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47、扔下去的河灯

　　枕君楼感受了一下，确实有些凉意。现在虽未到深秋，可晚上却已经逐渐凉了下来，再加上在这宽阔的月河边上，风一吹可不就有些冷了。

　　便道：“那我们上去找花公子他们吧，反正一切都已经弄好了。”

　　枕君梦点头回应，二人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去月桥上找花玉西和步正云二人。

　　等到二人走上桥，一路向前行去，走到中段时眼中便映入了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挺拔修长。快步走上前去，及至跟前才道：“花公子，文公子，我们已经弄好了——”刚想问他们二人可要去放河灯，却看到二人手中已是空空如也，话至口边转了方向“——二位已经放完河灯了？”

　　从枕君梦和枕君楼离开河边时二人便知道她们会过来，因此毫不意外地转过身看向走来的二人。听到枕君梦的问话步正云先是笑了笑，那笑容多少有些无奈，然后看了一眼花玉西才道：“是啊，你们在河边放河灯，我们在桥上放河灯，可不就给放了嘛。”

　　枕君梦有些想像不出来在桥上要怎么放，直接丢下去吗？可这桥是座拱桥，他二人站在桥中间的位置，正是离河面最远的地方，丢下去能成功吗？

　　不解又有些好奇：“怎么放的？”

　　步正云扯了个笑脸，但枕君梦觉得他还不如不扯。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花玉西，撇撇嘴说道：“就在这放的。喏，你看就从这扔下去的。”用手指指一旁的位置，那是他们之前站立的地方。

　　枕君梦有些想笑但又觉得有些残忍了些便忍住了，但也等了会才开口，怕之前会直接笑出声，“很奇特的放灯方式，可惜无缘得窥。那花公子呢，也是如此吗？”

　　花玉西看了一眼充满好奇的枕君梦和枕君楼，本想开口却被一旁满肚子怨气的步正云抢先了：“当然，在我丢下去后，他不丢也得丢。毕竟是他的提议，自己的提议怎能不做呢！”

　　这时步正云也不再忍着他的怨念，一开口便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怨念冲天。枕家二姐妹再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毕竟步正云因为被气着了，脸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但原因又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枕君梦又忽然想到文公子与花公子乃是正正经经的一对，在月城过赏月节本应该有一个美好而浪漫的回忆，可为了承诺要保护她们却闹得不愉快，突然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便止住了笑意说道：“文公子，我姐妹二人放完河灯，在此地今日最重要的一项便算是体验过了。且之前在城内也逛得尽兴，再多留反倒耗费心神，便劳烦送我二人回去休息。”

　　步正云听到枕家姐妹的笑声心想确实该笑，无论谁听到都应该笑。明面上是一对的人在月城最有名的节日里，在最有象征意义的一项活动上做的却如此草率，不应该笑吗？

　　应该笑，而且应该笑得大声才对。可她们却只是轻轻地笑着，没多久就停了。

　　现在天上的月亮越发明亮了，烟火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看。烟火上至空中就像流星一样慢慢地散开、坠下，不及落在城中便消散干净。旧的刚刚散去新的烟火便又涌上天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倒真像是无穷无尽般的星星。

　　听到枕君梦的话步正云有些侧目，又有些不解：“现在时间尚早，确定不再玩会吗？”对这月城的赏月节最感兴趣的就是她们了，戌时初出的门，现在才亥时初多一些，就已经乏了吗？

　　枕君梦点点头道：“不用，月城的赏月节确实与众不同很有趣，没有白来一趟。但逛得久了些也确实有些累了。”

　　枕君楼在一旁歪着头看着枕君梦，脸上是一股了然，等她说完也笑着附和了一声。

　　步正云见她姐妹二人都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次出来他是来当护卫的。既然她二人不想再逛那就听她们的将人安全送回去。

　　便开口回答道：“好，那我们回去吧。花大哥你呢？现在还早，送她们回去我一个人就够了。”又转而向花玉西问道，他现在虽然对他还有怨念，但该假装的还是要假装的，毕竟他们在明面上还是一对。

　　被抢了话的花玉西一直沉默着，只是看着他们交谈，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只觉得现在河面吹来的风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听到步正云的问话，想了想道：“一路走好。”

　　步正云有些被噎住了，竟一时答不上话来。他就这么客气了一下他还真让他一个人送啊！有这样做伴侣的吗？虽然是假的，可在别人眼里他们是真的啊！不怕露馅吗？这时候按正常反应花玉西你应该回一句“我陪你一起”才对，怎么会如此呢！

　　在一旁看着的枕君梦和枕君楼也不敢插嘴，只觉得花玉西的回答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确实之前闹不愉快了。

　　步正云有些没好气地回道：“那一个人留在这吧！我送她们回去。”

　　他不应该生气的，他没有理由去生气。可步正云一张口就觉得自己肚子里有气在冒上来，说出口的话语气便多少有些不好。

　　说完之后步正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失态。

　　好在花玉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脸上没有新的表情，那就代表他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尽管花玉西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但步正云就是知道他并没有在意，所以他在心内松了口气并告诫自己花玉西是债主不能得罪的。

　　花玉西点了点头道：“去吧。”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在这等你，如果你回来时我没在这，你就在此地等我。”

　　步正云刚踏出去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脸上不自觉地堆满了笑容，看着花玉西那张万年不变的俊脸越看越觉得好看，回了一句：“好嘞，知道了。那我们走吧。”后一句是对着在一旁看戏的枕家二姐妹说的。

　　花玉西看着他们一同离开后又转回去看月城的风景，天上是逆飞的流星，水中是顺流而下的星星，中间则是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好不热闹。

　　他突然有些想家了，往年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坐在文安阁里，与小公子一同饮酒赏月，乐彦清有时在有时不在，但都有不同的乐趣。小公子也过得很开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现在小公子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在院内独自饮酒赏月，还是去后山了呢？

　　花玉西想到此处却觉得心内有些疼，不是他的心在疼而是心疼小公子，这两个选项不管是哪一个小公子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山庄。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来的，至少在今天之前都应该留在庄内，乐彦清若真是找到了另一半他应该替他高兴才是，有爱他的人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好。

　　但小公子这次是有意让他出来的，这样是否说明他已经解开了心结或者说希望去解开呢……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一个好的答案，花玉西这样想着又觉得出来了并不是一件坏事。

　　就在这时花玉西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位他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的人物。意料之中指的是他确实在等人出现，这个人与他预料的一致。情理之外却是指他本以为会见到四个人，四个女人——就是上午在湖心亭中遇见的那四位百花谷弟子。可是现在他只看到了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男人。

　　那女子穿着一身灰色衣裳，就是上午率先挑事的丁夜来。虽还是一身灰色却与上午明显不同，现在的衣服比上午的要好上许多，而且全身上下都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笑着像朵盛开的花，与上午那副冰中带刺的模样完全相反，若不是花玉西仔细打量了一番估计会忽略掉她。

　　她身边的那名男子体格很雄壮，脸上的肤色比之常人要黑上许多，相对旁人来说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少，或者说是清凉。他的外衫上绣有一只鱼，是一只鲨鱼。此刻他的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这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是鲸鲨帮的人，但在鲸鲨帮中的地位如何就不得而知。

　　二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灯，那灯花玉西今晚并不是第一次见，之前枕家姐妹放的灯就是。鸳鸯灯原来如此受欢迎吗？

　　二人有说有笑地提着灯来到河边上，像大部分人一样，先是对着河灯许愿然后再将河灯放入水中，看着它随着月河水流走，直到看不见为止。

　　那男子好像想要牵丁夜来的手，丁夜来先是满脸娇羞地躲开了，见男子身体僵住与落寞的神情后又主动地伸出手。

　　但她并没有直接的就去牵那男子，而是伸在空中等待着，没一会那男子便喜出望外地牵起了她的手。二人手拉着手离开了花玉西的视线内。

　　花玉西收回目光，将今日发生的事在心中从头至尾地捋了一遍，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觉得或许是他想多了，事情本就不复杂。就是两个在不同帮派的人喜欢上了对方，便暗中约定晚上一起来过赏月节。这样想一个人来也就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