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天》春雨惊蛰

34、考量

　　高中的寒假短的要命，觉都没补够的可怜高中生，早早就又背着书包重新回到了学校，苦兮兮地上课。

　　于是，荆楚怀走在其中，显得精神气有点太足了，跟他一天到晚睡不醒的人设不太相符。

　　他等在校门口，笃定蓝雅君也会等他，果然等到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时候，等到了回到学校的蓝雅君。

　　蓝雅君看到他，笑意深了深，下了车，快步朝他走来。

　　荆楚怀果然换了一辆新的自行车，按照他的审美，依旧十分炫酷，但比起之前的要多了一个后座，见好久不见的蓝雅君来了，荆楚怀像打了鸡血一样，高冷的模样一扫而空，像个商场的推销员，倾情为她介绍他的新后座。

　　蓝雅君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不行，笑个不停。

　　“哎呀，”荆楚怀说，“这自行车乃我亲自挑选的，后座坐起来绝对舒服，你还不信。”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又有点臭屁地说：“你坐上去试试，要是不舒服，我就……”

　　蓝雅君歪着头，问：“你就怎么？”

　　荆楚怀指着学校最高那栋实验楼，也是他们曾经看星星的地方，说：“我就从那里跳下去。”

　　蓝雅君瞪大眼睛。

　　这哥是够傻还是够狠啊。

　　蓝雅君摸不着头脑，只能听荆楚怀的话，背着书包坐了上去，坐上去，她还小心翼翼地问：“不重吧？你还骑得动吗？”

　　“小看我。”荆楚怀哼了一声，说，“你才几斤几两，还能影响我超绝的车技不成？”

　　真够臭屁的。

　　蓝雅君熟练地顺毛，回：“是啊，太傅大人您是谁啊，乃天上文曲星下凡是也，下凡历劫正要度过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哪到哪啊，眼下不过一个小小的困难‘我’，还能轻易把您打闹吗？”

　　荆楚怀被蓝雅君吹捧的更上头了，他踏上自行车，因为加了一个人的重量，在一开始稍微抖动一下，然后就一路顺畅，骑得不快不慢，自由地在校园里浪荡。

　　他们穿过了一起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林荫大道，冬天的扎了两排的梧桐树是热烈的凤凰红，金黄色和鲜红色交织着，构成了林荫大道别样的风景，冬风一吹，这些干枯的落叶洋洋洒洒，落了满地金黄，自行车走过时嘎吱嘎吱踩碎了一地。

　　蓝雅君吹着萧瑟的冬风，却觉得热闹又活泼，她抬起手，从脑袋上接了一片落叶，拿起来打量了很久，然后露出了一个难得轻松又烂漫的笑容。

　　两位校园“大明星”一登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跑到他们身上了，荆楚怀习惯众星捧月，理都不理，他今天专心跟蓝雅君秀自己过人的车技，而蓝雅君捻着树叶，友善而温和地朝看过来的众人笑了笑。

　　尹雪琪和发小正走在林荫大道看了这一出，虽然当初被羞辱的事儿已经过去一年，看到此情此景还是止不住地发酸发苦，她难掩落寞和嫉妒地望着那一对耀眼的壁人，听到发小惊奇地问：“他们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尹雪琪嘴里泛苦，但到底骄傲，她只要放下了，就绝不会再拿起，撇撇嘴，装作嫌弃，跟一班那群同学一样调侃道：“唱的正是天仙配。”

　　她发小闻言愣了愣，看向尹雪琪别扭又故作轻松的模样，知道当初那个在厕所里固执着要跟荆楚怀表明心意的朋友到底成了过去式，她一把搂住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娇气包，搂到怀里，作为闺蜜，还是表示了和她一样的战线，她说：“什么天仙配？我看他们肯定走不长久。”

　　尹雪琪不信，发小便说了和荆楚怀一样的话：“早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被贴上“早恋”标签的两人游荡在校园里，在看遍了校园的美景后，一起回到了教室，和犯起开学综合征的同学们一起迎来新的学期。

　　一开学，班级的同学就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的顺序重新排座。

　　由于蓝雅君一直是倒数第一，而荆楚怀一直是正数第一，所以，他们俩不断怎么调都在一起。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由于上学期班雨彤考砸，而周神安考得不错，两人刚巧凑成一对，在荆楚怀不远处坐着。

　　周神安一看到排位，还挺高兴的，他跟班雨彤隔空击掌，说：“雨姐雨姐，咱们这叫无巧不成书，珠联璧合。”

　　班雨彤却没多高兴，她看着排名，垂头丧气，无视了兴高采烈的周神安，神叨叨地自言自语：“江山美人难两全。”

　　说着，她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小白脸周神安，又看了看坐在荆楚怀旁边的蓝雅君，深深被刺痛了，她捧着脸，哭道：“这算什么美人，还给我大好河山！”

　　周神安一脸疑惑。

　　世事难两全，周神安他们调近了，纪敏则就调远了，他背着书包，依依不舍地看着荆楚怀。

　　看的荆楚怀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蓝雅君还在一边打趣：“是我以前有眼无珠，你其实还挺受欢迎的。”

　　“老少皆宜，男女不忌。”

　　荆楚怀：“……滚。”

　　纪敏之所以那么看中荆楚怀，不过是因为荆楚怀是他眼里在数学方面难得棋逢对手的人，现在一班的人也有不少打算走理科竞赛的路给高考加分的，但大都选择物化生这种，选择用走数学竞赛这条路的人少之又少。

　　算来算去，满打满算，整个一班也就一个纪敏和荆楚怀。

　　于是除了点棋逢敌手，还有点惺惺相惜之情。

　　虽然荆楚怀完全没有。

　　他这么臭屁自大的人，自己的世界里不存在敌人一说。

　　蓝雅君送他一个大拇指，然后，抱着水杯跟王舒交流感情去了，任由他一个人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荆楚怀：“……”

　　王舒抱着水杯，正拉着蓝雅君出门的时候，感受到过于灼热的目光，往后一瞅，发现荆楚怀正瞪着她，王舒想了想，好奇地问：“大仙儿是不是又发神经了？”

　　蓝雅君“诶”了一声，笑答：“今早上还好好的。”

　　“哎呀，”王舒摇头晃脑，“他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

　　她拍了拍蓝雅君的肩，诚恳地说：“你辛苦了。”

　　蓝雅君哈哈一笑，善解人意地回：“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舒看到她的目光更有光彩，大有我班的好同志之意。

　　刚刚开学，在大家还在犯懒的时候，老蒋就开了一次班会，大意是这学期结束以后就会文理分科，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荆楚怀本来不太在乎的，但是老蒋又说：“高二的时候会根据这学期最后一次期末考的情况和大家的分科情况，重新组合班级。”

　　这话一出，才真正在班上炸出一个深海鱼雷。

　　经过半年“同甘共苦”的生活，一班的凝聚力已经变得很强了，互相之间都很舍不得彼此，一听可能在这学期结束后分开，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荆楚怀心里也冒起危机感来。

　　他想起老蒋之前说的，高一结束后，会趁着分科分班的时候，把蓝雅君放到适合她水平的班级，那样对蓝雅君之后的学习其实是最好的，但是……

　　荆楚怀没忍住看了身边的蓝雅君一眼，心道，那时候是不是他和蓝雅君就不是一个班了。

　　蓝雅君感受到他的眼神，偏过头，疑惑地看他，悄声问：“怎么了？”

　　荆楚怀却忽然沮丧，他长吁短叹，趴在桌子上，说：“没什么。”

　　3月很快过去，蓝雅君经过一个月的努力，顺利又在年级上涨了四百名，要知道一中作为顶级中学，越往上走，高手越多，排名提升的就越困难，她不过一个月，又提了四百多名，现在已经稳在了一千名左右了，虽然在班级还是倒数第一，但她看到自己有效的结果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她这么高兴，荆楚怀却依旧沮丧。

　　不，应该说他好像整天吊丧个着脸，莫名其妙的。

　　蓝雅君高兴请他很奶茶，也没见他给个好脸色的，他翻着蓝雅君的试卷，变得不仅沮丧，还有些焦躁，他控制不住情绪又开始毒舌起来：“这么简单的题，你已经反反复复错了三四次了，你是猪吗？不对，就算是猪同一道题，也不会错这么多次，你记错题的时候真的往脑子里记了吗？”

　　蓝雅君咬着吸管，笑容变淡，和煦地问：“你在说什么呀？”

　　荆楚怀无比认真地说：“我说你是个笨蛋。”

　　蓝雅君抬起手就给他这绝顶聪明的脑袋来了一下，荆楚怀抱着头，疼得龇牙咧嘴，周神安听到动静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暴力出击的蓝雅君朝他儒雅和善的笑了一下。

　　周神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雨姐，救命！”他说，“感觉我将被暗杀。”

　　班雨彤拿着自己接近满分的英语试卷，反复欣赏，无心管神叨叨的周神安，顺嘴安排道：“那你洗干净脖子，速速就死吧。”

　　周神安难以置信，捂住胸口，戏精道：“师姐，连你也要我去死吗？”

　　“师弟，”班雨彤老神在在，“你命由天不由我。”

　　“天命不可违啊。”

　　师姐是个无情道的好苗子。

　　周神安拜谢了。

　　说来也巧，他们俩保持了一种相对平衡，班雨彤要是考好，周神安必考烂，周神安考好，班雨彤必考烂，因为他们之间这种相对平衡，于是此后每次月考过后，又都将将好成了互补的同桌。

　　而相比起他们这种相对平衡，荆楚怀和蓝雅君则过于固定了。

　　以前荆楚怀也是冒过些古怪的想法，希望蓝雅君暂时不要进步太快，要是在班级排名往上升，他就跟蓝雅君坐不到一起去了，但现在他宁愿蓝雅君跟他坐不到一块儿去，也要她成绩突飞猛进，稳留一班。

　　但是，物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正如老蒋说的，人的学习规律是循序渐进的，现在蓝雅君的进步已经很快了，要她一飞冲天直接飞进年级前三百，完全是痴人做梦，他急也没用，不如冷静下来，认清现实，开始给蓝雅君寻个好前程。

　　一中重理轻文，但是文科班配备也很齐全，更何况蓝雅君本来文科就好，如果她再努努力，往前再进三百名，一定可以进最好的班级，每年文科最好的班也有好几个进P大和Q大的呢，前途不比一班差。

　　冷静下来思考，这对蓝雅君的未来是最好的了。

　　荆楚怀忍不住这样劝慰自己。

　　见荆楚怀又一次出神，蓝雅君忍不住敲了敲餐桌，荆楚怀回过神，看了蓝雅君一眼，听她问：“你怎么了？这么这段时间老是走神？”

　　荆楚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吃了口粉，说：“没事。”

　　蓝雅君挑眉，问：“昨天纪敏找你让你报名参加竞赛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荆楚怀托着腮，难过得肝肠寸断，偏偏一无所察，只觉得吃着这粉，味同嚼蜡，他连吃饭这种基本的口腹之欲都没感觉了，更别什么竞赛了，他神游天外，面无表情地说：“不记得了。”

　　蓝雅君惦记着他一个人住，整天犯懒乱来又没个人照顾，现在这样很可能生病了，担忧地伸出手，摁着他的额头，荆楚怀终于有了反应，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蓝雅君关切他的模样，喊道：“雅君。”

　　“嗯？”

　　“你说，我们一起学文科好不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