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哒宰相杀后叛逃存活的可能性》莫英绝

4、第 4 章

　　藤原春行死亡的来临比太宰和何西亚料想的都要迅速。

　　事实上，藤原突然回国的日期对于他们与背后的组织来说都是未知的，换而言之，双方皆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东京不是何西亚和太宰二人的主场，加之整场任务他们亲力亲为，必然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但由于太宰的加入，他们将最开始预估的一个月直接压缩成不到两周，效率翻了一番。

　　从他们探查公寓、初见藤原再到安装监视器，每一步都因那次偶遇而飞速推进。然而即便如此，隐于暗处的组织依然能紧随其后，能拥有如此迅猛的速度，其势力之庞大可见一斑。

　　太宰排除何西亚的嫌疑后，直接锁定了某个跨国犯罪组织，见对方亦了然于胸，便知道不必再多说什么。

　　何西亚认为藤原对实验的内情知之甚少，没有太大的挖掘价值，如今他死了，阴差阳错地教他们锁定了目标，自己又不必出手，实在是意外之喜。

　　藤原已经宣告死亡，那么针对他生前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黑衣组织一定将有所调查。

　　由此可见，东京不再安全了。

　　何西亚和太宰不约而同地准备先回横滨，等后续情报部门验证完他们的猜测，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们回到港口Mafia后，径直前往首领办公室汇报任务。

　　港口Mafia大楼矗立于未来港，比地标大厦还要高耸，透过最高层办公室的钢化玻璃窗还能看到雨销雨霁后天际的绚烂云彩。

　　森鸥外照例缠着爱丽丝换小洋裙，爱丽丝摇头拒绝，声音如山谷的黄莺鹂鸟般婉转清脆，娇纵地喊着“林太郎大笨蛋”。

　　何西亚见到爱丽丝第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类，异能「万象森罗」探查不到她的情感和思绪，所以她极有可能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

　　时至今日，森先生依旧与爱丽丝玩着幼女换装游戏，乐此不疲。

　　大抵是在刻意塑造自己的弱点，在最紧要的关头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只是这幼女游戏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但致力于塑造自己只对十二岁以下幼女感兴趣的人设的森先生恐怕乐在其中吧。何西亚百无聊赖地想。

　　见何西亚和太宰前来汇报任务，森鸥外微笑着让爱丽丝去一旁画画，自己则坐回办公桌后。

　　因二人都理所当然地不愿意写报告，就借口时间紧张来不及完成，由参与全程的人口头汇报。

　　森鸥外：……

　　黑发男人对此心知肚明，表示很心累。

　　这两个明显都不是会老老实实写报告的人啊！真是怀念亚修君和中也君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呢……森鸥外一脸沧桑地想着。

　　然而，轻慢随性的思绪随着何西亚汇报出的重点很快烟消云散，森鸥外神色捉摸不透。

　　何西亚十分精准地罗列要点，最后给出“黑衣组织极有可能准备利用基因编程，培育异能者甚至是超越者”的结论，并提到了荒霸吐资料和预备干部中原中也基因代码的泄露程度，并抱以担忧。

　　森鸥外长叹一声，似乎颇为苦恼。

　　“早年间，我来到里世界不久就听闻这个跨国组织，该组织以酒为代号，似乎在医学界，财经界，科学界吸收一些未来很有前途的人，再暗中以金钱收买。并且聚集大量资金，开发传闻能倒流时间、乃至起死回生的药物以及足以影响全人类未来的程序。

　　“日本的异能者多聚集于横滨，想来该组织里大部分人都应是非异能者，那么意图吸收并创造更为强大的异能者、甚至是超越者为组织所用也就不足为奇了。

　　“庞大的野心下，他们做出的决定只流露出愚蠢，不知最后能否控制好这异能的潘多拉魔盒呢……”

　　森鸥外语调悠长，满含深意。他的姿态和笑意温柔随和，紫红色眼眸却蒙上一层阴翳的暗色，埋藏其中的是锐利与危险。

　　“本来还打算和许久不见的何西亚君下棋，棋盘都准备好了，竟不想暗处的老鼠冒头，真是扫兴，又令人作呕。”森鸥外突然没有半点架子地呜呜感慨，见何西亚面无表情，又半晌敛容。

　　至于太宰，则心安理得地当着背景板，任由何西亚独自迎接首领的试探和恶意。

　　何西亚无动于衷。
　　他见过太多的恶意和揣测，无论是幼年因「万象森罗」失控导致他人情感倒错，由爱生恨，欲念横生；抑或在影响先代首领想法与感情，进而上位干部时所遭遇的流言蜚语，明枪暗箭。

　　——他能在恶意和戕害中游刃有余，善意和好感反而会他心生戒备。

　　但这些……他已经全然无所谓了。

　　何西亚实在没什么想说的。于是气氛无可避免地陷入沉凝。

　　临近正午，日光开始刺眼夺目，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浅金色的长睫毛拢着一层阴影，更显肤色冷白，五官秾艳优越。
　　他的神情平淡，静立在日光下像一尊孤高的神像，气息微凉疏冷。人站在她旁边感到一种动人的冷漠，仿佛正走进一座偌大空旷的教堂，外面天高云淡，台阶的大理石沁着丝丝凉意，不禁教人寒颤起来。

　　森鸥外对他那番油盐不进的姿态不免感到头疼。他喟叹一声，又似乎想到什么，十指交叠抵在下颚，慢条斯理继续道：
　　“不过说起来……亚修君被我派去协同中也君平定海外叛乱，要知道逃亡在外的异能势力同样教我格外头疼。龙头战争以后，组织遭遇重创，实在是无人可用下的不得已而为之……”谈及此处，森鸥外流露出痛心。

　　片刻，他抬眼望向何西亚，话锋一转，慢悠悠地步入正题，像聊天一般语气轻松：“累计这次海外任务，亚修君的资历胜过港口Mafia里的绝大部分人……何西亚君对他的未来有长久的规划与安排么？”

　　这话说得贴心极了，仿佛是关心每位下属的好首领，不由教人感激涕零。

　　在场的三位都是人精，阴私诡计自然了然于胸。太宰听着觉得很没趣，揣度何西亚也应如此，遂不着痕迹地偏头打量他——

　　何西亚眉眼中的情绪沉静如水，不，用无动于衷来形容或许更恰当。

　　片刻，浅金发的少年阖了阖眼，平静问道：“森先生对亚修有更好的安排？”

　　“嗯……”森鸥外摩挲着下巴思考，“游击队队长暂时空缺，亚修君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成为队长都绰绰有余；又或者……”

　　他笑意随和，仿佛仅仅是提个建议：“卧底于黑衣组织，摧毁所有异能研究相关的资料，尤其确保荒霸吐资料的绝密性。事成之后，想必人人叹服，中也君更是心怀感激。加之这等大功一件，即使成为干部预备役也足矣。”

　　“对你来说更是利大于弊哦——过分依赖一个人，长此以往只会成为破绽，何西亚君不考虑培养新的直属部下吗？毕竟刀剑用永久了还会卷刃……”森鸥外意味深长。

　　言至于此，太宰心思一动。他倒没有兔死狐悲之情，很明白自己如何西亚般为森先生所戒备——生怕与何西亚一拍即合，像对方取代先代首领上位那般一个人抹了他的脖子，另一个人伪造传位手谕。

　　一直以来，太宰治和何西亚是制衡相克的关系，头脑相匹敌，异能「人间失格」之于太宰治，如保护者亚修之于何西亚。如今再加一个中原中也，勉强达成三角制衡，让森先生的首领位置坐得舒服了点。

　　而现在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何西亚，要他自愿放弃最亲近的直属部下，这无异于断骨抽筋。

　　且不谈关系失衡，何西亚连最基本的安全大概都无法保障。如此突然而迅速，确实教人措手不及，但森先生就不怕适得其反么……

　　太宰兴致恹恹地思考，还是说何西亚表现得太过无所谓，反倒让森先生觉得难以控制？因为某种意义上，没有弱点的人会更危险疯狂，更无所顾忌。

　　他几乎是放肆而刻意地观察何西亚的情绪，惹得对方下意识微微蹙眉，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

　　何西亚起先微薄的诧异很快归于平静，再无波澜，森先生的作为基本全在意料之中。
　　他轻声回答：“如果亚修愿意，我没有异议。”

　　以亚修的意愿为准，本质上和拒绝相差无几。把选择权交给亚修，他必然会继续留在何西亚身边。但这话说得漂亮又开明，即便不是森先生想要的答复，他也挑不出错来。

　　是完美与0分并存的答案！太宰勉强提起兴趣评价。

　　只不过，到时候压力就分到亚修那边了……真的是……他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伪善！

　　紧接着，太宰嘲弄地予以评价。

　　森鸥外轻叹道：“那就等亚修君回来再做打算吧。”

　　何西亚没兴趣再逗留下去，毫无意义。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颔首致意告退，转身按下门把手，却听到森鸥外叫住了自己。
　　对方紧随其后的疑问终于令他始料未及，何西亚不由怔愣，甚至有点手足无措。连太宰都闻言身体一僵，鸢色的眼眸流露出些许不可置信。

　　森鸥外复问道：“何西亚君——
　　“亚修君和你一起长大，即便如此也无动于衷？我很好奇，何西亚君的心中是否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毕竟，连太宰君都会困惑于人活着是否存在某种价值。
　　“不论是近在咫尺的友情，抑或遥远到飘渺的生存的意义，何西亚君当真全然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