光阴之后被打破了。

　　路光阴难得嫌弃地离他远了些，“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啊？”乔鸣鸿闻了闻衣服，“老乔硬要让我喷的，味道这么浓的吗？”
　　路光阴扇了扇，劝他，“你最好把外套脱了进去。”
　　乔鸣鸿无奈，“宝贝儿，可是我就这一件外套啊，你是要让我衣衫不整地去见咱妈吗？”
　　路光阴无法，只好带着他进去。
　　“妈，鸣鸿来了！”
　　顾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说，“那就进来吧。”
　　路光阴推门，带着乔鸣鸿进来，然后对顾苒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顾苒点头，乔鸣鸿却抓住他的手腕：，“你你你你你要走啊？”
　　路光阴感到好笑，于是学着他的语气，“我我我我我走了啊。”
　　两人的小动作被顾苒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乔鸣鸿朝路光阴抛了个媚眼，路光阴笑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

　　顾苒就见面前这个男孩子一秒正经。
　　她看了一阵儿，突然出声：“老实说……”
　　乔鸣鸿吓了一哆嗦，他低下头，然后又试探着抬起来，等着顾苒的下文。
　　“最初你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确是不同意的。”
　　顾苒见乔鸣鸿没说话，又往下说：“品品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在经历了阿瑾去世后又遭遇了周围人不断的恶意，我有时会想，他以后会怎么办呢？我曾经想着改变他，但是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乔鸣鸿悄悄看顾苒。
　　“一个心死的人怎么去拯救同样深陷泥潭的人呢？但后来你出现了。”
　　乔鸣鸿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顾苒神色认真，回忆着当年，“我没在品品口中听到这么多关于他人的事”，她补充：“从来没有。”
　　“我看见他在提起你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他终于会有几分人的情感，而不是像一连串冰冷的数据。他会生气，会难过，会有了孩子气，这是在你到来之前我再也不曾见过的。坦白说，我其实挺高兴的。”
　　“那您为什么不同意呢？”乔鸣鸿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顾苒的眼神，他连忙又低下头。
　　顾苒想了想，解释：“你太跳脱了，我怕品品会受委屈，而且还是两个男孩子。品品随阿瑾，认定了一个人便是至死也不回头，我怕你只是玩玩。”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他！我……”
　　顾苒拍了拍乔鸣鸿的手背，他闭上嘴，听顾苒轻笑，“我全都知道了，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两个孩子相互喜欢，不过刚好是同性而已，对吧？”
　　乔鸣鸿听懂了弦外之意，“谢谢您愿意将光阴交给我，我会好好对光阴的。”
　　顾苒摇摇头，“我现在可宠不出孩子气的光阴。”
　　乔鸣鸿低了头，咬紧嘴唇，他终于郑重地抬头，“伯母，我今天在此立誓，我愿意给他一辈子的承诺！”他说着眼圈就红了。
　　路光阴门外等得有些急，他越想越担心，忍不住推开一条门缝。
　　乔鸣鸿把眼泪抹干净，然后听顾苒叫乔鸣鸿进来。
　　路光阴看见乔鸣鸿不对劲，然后坐在他身边，“妈，你怎么吓鸣鸿了？”
　　顾苒气笑了，“光阴啊，这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路光阴打断回忆，再次申明，“我没有！”
　　他然后推了乔鸣鸿一下，“你也是！动不动就一辈子，我还能和你离了是怎么着？”
　　顾苒靠在沙发上，调侃，“爱情是会慢慢改变一个人的。”
　　乔鸣鸿然后说，“那等我们老了之后，我也写一本回忆录，就叫《乔先生和他的小娇妻》？怎么样？”
　　路光阴笑着掐他腰间的软肉，疼得乔鸣鸿龇牙咧嘴，顾苒表示“小年轻慢慢玩吧。”便向外面走了。
　　乔鸣鸿起身躲避，然后去挠路光阴，路光阴起身扑向他时，听乔鸣鸿突然问他，“光阴啊，要是有一天我老了、丑了、没生气了……你还要不要我？”
　　路光阴一愣，随即微踮脚，埋首在乔鸣鸿颈侧，“放心吧……”
　　他轻轻地笑：“哪怕你残了、废了、老了、地中海了……”
　　他停顿了一下，乔鸣鸿追问，“怎么了？”
　　路光阴温柔地注视着爱人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依旧爱你。”
　　你永远是飞进我的世界里的那只依旧不老的鸣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