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月廿

96、昔日真相

　　太极宫。

　　政事本就繁忙，萧松事一出，皇帝萧权只更觉得头疼。

　　“皇上，宁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归来。倒是皇上得多注意休息才是。”慧嫔身着薄罗绣花大袖衫，直领对襟，长至脚踝，内着石榴红团花长裙，媚意浑然天成，却又不显得庸俗，一双柔荑落在萧权的眉间为他轻轻的按压着。

　　慧嫔出身不高，是去年端正月跳了一支金月舞的舞娘，入了萧权的眼，这才入了后宫。

　　她运气也算得上好，入宫没多久因着萧权的宠爱成了慧嫔。

　　后宫中女子不多，争宠这种事是不可能断的。她没有兴趣，也没打算生个子嗣保平安。

　　萧权拍了拍她的手，将人拉入了怀中。

　　慧嫔体香，萧权闻着总能感觉身体舒畅了不少。

　　“还是你有心了。不像皇后整日跟朕闹。”萧权说起皇后脸色就难堪了几分。

　　皇后出自大将军府邹家，乃是先皇赐婚，与他婚后相敬如宾，算不得有感情，他对皇后也只有敬重之意。两人生了一个儿子之后，萧权留宿坤宁宫就少了，但给皇后该有的体面，萧权自认为这些年从未少过。例如他们的儿子一出生，就被他立为太子。

　　虽然是权衡的结果，但也是萧权给的脸面。

　　可皇后并不是大家闺秀，拈酸吃醋，没少在后宫折腾。

　　这次萧松失踪，早朝呈上来的信上直指萧治，他不过是发了一个脾气，皇后便气冲冲跑来兴师问罪。

　　“皇后娘娘也是爱子心切。”慧嫔斟酌着字眼，留心着萧权的心情。

　　萧权听此只叹了口气，捏了捏慧嫔的腰：“整日都是些烦心事。”

　　慧嫔心思灵动，哪会听不出萧权的言下之意，她抓起萧权的手自裙下而入。

　　殿内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自觉垂下头，只当听不见那点动静。

　　萧权对慧嫔还是喜欢的，平日里不争不抢，又很懂他的心思。

　　“皇，皇上，钱婕妤清醒了，说要见您。”

　　殿外一宫女的声音吵吵闹闹的传了进来。

　　大太监周建皱着眉头急匆匆地出了殿，怎的是个这般没有眼力见的，入了太极宫还这般没规矩。

　　“小点声，皇上正忙着人。等皇上忙完咋家自会跟皇上说。”周建打量着眼前的宫女，似乎是昨日才调去承乾宫，也难怪这般没规矩了。

　　“不是，周公公钱婕妤听到人说宁王殿下失踪后大闹了一场，谁知道等钱婕妤睡了一觉醒来，她竟然醒过神来了，说是要见皇上。”宫女焦急得很，这是她入承乾宫后做的第一件事，要是办砸了，她定然也同那些死去的奴婢一样被乱棍打死。

　　这阵子几乎每隔一日承乾宫就有被拖出来的宫女，死的死，伤的伤。

　　“周建，外面何事在闹？”

　　罗汉床上萧权正被慧嫔缠得紧，可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总归有些影响兴致。

　　周建瞪了那宫女一眼，皇上这声音明摆着是生了气，但他也只能老实禀报，谁不知道皇上对钱婕妤的偏爱。

　　“回皇上，承乾宫的宫女来了，说是钱婕妤醒神了，想要见您。”

　　萧权眉头微蹙，想到整日哭闹的钱珍珍，那点子心疼已经快要消磨干净。

　　“皇上，您快去吧，姐姐在等您呢。”慧嫔心下早已经翻了白眼，人来得还真是时候。

　　萧权搂着身下的人，用力一动：“就这么大方？”

　　慧嫔撇了撇嘴，攀上萧权的肩，稍稍动了动，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萧权心情瞬时大好，也不管外头的人等得十分焦急，总归先把眼前的事给处理了。

　　等殿内的折腾结束，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

　　萧权神清气爽，看着榻上尽显妩媚的女人很是满意。

　　“你先去洗漱一番，朕去忙点事。”

　　慧嫔随便将薄罗衫子披在身上，伺候着萧权穿了衣服，似是随口之言的说了一句：“还真是巧了。”

　　萧权侧目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慧嫔回过神来，忙跪在了地上：“还请皇上息怒，臣妾越矩了。”

　　萧权一脸无奈，将人拉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无限春光，又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慧嫔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别动不动就跪，先把话说清楚。”

　　“臣妾只是觉得宁王殿下一失踪，钱姐姐就醒了，似乎是有些巧了。”慧嫔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权的神情。

　　萧权对钱珍珍的宠爱可是到了极致，就算是皇后也只是惯了一个皇后的头衔，实际上掌管着后宫的是钱珍珍，如果不是前阵子萧松造反，连累了钱珍珍，导致她从贵妃贬为婕妤，凤印被皇后收回，只怕后宫还是钱珍珍的天下。

　　她这会儿说钱珍珍的不好，稍有不慎怕是身家性命都得连累进去。

　　凝神屏气一息，见萧权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并未生气，慧嫔就知道她的话让萧权起了疑心。

　　“前阵子钱姐姐不是一直病着吗？皇上您苦心劳力前朝政事之余，总不忘记去看望钱姐姐，臣妾都是羡慕的。”慧嫔先回转了一下情绪，又道：“可这病人若是听闻自己在意的人出了事，该是病得更重了。”

　　萧权思虑，慧嫔又跪在了地上：“还请皇上责怪臣妾，臣妾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钱姐姐心急攻心，这病就好了呢。”

　　萧权看了眼慧嫔，思忖片刻，声音不冷不淡道：“你先回去吧，朕晚些时候来看你。”

　　慧嫔恭敬：“谢皇上。”

　　待萧权离去，慧嫔才不紧不慢地从地上起来，把自己收拾一番，出了太极宫，往自己的祥安宫而去。

　　宫女彩儿搀扶着自家主子，说了心中的疑问：“娘娘，您这是何必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训练得当的宫女太监将各处灯火点燃，如同白日一般，慧嫔站在高处往皇城口望去，面上没有愁色，反而是喜悦：“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何况今日的生活已经比我所期盼要好得府。”

　　**

　　长寿宫。

　　外面的已经黑了下来，长寿宫内早已经点起了灯火，一片通亮。

　　后殿内修建的一座小佛堂里飘着缕缕香烟，罗太后此刻正坐在佛像旁的小桌上全神贯注的抄写经书。

　　她邻近七旬，因着保养得当，瞧着也不过六十出头，一袭绛紫色大袖裙衫，尽显尊荣华贵。

　　“太后娘娘，太医已经去了承乾宫，说是钱婕妤已经醒神了。”应嬷嬷嗓音轻柔，深怕惊到了主子。

　　罗太后放下笔，应嬷嬷伸手将她搀扶起身，出了小佛堂，行至正殿内的罗汉床上，应嬷嬷帮罗太后脱去鞋子，坐在小圆凳上为太后捏着脚。

　　罗太后腿脚不便，坐久了这腿就容易酸痛。

　　缓了一会儿，罗太后才道：“这倒是一件好事。”

　　应嬷嬷也很是欣喜，她算是看着钱珍珍长大的，对这位主子她也是有感情的：“若是宁王殿下听到了，肯定也会高兴。”

　　罗太后淡淡应了一声，想到自己那孙儿，眉头微微一蹙，随后道：“告诉松儿，让他耐心等待，万事莫急，哀家自会帮他安排妥当。”

　　应嬷嬷忙开口安抚：“娘娘放心，殿下是聪慧之人，自然会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罗太后叹了口气：“他真能明白就好了。”

　　邢州一案，没了马家，他自个儿被降了爵位，竟然还不知悔改，不知等候时机与她商量，又自作主张在迎福寺逼宫。

　　如果皇帝惦记着情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皇帝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可情谊总会被磨散的。

　　“太后娘娘，邢国公来了。”

　　外头宫女传了话来。

　　罗太后眉头微蹙，虽不知她那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弟弟为何会来，总归不可能不见：“让他进来吧。”

　　罗卫一脸正色走了进来，不言废话，直接跪在了罗太后跟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罗太后不明所以，但难得见罗卫神情如此严肃，料定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不然她这个弟弟岂会是这般表情。

　　应嬷嬷见状屏退殿内伺候的人，站到门口防守，不让旁人进去。

　　屋内气氛随着罗太后越来越皱的眉头而愈发的低下，当她把手中的信看完之后，已然是勃然大怒，她一掌拍在矮几上，愤懑之情油然而生：“他怎么敢？”

　　罗卫脸上是悲愤交加，他抓住罗太后的袖口道：“姐姐，你得为父亲和阿兄报仇啊！”

　　罗太后到底是经过大事的人，盛怒之后，她稍稍稳下心绪道：“你如何得知的？”

　　罗卫拭去眼角泪水：“臣遇到了罗家军的老人。开始臣也不敢相信，以为这人是蓄意为之，结果臣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他是罗家军的叛徒，也是那场战役中唯一活下来的无名小卒。因近死期，心怀愧疚，这才让他的孙儿登了邢国公府的大门，将这真相告知臣。”

　　罗太后拿着信的手已经发了抖，眼圈发红，极近悲郁：“给哀家说细致点。”

　　罗卫强忍着悲痛，细细与罗太后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