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11、楼梯

　　程逸默默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鱼虱的骨灰撒进尸油里，扑灭了火光，他看向白卓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尸油是被点燃的？”
　　“我看见火光了。”白卓明将躯体倾斜的靠在墙角防止里面的尸油流出来，“在你在看石板的时候，我就看到这尸体顶部的天花板上有火光，虽然很小，但是挺明显的。”
　　程逸点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之前他见白卓明分析的头头是道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在瞎扯，这样看来，白卓明确实有两把刷子。
　　白卓明走到人鱼身旁，看着她脖颈上拴着的铁扣，轻轻用手扯了扯，铁扣嵌进皮肉，发出血肉模糊的声音。
　　他顺着铁链向上摸索着，铁链被一个巨大的钢钉钉在石板上，白卓明抓住铁链用力向外一拉，钢钉微微外移，石板发出一声异响，一道光亮透过缝隙照进来，突如其来的强光一时迷住了两人的双眼。
　　杜珲看着桌上的日历，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旁摞着的文件总是有意无意的闯进他的视野，惹得他一阵心烦，其实自从白卓明进入公路后他的心情也没怎么好过，不过最近封锁线内出现尸体的频率有所降低，倒也是少了很多烦心事。
　　“副局。”
　　乔陌敲敲门走进来，还没等乔陌开口杜珲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杜珲把笔随意的扔在桌子上，整理了一下袖口:“封锁线内又出现尸体了？”
　　“嗯。”乔陌让开一条路，转身跟着杜珲朝封锁线走去。
　　刚靠近封锁线两人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和腐败味，杜珲戴好口罩和手套穿过封锁线，看见躺在尸水中的女人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是……人鱼？”乔陌有些不敢相信，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生物竟有朝一日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虽然只是尸体，但也足够让他震惊，如果局里没有事先说过要对这次事件完全保密的话，他一定会向全世界宣告他见到了人鱼这件事。
　　“不是。”杜思芮掀开鱼尾的皮肉，里面腐败的双腿又给了乔陌一个冲击。
　　杜思芮继续说道:“受害者的双腿被人为的用鱼尾缝合在了一起，应该是因为伤口没有得到适当的处理造成的失血过多导致了死亡。”
　　杜珲点点头，半蹲在尸体前，用手将尸体的头转了个方向，脖颈处类似鳃一样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杜思芮补充道:“这个伤口一直连接到口腔，死者的舌头也被挖掉了。”
　　“从这个位置一直连接到口腔？”乔陌不解，“难道不会伤到气管吗？”
　　“好像没有。”杜思芮顿了顿，“这还得看法医那边的鉴定结果，我也说不准。”
　　“这样的话，现在就把尸体给法医送过去吧。”杜珲站起身来，指挥着人将尸体抬走。
　　尸体一被抬走那股臭味就淡了些，杜珲摘下手套和口罩拿过乔陌拍下的现场照片就离开了。
　　杜珲将照片贴在展示板上，近百张尸体的照片密密麻麻贴满了整块板子，杜珲根据时间线将这些照片一一梳理好后，站在照片前愣了很久。
　　案件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只不过因为尸体减少的缘故，上级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杜珲的加入起了作用，全然不顾进入公路的白卓明是否还活着。
　　“不服从上级命令的人，即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这是哪个领导说的来着，杜珲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时自己拼命压下怒火，强硬的挤出一个微笑时的狼狈模样。
　　杜珲出了门，靠在铁皮房上点了支烟，烟雾顺着风，向着封锁线的方向飘去，杜珲追着那缕烟雾走到封锁线前，走到他目送白卓明进入公路的地方。
　　烟雾还在继续向前飘，可杜珲却停住了脚步，他掐灭烟，将烟头扔在脚边，吐出最后一口烟后，转身回到了铁皮房。
　　石板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人鱼出现在石板的另一边，嘴里发出模糊的低语。
　　两人一左一右躲在缝隙旁，藏匿在黑暗中，人鱼走进房间看着房间中央那盏灭掉的灯，捡起一旁的火柴想要将其点亮，火光出现的那一刻，程逸一脚踹在人鱼的侧身，人鱼后退几步倒在了白卓明身前，白卓明捂住人鱼的嘴，抬手用刀抹了人鱼的脖子，直到人鱼没了气息后白卓明才撒开手。
　　“我给咱们这波配合打满分。”程逸举起手，示意白卓明击掌。
　　白卓明将两只手举到程逸眼前:“你想让我用哪个手给你击掌？”
　　左手上是血水，右手上是人鱼的粘液。
　　程逸犹豫片刻，沉默着缩回了手。
　　好消息是只有一只人鱼在看管房间，坏消息是这里满是房间。
　　只靠看的话，两人根本无法确定到底哪个房间里还有人类，确切的说，是还有没被改造的人类。
　　当然，挨个房间查看的话根本不现实，时间不允许就算了，两人在查看的过程中肯定会被人鱼发现，最后演变成大逃杀的结局。
　　“走吧。”白卓明看着远处蜿蜒向上的楼梯，催促道，“我们得快点回到地面，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程逸惊了一下，虽然赶紧离开也是他的本意，但是当白卓明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被惊到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去救人呢。”
　　“你想去救人吗？”
　　“倒也不是很想，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句话。”程逸顿了顿，小声说道，“我还以为警察都是很想救人的……”
　　“别的警察是这样，但我不是，我必须综合考虑所有情况，不能为了几个生死难卜的人去浪费我的时间和生命。”白卓明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非常冷漠，不过他本人就是这个样子，而他就是本着这条原则才一次次的活了下来。
　　“你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诚实。”程逸拍拍白卓明的肩膀，笑道，“还好我们是一样的人，要不咱俩是队友呢。”
　　白卓明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直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躲躲藏藏，时刻关注着人鱼的动态，趁人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它们。
　　很快两人便站在了楼梯前。
　　“这楼梯，是玻璃的？”程逸看着半透的楼梯，手轻轻抚上扶手，沾了一手的粘液，“噫……好恶心。”他拼命甩手，可手上的粘液非但没有被甩掉，还拉起了丝。
　　白卓明看着顺着楼梯流下来的粘液，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嫌弃:“楼梯上全是粘液，小心一点别脚滑了。”
　　程逸点点头，抬腿迈上了楼梯，接着他脚下一滑，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