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45、内心的挣扎

　　林忆继续给顾修竹按摩了一会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手收回，在床边又坐了好一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顾修竹熟睡的容颜。但不知何故林忆突然向前半俯下身，伸出手好似要去触碰顾修竹的脸，就在快要触及的那一刻倏尔又将手收了回来，人也从床边站起快步远离。

　　来到了门口后，站在那远远地望着他自己床的方向，看不见床也看不见床上的人。

　　没多久林忆又回到了床边，但这次和他一起的是一张椅子。林忆将椅子摆放在床前，面朝顾修竹坐了下去，人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顾修竹。

　　一看就是一个时辰，因为一个时辰后顾修竹从午睡中醒来了。

　　在那一个时辰里林忆又好几次伸出了手，可每次伸出去的手都只在空中短暂停留片刻又很快缩回，手伸出去时的速度有多慢缩回来就有多快！

　　林忆英俊刚毅的脸上不再是一派淡然，而是充满了纠结，眉头紧蹙着。若是顾修竹此时醒着并看到林忆的表情，估计会在心内说一句好一张英俊又凶悍的脸！

　　林忆想赏月节那天晚上他没能一直看着顾修竹的睡颜，今日正好弥补了之前的憾事。一直以来林忆想只要能待在顾修竹的身边看着他就好，本该如此！为何心中会有不满足？想要更进一步，想碰碰他，还想……更多！

　　手不自觉得就伸了出去，等大脑反应过来已伸至空中，而后又快速缩回，如此循环往复。

　　每多一次林忆的眉头就更加紧蹙一分，到最后眉间的褶皱好似能轻易夹死这山间的蚊子。

　　怎会如此呢！林忆知道自己对顾修竹的心意，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喜欢上了顾修竹，按书中的说法就是一见钟情。可他也知道顾修竹对他一直是朋友之情，或者再加上一些地主之谊。至少绝不会是爱情！

　　所以林忆想的从来都是陪在顾修竹身旁，与他同吃同游，偶尔能看着他的睡颜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少在今日之前林忆的想法确实如此，那转变来自何时何地已不言而喻。

　　如果从未得到过那么不会去肖想更多，可是一旦尝试过那便不会只满足于此，林忆现在便是如此。只因为已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便不再满足只是在一旁看着，而是想要更多。

　　这种想法就如蔓草一样在林忆心内疯狂生长，将他的心填满又将他的心缠绕包裹，根本容不下其他。

　　若不是林忆的自制力足够强大，大脑还能控制自己的心，想不出会发生什么！

　　或者说林忆今日真的任由自己去触碰顾修竹的脸庞，今日的内心是能满足不错，可以后呢？以后只会想要的更多！

　　可那样的想法是与现实状况相背离的，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得到满足！他与顾修竹只是朋友，若做出逾矩的事接下来他还能不能见到顾修竹都是个问题。或者再严重些直接被送下山去，毕竟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理由再留在这。

　　他之于二重山庄只是个过客，因为主人的好心短暂停留于此，可若是客人做了些令主人不愉快的事主人自然会下逐客令。但林忆现在还不想离开，他还是想留在顾修竹身边，尽管只是在旁边看着他。

　　但现在林忆的内心依然在疯狂叫嚣着，想要触碰到顾修竹，不是隔着衣物而是真真切切地触碰。

　　不自知伸出的手又快速缩回是心与脑的不断拉扯，是明了、是挣扎、是不可触碰！

　　林忆的内心在煎熬着，现在他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桌丰盛无比的美食，每一道菜都令人垂涎欲滴，可上面却被洒满了毒药，只要一口便会令人消亡。

　　又好像是穿着秋装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行走的人，被冻得全身冰凉，前面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中冒着红光，那是火的光芒。可一望无垠的雪地里又怎会出现山洞呢？又怎会有火光呢？

　　又好像是在海上行驶日久的人，每一日每一日见到的都是蓝蓝的海水，一望无际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却在某一天清晨看到了群山、看到了群山之间若隐若现金碧辉煌的宫殿，可前一天那明明还是一片海水！

　　要如何选择呢？

　　林忆知道自己想选择的是什么，可那样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他只能尽力地去控制自己，尽管那是如此令人煎熬。

　　时间就这样在林忆的心与脑互相挣扎中慢慢流逝，好似很长又好似很短。顾修竹从熟睡中醒来，看到的就是一张眉头紧锁的脸，本就威严的脸此时却更上一层楼，想来止小儿啼哭是不成问题。

　　顾修竹想伸出手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连带着抚平此时林忆内心的纠结。他虽不知在他睡着的时间里林忆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此时林忆的心内装着事，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事。

　　但也只是想想，不能去做，那样做太亲密了，他们只是朋友。

　　所以顾修竹清了清嗓子，一是为说话，二是为提醒林忆：“林兄，林兄？”

　　听到顾修竹略微嘶哑的声音林忆方如大梦初醒，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望向顾修竹平淡地说道：“顾兄，你醒来了啊。”

　　口上平淡如溪水，心内却如惊涛骇浪，想着顾修竹终于醒了，终于醒了。他那不该有的想法随着顾修竹的醒来被暂时压了下去。

　　“嗯，实在不好意思，竟就这样睡着了。不过真是多谢林兄你，这方法效果很好，我现在腹部已经不再难受。这可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或者是自作自受？日后还是莫要贪嘴的好。”顾修竹见林忆反应过来便坐了起来说道。

　　林忆听到顾修竹说谢心内又一颤，若是他知道自己因为此事而心生荡漾还会感谢自己吗？张了张口却发现没有声音，又试了几次才成功说出话来：“不用多谢，你没事了就好。可要喝水？”

　　顾修竹噗嗤一笑，说道：“林兄，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不过我确实有些口渴了，就麻烦林兄倒上一杯水来解解渴吧。”

　　林忆听后也未回他，既然要水便去倒水好了，此间事毕竟不可与他说。

　　林忆将水递给顾修竹，看他一饮而尽，又将水杯接了回来放回原位。这次他没再回到床边，而是坐在了案桌前，顾修竹既已醒来便再没继续待在床上的理由，再回去倒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

　　他坐在案桌前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顾修竹，至少在他的那股冲动想法完全熄灭之前。

　　可这一切在顾修竹看来倒显得有些莫名，不明白今日的林忆为何要躲着他。他只是午睡了会，没做什么事啊。难道是他之前身体太过僵硬导致林忆心生不满？可他毕竟并没有拒绝林忆的好心帮助，而是好好配合了他。

　　虽然后来因为腹部不适减弱睡意再次袭来，又因为腹部暖洋洋的很舒适，睡得更香了。但总不能因为这个事而躲着他吧？

　　多想也无用，顾修竹暂时放下了对林忆心情的探寻，去后院中接了水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

　　回来时林忆还是如他走之前那副发呆的模样坐在案桌前。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这次他的手中拿着本书——《米乐记事》，虽然他的眼神根本没有停留在那上面。

　　因为知道林忆有些躲着他，出去时便未向林忆招呼，可现在他还是得招呼他一声，不管是留在这还是回房。

　　敲了敲房门才道：“林兄，你书看到何处了？”

　　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抬起头来只看见精神奕奕的顾修竹从门口向他走来。林忆没立刻回答，而是在想顾修竹何时出去的？他竟一点未察觉。

　　等到顾修竹从门口走到林忆的身边坐下时，林忆才想起来他好像还问了他问题，不自然地咳了下才说道：“看到差不多一半了，北光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四强赛只剩白莯那场还没比。”

　　顾修竹点了点头道：“是差不多一半了。不过林兄可以猜猜看，白莯是输是赢？”

　　林忆缓缓说道：“既然离寒赢了，白莯便没有理由输。作者从一开始将二人分在两个赛区，应该就打算让二人在决赛时碰面。”

　　“没错，林兄分析得很对，作者的想法的确如此。不过林兄为何一直低着头说话，可是身体有不适的地方？”顾修竹觉得还是得主动出击，毕竟林忆现在的状况可能是他造成的。

　　听到顾修竹的最后一句话林忆猛然抬起头，不期然与顾修竹探寻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二人四目相对，眼中倒映着的只有彼此，此刻仿佛时间都已停止。

　　良久，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阵布谷布谷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二人同时将视线移开，隔了好一会才听到林忆的声音响起：“可能今日起得有些早了，现在便有些乏，不碍事。”

　　顾修竹也忙不迭地答道：“没事就好。”

　　二人很有默契的对刚刚的事只字不提，只不过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彼此，耳尖红红，好似被辣椒水辣过一般出卖了二人内心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