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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花之名 ...

  •   顾修竹向林忆介绍道:“山庄外围有开垦的田地,是搬到这里来的祖辈们开垦的,延续千年。良田良地自种自收,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村子中还有专门养鸡鸭鹅猪等补给肉类的动物的属下。祖先中曾有一位非常爱吃河鲜,就特地命人在村子旁挖了一个池塘,专门来养鱼虾蟹蚌之类的,到现在也还在用。”

      林忆认真的听着,听罢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顾兄的那位先祖确实思虑周全,虽身处隐世中,人生活所需的物品却是一样不少。不过照看这样偌大的基业就靠村中的那些老汉老妪来完成吗?”林忆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顾修竹轻声回道:“以前也许不够,但现在是完完全全足够了。整个寨中其实没有多少人留存……所以我之前就让卫伯吩咐下去,让他们按照剩下的人数去种田种地,够吃就行。”

      林忆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顾修竹走在林忆的身旁,两人走得不快也不慢。他们虽是出来散步,但天公并不作美或是太有存在感,它的光芒照耀在每一位行人身上,每一棵树上,每一片叶子上,每一寸大地上,将它无处安放的热情肆意挥洒,炙烤着所有。

      所以二人在无阴处走得极快,等到了树林里后才放慢下脚步,若说夏日哪里凉快,除了水中便只有树林深处吧。

      “这段路我走过无数次,之前的每一次都觉得它们长得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今日看来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

      顾修竹背着手,突然快走几步,走到林忆的前头转过身,边倒着走边向林忆说起自身的感受,双眼直直地盯着林忆。

      林忆看着顾修竹背对着路行走却能够准确地避开每一个路障,也就将自己的提醒吞下喉,并将已经抬起的手再次抬高,似随意地摘了片树叶下来拿在手中。

      做完这一切,林忆才再次组织语言问道:“为何?花草树木不似人、不似野兽飞禽能随心移动,它们长在那便永远长在那,会有何不同?”

      “嘿嘿,有不同便是有不同。你看前方树的叶子是不是快要黄了,再走一会你会发现路边的花也换了一批开着,之前是那种一串串紫白色的花朵飘着淡淡的幽香,一片片如梦似幻。如今可看不到它们了,只有等到来年才能再一次目睹它们的芳容。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顾修竹轻轻一笑,那样明媚又那般狡黠,与之前的笑容全然不同,感觉现在的他十分的放松。

      林忆将那笑容深深地刻入自己的心中,等到日后也能再时常拿出来回忆。尤其是他最后的话语犹如是施了什么法术一般,他的身后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海洋,那样纯粹的红,不掺一丝杂质,风一吹万红摇曳。

      顾修竹的月白长衫亦随风而舞,它的黑色长发就像白色画卷上的水墨,泼在红色的花群中。他的笑明明是那样明媚,此时此刻却显得十分妖冶,他若开口便要夺人心魂一般的存在。

      林忆微微失神,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那样惊艳的红花配上那样洁白如玉之人,怎能不令林忆吃惊、惊叹。在他眼前的是他失忆后睁眼所见的第一人,亦是他望了一眼便身心沦陷之人,怎能不令他心动失神呢?

      那种心灵的震颤谁能明白,又能向谁去诉说?他只能把这种情感压在心里,等到独自一人时,在夜深时无人处,细细品味,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良久良久,林忆才回神道:“一片红色的花海,比古战场上所留的斑驳血迹还要红!”

      顾修竹笑着摇摇头,反问道:“怎么会一下子就把鲜花与战场联系起来,这样不会很奇怪吗?鲜花给人的第一感觉应该是温暖舒心的,而古战场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伤痛、血腥、悲凉,能说说为何吗?”

      林忆眼神闪了闪本想说什么话,到口边却转了个弯:“可能是因为这花本就象征着死亡,而关于古战场上的传闻总是有关死亡的。”

      顾修竹惊讶道:“你认识这种花?”

      林忆点点头道:“之前在藏书阁中有看到过这种花的资料,图文详尽,且这种象征死亡的花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顾修竹想了想,觉得林忆说的很对,这花只要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忘记,无论是通过文字描述还是画纸了解,都会有深刻的印象,不论多久,只要亲眼见它一眼,便知道这花是什么花,绝不会错认。

      “是啊,美丽而又危险的事物总是令人畏惧而又心向往之,这花长得漂亮名字也很好听——彼岸花。此岸是何处?彼岸又是何方,都说前往阴司地府的路上开满了彼岸花,难道吾等走过这片花海,便会去到那阴司地府不成?我看也不尽然。

      世上人多对世上之物添上许许多多的期许与遐想,却往往忽视它们本身的美好。对于这花为众人所知的名字,我更喜欢称呼它的另一个名字——红丝花。很普通却很贴切,是不是?”

      顾修竹回复着林忆,他虽是望着林忆,却好似并没有看到他,而是望向了更远方……说到后面,他忽然拉着林忆的手一起蹲了下去,指着那花问林忆他所说的贴不贴切。

      林忆随着顾修竹而动,他指着花他便去看这花,远看一片红,一团团的,只有花却无叶,现在蹲下来细细观看,却如顾修竹所说,一丝丝的红色的丝状花朵,取名红丝花,名如其物。

      林忆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开口回道:“很贴切,从此花的本身出发为其取名红丝花很形象。不过——”林忆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顾修竹才接着说道:“——彼岸花,若从其某些角度来看也同样贴切。

      我看的那本书上是这样说的:‘此花花开不见叶,花落而叶生,花叶永不相逢,就如阴世与阳世一般,阴世之鬼见不着阳世之人,阳世之人也见不着阴世之鬼,阴阳相隔就如此花,花叶永不相见,被人们认为生长在黄泉路畔也就情有可原。

      毕竟走过黄泉路,人便再无回头的可能。阳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瓜葛,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走过这段路便一切都烟消云散。这段阴间之路有此火红之景相伴也算是一番慰藉——伴着花红踏幽冥。’从这番介绍来看,称其为彼岸花倒也贴切,是也不是?”

      顾修竹认真听着林忆讲的每句话,不时地点点头。林忆说的这番话他自是知道的,也同样赞同他的看法,所以等林忆说完后,顾修竹也回道:“是是是,再贴切不过了。一件事一件物,从不同角度来看,自然能得到不同的看法。

      就像林兄,现在自称林忆,只不过是因为记不得从前,才取的此名。若忆得从前,自然是要改回从前的姓名,是也不是?呵呵呵呵……”顾修竹说到后面渐渐地憋不住笑意,最后干脆也不忍了,就那般笑盈盈地打趣着林忆。

      林忆听着前头还算正常,听到后来顾修竹夹着笑意的话语,拿着自己的称谓打趣,也不禁莞尔。花的称呼,人的称呼,倒也并没有类比错,不过林忆看着顾修竹笑着的眼神却黯了黯,很快一闪而过,也许连一直望着他的顾修竹都无法发现。

      不等林忆的回答,顾修竹又笑着再次说道:“其实这花还有一个名字,不知道你有没有在书上看到?”

      林忆道:“什么?”

      “你看这花除了皱缩反卷在一起的花被,是不是还有向外伸的极长的一根根红色条状物?这些条状物乃是此花的花蕊。然后你再看它的茎是不是形如蒜头?”顾修竹一边说,一边将其中一朵花连根拔了出来,给林忆看此花的根茎。

      林忆仔细地看了看此花的根茎,却如顾修竹所说很像蒜头,但他有些不解为什么顾修竹要他看此花的根茎。

      顾修竹很明显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此花又喜生长在溪边,水润的潮湿石缝里,根部形如蒜头,所以此花又名石蒜。”

      听顾修竹这番解释,林忆才明白为什么要看花的根茎。名字确实很形象。

      顾修竹又说道:“这花还有一个传说,说是看花蕊上有没有芝麻点,有且多则来年风调雨顺,反之则会干旱少雨。”

      “这传说是从哪里听来的?”林忆好奇的问道。

      顾修竹摇摇头笑着说:“忘了是在哪里看来的,只是觉得有趣,便记住了。这毕竟是传说,当不得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谁都无法决定与阻止的。”说到最后,顾修竹的笑意明显消失了,只剩感叹与落寞。

      林忆见顾修竹露出此态,也止住了笑意说道:“事在人为,成功与否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无愧于心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

      顾修竹只是点头,没有回话,将花重新埋了下去后站起了身,然后向林忆伸出手。

      林忆抬头看着向他伸出手的顾修竹,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将手搭上顾修竹的手,借着力也站起了身。

      这只柔软的、温暖的手如果能永远握在他的手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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