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82、别来无恙

　　“可否通传一声，就说有边关故人来此，望万将军相见。”顾修竹走到米府门前，向其中一位守卫说道。

　　那守卫看了一眼顾修竹与花玉西，二人皆是气质不凡之人，不敢怠慢，回了句：“二位在此等候片刻，我进去向将军禀告。”

　　说完便向里小跑而去。顾修竹和花玉西相视一笑，将军治下有方啊。

　　二人在外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那守卫又一路小跑回来，气息平缓地向顾修竹说道：“两位公子，将军有请，请跟我来。”

　　这次那位守卫并未跑着去，而是走着。顾修竹与花玉西跟着他一路走，穿过好几个回廊，路过几座庭院，最终在一座庭院前停下。那院上匾额写着青翠轩。

　　“将军就在里边，二位公子请进。小的告辞。”守卫说完便离开了。

　　顾修竹并未立刻进去，虽然是他要来找万苍梧，还他的东西。可他并没有做好准备，准备面对万苍梧。见了面该说什么？明明之前那么肯定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之前见面还没影时到觉得没什么，仅仅只是将东西还给他，正常交谈便好。可临了却发现他的心在打鼓，在咚咚作响。

　　就在顾修竹犹豫之际，脚步声从远及近，快速且沉重。没多时就停了下来，而人也到了跟前。

　　顾修竹甚至能听到他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已无躲藏的可能，顾修竹抬起头望向来人扯着笑脸道：“万将军，别来无恙。”

　　那来人果然是万苍梧，他还是没能等住顾修竹走进青翠轩内。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在里面等着顾修竹，不能有一丝的情感外泄，可他的心却在告诉他不能在里面空等，他想见他，想得要发疯。

　　可现在他并不该来，他的身边太过危险。若是他对顾修竹表现的太过在意那隐在背后之人说不定会对顾修竹下手，他绝不能让顾修竹陷入危险之境。

　　所以在听到守卫来报有边关故人求见时，万苍梧心内有多激动面上就有多平静，他很想冲出去亲自迎接顾修竹，可理智尚有一丝残余并未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拉住了他。

　　那暗害他之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能让他知道顾修竹于他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否则这只会让顾修竹陷于危险境地。

　　冷静下来的万苍梧只是平静地吩咐守卫将人带进来，在之后便心焦火燎地等着顾修竹的到来。时间并不长，可万苍梧却觉得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头发都变白人还未到。

　　在听到脚步声靠近时万苍梧心跳如雷，脸上的笑容却是如何也止不住，他不想去管顾修竹为何会下山，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再次见到顾修竹，他所爱之人。

　　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人进来，万苍梧突然有些怀疑难道这一切又都是他的梦吗？他并不是第一次做关于顾修竹的梦。

　　在刚回来的头一段时间里，他时常梦到顾修竹下山来找他，说要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万苍梧想要牵起顾修竹的手，却发现如何也触碰不到，便明白这只不过是他一个又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是啊，不过是一场梦，梦里有多开心，醒来便有多落寞。

　　万苍梧实在等不住怕这一切真是他的梦便向门外走去，在看到那真真切切的人就站在那儿，理智便再也止不住满腔情感地奔流，向着顾修竹快步走去。

　　他就在前方，触手可及，不再是他那镜花水月般的梦。

　　等到人跟前时万苍梧却又停住了，因为他的理智在看到站在顾修竹身旁的人时便已回笼。

　　他们是何关系？

　　听到顾修竹那生疏的称谓，万苍梧心内好似有血在不停地滴答，可他的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同样生疏地回道：“顾公子，别来无恙。有事我们进屋里面说，在门口谈话不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听到万苍梧那样疏离的语气，顾修竹一愣，他未曾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番场景，这样冷淡而疏离，就像他们之前从未有过更近一步的关系。

　　顾修竹想到这又很快释然了，他们确实没有什么更近一步的关系，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朋友，从来都是。

　　是他自己给他们之间划的一条界线，所以他又怎能对林忆要求更近一步呢？这样是否太过不讲道理了。

　　“好，万将军说的极是。那就请带路吧。”顾修竹微微一笑，那样优雅又疏离，脑中的那些千回百转从脸上看不出丝毫。

　　顾修竹这番话过后二人再无言，万苍梧默默地向里走去，顾修竹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而花玉西落在最后。他一直未曾开口，只是静静在旁边看着，现在他看着在他前头的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位万将军于小公子来说并不普通。

　　从院门到屋内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一会便到了。等到花玉西也进来后万苍梧将门轻轻关上，剩下二人虽是不解但并未提出疑问来。这里是将军府，万苍梧要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不消他们问他自己也会解释。

　　“顾兄，你旁边这位是？”万苍梧转过身来第一句话便是询问花玉西是何人，不搞清楚这个其他的事他都暂时没有心情去谈。

　　顾修竹未立刻答话，而是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又变回来了，在关上门之后。脑中快速思考了一番便有些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就轻松了起来。

　　眼中带笑看着万苍梧回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花玉西。以前同你提起过，可还记得？”

　　万苍梧瞧着顾修竹那双漆黑如墨、笑着好似藏有万千繁星的眼眸，听着他那如甘泉一般怡人的声音好似又回到了二重山庄的那个小院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什么阿谀奉承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那样纯粹又那样舒适。

　　可这一切都已然过去，那些美好只存于记忆之中，他该回到现实里来面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并且需要将其拔除，他不能让顾修竹也陷入危险里。

　　万苍梧看了一眼花玉西，沉稳而平静地回道：“记得，你曾说过你还有两位朋友，一位名为花玉西，一位名为乐彦清。我姓万名苍梧，幸会。”最后一句是对花玉西所说。

　　“万将军，幸会。”花玉西淡淡道。

　　“坐，既然都是朋友便无需这般拘谨，就当这里是文安阁。”万苍梧坐到主位上对着还站着的二人说道。

　　顾修竹也不同他客气，既然他这样说那就这样做好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离万苍梧只有三尺远。花玉西见顾修竹坐下便也在他旁边坐下，他这一趟更多的是扮演护卫的角色，他最需要的只是保证小公子的安全。而这人和小公子之间的事还需他们自己去理清。

　　“顾兄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总不能是特意来看望我这位朋友吧。”虽然他很希望是。

　　“唔，也算是吧。来这里确实有要见你。你落了一样东西在我那，我顺便给你送过来。”顾修竹笑着回道。

　　“什么东西？”万苍梧面上若无其事心内却激动不已，他自认为只有一样东西落在顾修竹那里，那就是他的心。顾修竹要给他送回来，看着他那张笑容满面的脸，难道他要回应他的心吗？他这般想着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但万一呢？他的情感告诉他。

　　顾修竹从怀中摸出那枚巴掌大小的玉佩拿在手摇中了摇面向万苍梧，“喏，就是这个。”

　　万苍梧看向顾修竹从怀里拿出来的东西，心里那不着边际的想法因此破灭，失落之感油然而生，但在看清他顾修竹手中东西是何物时又瞬间被喜悦之情填满。那是失而复得的高兴。

　　万苍梧起身快步走向顾修竹，从顾修竹手中接过那枚玉佩，仔细看了起来。没错，这是他丢失的那枚玉佩，他父母的定情之物。

　　也是因为这枚玉佩他才会与顾修竹相遇。

　　万苍梧手中摸着那玉佩，温润之感提醒着他玉佩回来了。“多谢。这枚玉佩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度认为就这样失去它了。你是在哪找到它的？”

　　“就在救下你的那棵树干上。那时带你去看时正值夏末初秋之际，树繁叶茂，这枚玉佩就隐在其中，所以未能及时发现。你走后的某一日我又去林中散步，那时已是初冬，落叶飘零，这枚玉佩没有了遮挡物我便发现了它。原好奇是谁人丢落的玉佩，后来在玉佩中发现了篆刻的小字便明白这枚玉佩是你遗落于此。

　　因此趁着下山便将东西送还于你，毕竟丢失了重要的东西那份心情我同样有过。”顾修竹缓缓道来。他又想起了那些在庄内的事，与万苍梧相处的点点滴滴，明明相处时间只有几个月，离别同样也只有几个月，为何会觉得这般漫长。

　　是否真如卫大娘所说一切都变了，早就回不到从前，发生了的事不可能像风吹过雪地而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