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103、再遇李元淳

　　顾修竹看着步正云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步正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说道：“我们在那里也许还会碰上别的人，往年这个时候皇家有些人会去那玩。”

　　顾修竹先是愣了一下才摇摇头回道：“没事。人若是碰上了无非打个招呼。”

　　步正云听顾修竹此言也笑了起来，轻声回道：“顾大哥，你说的对。”

　　三辆马车就这样不急不缓地向着天麟山行去，天上挂着的是一轮太阳，阳光明媚，在这之下好似天也没那么冷了。

　　马车波澜不惊地向前走，在它的后边某一角落暗处，那里好似有一个人，看不分明。因为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与常人不太一样，瞳孔带着些蓝色，但并不明显。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神露出戏谑之情，一阵风吹过，随后那角落里空空如也，像是那里从来如此，从来便没有人。

　　在太阳刚刚到达人们头顶时，三辆马车来到了天麟山脚下。天麟山相对于其它山来说不高、也不奇，但胜在它离皇城近，所以它被选为了皇家山林。

　　在它的脚底下围出了一片地，皇家让它变为了园林，各地只要能在这里生长下去的植物动物都有。若是其他季节想来这里是美不胜收的，顾修竹在马车经过园林时，看着那些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的树木忍不住在心内感慨。

　　天麟山从山脚下往上看去到也有那么高，至少人在它的面前显得渺小。因是皇家山林，路修得很好。马车缓缓向山上行驶而去，坐在马车内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颠簸。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了，在一座宏伟又精致的山庄面前，那庄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天麟山庄。

　　四人从马车上依次下来，山庄门口竟已经有人候在那了。中年男子，看起来敦厚老实，嘴巴上光溜溜的，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同样暗灰色的幞头。

　　看到他们下了车便迎了上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先是弯腰向步正云行了礼，而后才直起身说道：“小公爷，先前收到来信房子奴婢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带几位公子过去？”

　　那人的声音虽然尖细，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顺。看它自称奴婢，想来是宫中派来的人在这管理。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是皇家园林有宫里的人在这守着再正常不过。或者说没人在这守着才是奇怪。

　　步正云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看向那人开口道：“嗯，有劳柳公公带路了。”

　　“小公爷客气了。”柳公公笑着脸回道。说毕便领着他们一行四人往里走，剩下的那些马车以及仆人便跟着庄里的另一些人走了。

　　在路上柳公公向步正云说道他刚收到丞相府的信，信中言道李丞相也会来小住几天。还笑道这几天不知是什么好日子，贵人一个接一个的来，以往冬日天麟山庄可没这么热闹。

　　柳公公做事很沉稳，他并不知步正云和李丞相关系如何，只是从一开始便将步正云一行人安排在了东院，李丞相安排在了西院。就算两拨人都在这住上几天平日里也很难碰到，既然难以碰面那就算关系是好还是不好那都不重要了。

　　柳公公将他们带到院子里后又客套奉承了几番便告退了。

　　顾修竹看着这院子，不期然地就想到了他自己的文安阁。地方是这个院子更大一些，可住的人也更多些，房间的布局、房子的风格其实并不同，但他就是想到了。或许是因为这两者都在山上，都属于山庄吧。

　　四人领了三间房住，顾修竹一间，旁边是乐彦清和夏白衣两人同住一间，再过去就是步正云。

　　房内的东西一应俱全，卫生也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若从步正云说起来这到他们到达这里左右不过半天时间，柳公公的人干事还是麻利的。

　　顾修竹将自己的包袱随手放下，四处打量着房内，床、桌椅、屏风、柜子、炉子、榻、还有一些摆设……以及墙上的一副画。

　　认真的说来这幅画并不优秀，或者可称得上平平无奇，画技生涩，想来是学画不久时的作品。画的主要内容是两个人，两位少年骑着马漫步在山林中。画中的人并没有具体的五官，所以也不能判断出这两者是谁。但想来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达官显贵，否则如何能被画入画中挂在这皇家山庄里呢。

　　顾修竹望着画出神，不知何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乐彦清的声音传来：“公子，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看这天麟山和我们石忠山有什么不一样。”

　　顾修竹回过神说道：“好。”

　　顾修竹又瞧了一眼那画才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就看到乐彦清那张洋溢着快乐的笑脸。

　　“走吧。”顾修竹说道。

　　“好，出发，出发。夏大哥和小云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乐彦清回道。

　　二人向外走去，在门口他们不仅看到了等着他两的步正云和夏白衣，也看到了李元淳和他的手下，以及柳公公和他的人。

　　还真是不凑巧，顾修竹心内想到。

　　离的近了便听到了他们在说些什么。李元淳依旧用他那双灰色的古朴而深沉的眼望向步正云，普通而又平常的脸上没有表情，背却挺拔如松。

　　只听到了他说：“正云小友，又见面了。短短时间内我们已经见了两次，也许这就是缘分，对吗。”虽然是问句，李元淳的语气却很平没有起伏，但却让人觉得这个冬天更冷了一些。

　　看来这李元淳是刚到，这寒暄才刚好起头，看来还需要一会才能走。

　　“李相说的是，这也许就是一种缘分。毕竟冬日里想到要来山上的可不多，更何况我们这样一前一后同一日来的呢。只是听说李相向来公务繁忙，最近又是年末，陛下怎肯放李相出来？”步正云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声音既不高昂也不低沉，就是与朋友普通的寒暄。

　　若是不知情者只听他们这一段倒会是将两人误认为忘年交。可在场之人都知道他们不过第二次交谈。

　　交谈中心的人也知道，所以李元淳只是回道：“陛下看老臣劳苦，特许了老臣几日假期。在金曜城里呆久了想出城来换个地方，陛下便恩准了老臣来天麟山庄小住几日。”

　　步正云听后开口回答道：“李相劳苦功高，陛下泽心仁厚，这实在是一桩美谈。李相一路行来舟车劳顿，晚辈就不过多耽误李相的时间。请。”说这几句时步正云声音中饱含赞扬之色。

　　“即如此，本相也不耽误你等的时间。之后有空便来院中坐坐，你是正凌的胞弟，便也是我的晚辈。”李元淳看了一眼顾修竹和乐彦清，随后视线又落在了夏白衣身上，在他身上李元淳的视线停留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才看向步正云说道。

　　“好的，有空必定登门拜访。”步正云十分得体地回道，表情也恰到好处。

　　李元淳一行人跟着柳公公一行人向内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步正云才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和他说话真累。”

　　顾修竹和乐彦清听到他这话没忍住笑了出声，附和道：“是挺累的。我们看着都累，更何况你是和他说呢。”

　　四人口中吐槽着脚下也没闲着，向庄外走去。在彻底远离了山庄后步正云才放开声吐槽说道：“我们运气实在是不好，竟然在这又碰上李元淳。这李元淳话里总是有话，真不明白他这样和我过不去干嘛。”

　　步正云吐槽之中带着无奈与不解，还有一丝丝烦躁。若说之前在摘星楼碰到李元淳他说上那么一通步正云只是纯粹的有些不解，现在则是无奈更多。若是之后他与李元淳再多交谈几次怕是要变成嫌恶了。

　　顾修竹转头看向步正回道：“这李元淳是不是在嫉妒你？”

　　“哈？”步正云整个人懵了，他发现他有些不理解顾修竹所说的话。

　　乐彦清也接话说道：“我也这么觉得。那李元淳话里话外透露出的就是名为嫉妒的情绪。”

　　破天荒的夏白衣也点了点头，说明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步正云看他们三人如此一致，便也开始往那方面想。不想还不要紧，一想不得了，之前说不通的事现在倒都说通了。可这真的可能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步正云连忙摇头止住了这个疯狂的想法，这可比李元淳有了妒忌之心可怕多了。

　　“何以见得？”虽然步正云在心内极力地否认这种可能，但嘴上依旧很诚实，诚实的昭告着他想知道原因，他于此很好奇。

　　顾修竹抿了抿唇才说道：“李元淳这两次和你聊天的时间都很短，左右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他的谈话核心内容却全是有关于皇帝的。而正云你和皇帝走得很近，这好似是金曜城中的共识。”

　　步正云依旧有些不解：“提及陛下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又如何能说明他对我有嫉妒之情。”

　　乐彦清接过话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久在金曜城，觉得和朝中大臣提及陛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对于我们来说却不是。你和我们聊天时会经常提及陛下吗？”

　　步正云摇摇头，“当然不会，你们都是江湖人和你们聊天自然不会经常提到陛下。可李元淳是丞相，他和人聊天提及陛下这也很正常不是吗？”

　　顾修竹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如此他最后一句便不该提及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