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87、朋友之上

　　顾修竹回道：“都解决了。对了，正云，你可知万苍梧在朝堂上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步正云先是摇摇头然后好奇地看向顾修竹道：“朝堂上的事我不太清楚，我主要关注的还是江湖上的事。若要知道这些，下次问了我父亲或者我哥，我再与你们说。不过顾大哥问这个可是觉得万将军上次失踪是朝堂上的人所为？”

　　顾修竹沉吟不语良久，然后才点头道：“没错，有这个想法。毕竟万苍梧是朝廷的大将军而不是江湖中人，真正想要害他的人也应在朝堂之上。若空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步正云听后未立刻接过话来，而是弯腰低头不语，双手原是随意搭在腿上，此时也十指交合在一起，支撑着下巴。

　　顾修竹和花玉西对视一眼也未在开口，没去打扰沉思之中的步正云。

　　过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步正云直起身子亮晶晶的双眼看向顾修竹，表情严肃道：“顾大哥，我可以问一句你对万将军是如何看的？”

　　顾修竹虽惊讶于步正云的问题但见他表情严肃是认真的在问，便斟酌着将感情剔除只留客观评价：“万将军他稳重、认真、负责，武功高强，于行军打仗一道是行家。”

　　步正云在听完顾修竹的回答后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着，边摇边说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个看法，是更私人一点的。就比如我把顾大哥叫大哥，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我的大哥一样。那顾大哥你呢？”

　　顾修竹原本放松的身子在听到步正云的话后紧绷起来，他知道步正云问这个自有他的道理，他绝不是个爱打听他人辛秘之人。所以在步正云说出这番话后顾修竹知道他得正视自己对万苍梧的感情，“正云，你有非问不可的理由吗？”

　　步正云非常郑重地点头回道：“是的，这关系着我接下如何告诉你们关于万将军的事。虽然对于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我不太清楚，但私底下各人的一二事我还知道一些。”

　　步正云如此说顾修竹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漆黑如墨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望向步正云的眼神十分坚定，“朋友之上。”

　　步正云听到答案后沉默了会，袖子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而后放松开来，心内不知是为自己的猜测正确而高兴，还是为顾修竹的情感之路而担忧。

　　但既然顾大哥将他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他就也不能再有保留，否则顾大哥日后只会更难受。

　　“万将军是前朝丞相米乐的外孙，米乐身为丞相时深受先帝以及太后的器重，连带着他的女儿米潇潇也非常受先帝的喜爱，能时常出入宫中，万将军作为米潇潇的儿子自然也有这个殊荣。

　　陛下如今正是而立之年，比万将军只大三岁，说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也不为过。而陛下对万将军非常器重或者说在意，这即是因为万将军在行军打仗这方面无人能及，也是因为陛下对他这个人有私心。

　　陛下在常人眼中表现的并不明显，在万将军面前也是如此。但是他在我面前从未遮掩过，因此我知道这些。

　　陛下于公于私对万将军都非常器重，皇帝看重的人，朝中之人就算是清高无比不去巴结万将军也绝对不会去害万将军，除非他真的不想要命了，连带着他的家族。

　　但我想应当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毕竟这个选择的结果是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

　　顾修竹安静地听着步正云的话语，听到他提及陛下二字便知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与觉悟。毕竟与人谈及皇帝的私人秘辛这种事要冒的风险可不是一般大，若说不感动那是假话。

　　现在也明白他之前为何要坚持问他对万苍梧的看法，若是他回答只是朋友关系，那也许步正云还会松一口气，至少他不需要去谈及皇帝的私人感情问题，只需要说明皇帝器重万苍梧便可，至于是公还是私那都与他无关。

　　顾修竹在心内微微叹气，他曾想过万苍梧的过去，他会有喜欢的人或者是有喜欢他的人，但却未曾想到喜欢他的人竟是当朝天子。

　　那万苍梧说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他还只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喜欢？顾修竹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他与皇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之间的情感又怎是他这个相识仅仅几个月的人能比的上的呢？

　　顾修竹皱起眉头，脸上泛起一股忧郁之色，心中竟有些疼痛感传来。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心正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但它并不想在原地呆着而是要到处乱跑，现在顾修竹感觉它好像就在他的喉咙那里，正欲从他的口中跳出。

　　顾修竹捂住口像是要防止心跳出来，就这样待了一会，脑中不停地在思考，心也慢慢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处——胸膛。顾修竹才放开手，脸上忧郁的表情也消失不见，换上的是再常见不过的微笑，那样淡然又那样从容。

　　双手抱拳谢道：“正云，多谢。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该怎么做。你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若仅仅只是与万苍梧同朝为官者，那么确如你所说，巴结他都还来不及，绝不会有人想要加害他。

　　但你这番话给了我另一个思考方向，于公无仇，那于私呢？陛下既然对万苍梧如此在乎，就算平时掩饰得再好，在有心人眼中那掩饰也如蝉翼一般薄而无用。

　　尤其是非常关注陛下或者说喜欢陛下的人，无论男女。听说陛下还未立后对吗？”

　　顾修竹在谢过步正云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现在仍然对万苍梧的感情抱有疑虑，失忆之人在失忆时产生的感情真的能算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情吗？

　　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先将危险排除，在那之后他会有很多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步正云先是有些讶异地看向顾修竹，然后低下头来默然不语。

　　花玉西看着步正云如此模样，又思索着他之前所的话，忽然间就想到了之前与方离先生的谈话。

　　皇帝对步正云很是喜爱，就算是任务未完成的处罚也并不严重，或者说是很随性。只是象征性的处罚，对步正云来说只是失去一段时间的自由，时间一过他就还是原来那个步国公的二公子。

　　可对皇帝来讲他却多了与步正云非常多的相处时间，正当的合理的的时间。步正云说皇帝在他面前从不遮掩对万苍梧的在意，是从不遮掩还是以此为遮掩呢？

　　花玉西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没有有力的证据只是凭几句话就在这胡思乱想。也许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在心内微微叹了口气，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步正云对他是有感觉的，但是从感性的角度来思考那就有非常多的可能。感情这种事是最难以控制与衡量。

　　再看向此时笑意盈盈的小公子，小公子会直接承认他对万苍梧有着朋友之上的感情他着实未料到，但或许这就是小公子吧。对待感情不扭捏，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如果在本人的面前也是如此那么他们的关系会直接一步到位。

　　对于万苍梧的情感归属他从未担心过。若是那天去米府他未陪同小公子一同前去，没有见过这位活蹦乱跳的大将军，他或许会有担忧，担忧小公子的感情所托非人，但在见过他之后，尤其是与小公子相处时的样子，任是谁都不会有怀疑。

　　万苍梧从口中吐出的话语一直在掩饰着他的内心情感，但他的肢体语言却毫不遮掩，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暴露无疑。

　　他的眼睛告诉着每一个见到他的人他喜欢的是顾修竹，非常非常喜欢。他的表情像雪山下的熔岩，表面冰冷却内里火热。

　　他和小公子一同去的，在米府中待了大半天，可万苍梧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屈指可数，他的眼里只有小公子再容不下其他。

　　但皇帝毕竟不同，他是这世间最有权力的人，若是他有心阻挠，小公子与万苍梧要在一起绝不会轻松。希望这些只是正云的误解吧。

　　在花玉西思绪慢飘之际步正云也思考完毕，抬起头望向二人道：“陛下确实还未立后，但我觉得这个并不重要。顾大哥，花大哥你们应该清楚，我朝自武帝与昭后后，若要立后，则必是皇帝心爱之人，否则宁可后位空缺。

　　历朝之中因着这缘由未曾立后的皇帝也不在少数，所以陛下现今未曾立后给朝中之人的信息只有两种，其一，陛下还未有心爱之人，其二，陛下有心爱之人但对方并不喜欢他。

　　但其实朝中大臣基本不会认为是第二种，就算是有也绝不会宣之于口。啊，我不算，我们现在在讨论性命攸关的事。对不对？”步正云说到这眨了眨眼睛，看着顾修竹和花玉西二人眼神清澈，表情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