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21、攀高枝

　　冬梅也不是个吃素的性子，一听到夏雨的话便回了过去：“我同阿姝姑娘在说话，与你有什么干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话里的意思，我是为我兄长在殿下跟前求了差事，可这位官家女不也一样？还以为她有多清高。”夏雨朝着顾青姝不屑一笑。

　　今日是夏雨和秋桔在萧宁宁跟前伺候，萧宁宁的话自然也落入了她们二人的耳中。

　　“未婚夫说是每日来接，谁知道安得什么目的？万一也是想攀上公主府的高枝呢？”夏雨的话说得是愈发的难听。

　　顾青姝黑了脸：“夏雨，我与你同在殿下身边伺候，我待你也算是平和。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你，竟惹得你三番五次的羞辱我。我顾家身份不高，但我父亲好歹是位七品官；我未婚夫身份不高，其父亲总归也是国子监的助教，怎么在你口中倒是都成了攀附权贵之人？”

　　顾青姝一心想在公主府留下，与人处事自是处处谦和，绝不生事，但这并不代表着顾青姝怕事。

　　说来前世，顾青姝好歹也做到了五品官员的夫人，管理家中庶务，打点着人际来往，气势总归是要有的。

　　夏雨张了张嘴，被顾青姝的气势唬住，往后退了一步。

　　“夏雨，请向我道歉。”顾青姝。

　　“就是，自己心思多，就以为别人跟她一样。”冬梅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夏雨顿时怒意更甚：“是，就我身份卑微，就我想攀高枝，你们都了不起。”说完出了无双阁。

　　想让她道歉那是不可能，要不是顾青姝，说不定公主已经让她接手妆点娘子的位置。

　　*
　　无双阁的争吵没能避得开孙润。

　　下午时，孙润把两人挨个叫去训斥一顿。

　　“阿姝姑娘，出了公主府你是顾家二姑娘，但在公主府，你就是殿下身边的妆点娘子，还请阿姝姑娘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会丢殿下脸面的事。”孙润。

　　“是。”顾青姝应下。

　　她知道孙润对事不对人，但这话听着怪叫人不舒坦。

　　而这一点不高兴使得顾青姝到下值都没有散去。

　　在公主府门口看到刘慧时，心下的不愉快又添了几分，却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对。

　　她光想着如何拉近与萧宁宁的关系，好能帮兄长渡过麻烦一事就够她头痛，哪知这两天姜家母子跟她冲了八字似的。

　　原以为早间同姜河逸吵一架后，他们能安分几日，等到她有时间了再去收拾他们。

　　哪曾想一天到晚没完没了。

　　顾青姝长长呼了一口气，才把心里的郁闷下压，如常一般的温和道：“大娘，你怎么来了？”

　　她觉得她的演技又提了几个档次，说不定哪日还能与某个戏班的花旦比一比。

　　刘慧见顾青姝待她如平常一番，心下更是确定顾青姝就如她所料只是在吃宋芝的醋。

　　“你现在是大忙人，大娘想跟你说聊聊都没得机会。这不今日就跟阿逸说，我来接你。”刘慧本来是想敲门的，但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看着庄重而气势威武的“公主府”三个大字时，瞬间软了腿。

　　最后怕丢了自己的脸，还是在门口的梧桐树下乘凉等着顾青姝下值。

　　说来也有一阵子没有看到顾青姝，见她一袭桃粉襦裙承得她皮肤愈发的白皙，这盈盈一握的细腰当真是惹人眼。

　　“听说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都是太监？”刘慧笑眯眯地拉着顾青姝的手挽在她的手肘处。

　　顾青姝对刘慧太了解了，从前的她或许会把这话当做是刘慧对她的关心，现在她已经能明白刘慧的言下之意。

　　是怕她被富贵迷了眼，舍弃了姜家。

　　“大娘，殿下身份贵重，“她”的私事可不是能拿来闲聊的。”顾青姝。

　　刘慧一听就不乐意了：“就是咱娘俩说说，又不说给旁人听，谁会知道？”

　　顾青姝：“话是这么说，但公主府上有一条规矩，若在私下妄议殿下私事者轻则赶出府，重则是要受牢狱之苦的。”

　　这话当然是顾青姝的胡说八道，她不过是不想与刘慧说罢了！

　　凭借她对刘慧的了解，但凡她泄露半句关于萧宁宁的话，不用半日就能传遍整个玉立巷，因为这是在彰显着她姜家也攀上了公主府。

　　如此想来，夏雨说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和姜家母子都存了“攀高枝”的心，她想依靠公主护下自家人，刘慧则想借助她为姜河逸开出一条平坦的仕途大道。

　　刘慧：“你可别骗你大娘我。”

　　“大娘，我怎么会对你说假话？”顾青姝不想再在这里话题上与她纠缠，于是道：“大娘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刘慧。

　　她确实有正经事与顾青姝说，至于顾青姝与儿子吵架一事，在她看来不过小事一桩。依照顾青姝对她儿子的感情，就算儿子不理会她，没得两日顾青姝也会主动上门。

　　所以她完全不担心。

　　“大娘，有事你就直说吧。”顾青姝。

　　刘慧看了顾青姝一眼后装作为难的样子：“你也知道阿逸马上就要参加科考了，我这个做娘亲的也帮不上他什么忙，每日看着他废寝忘食的学习，有时候甚至端给他的饭等到吃的时候都凉透了。我这个心说不心疼肯定是不可能的。”

　　顾青姝不动声色，早在看到刘慧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刘慧的目的。

　　“你与阿逸相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像我们这种家世出身的孩子唯有仕途一条路可以选。你姜叔叔为人过于老实，不肯与上司多说几句好话，这么多年了也只是在国子监任了一个四门馆四门助教。我不得不担忧阿逸也会同你姜叔叔一样，满腹才华却得不到舒展。”刘慧想着自己的话已经说到此顾青姝应该明白，她摸了摸顾青姝的手背。

　　白皙而嫩滑，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手。

　　顾青姝到底是比她好命的。

　　顾海明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七品官，如今顾青姝自己又攀上了公主府的高枝，等她儿子来日入了仕途，顾青姝就会是官夫人，何曾受过苦？

　　“大娘你放心，姜哥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阿爹经常夸赞姜哥哥的文写得极好，明年开春姜哥哥定会榜上有名，谋得一个好职位。”顾青姝又不傻，才不会接刘慧的话。

　　刘慧听着顾青姝轻松的语气，以及她毫无设防的心态，一时有些恍惚顾青姝是不是真没有听懂她的话。

　　可又一想，顾青姝从前只围着自家和姜家转，哪来机会见世面，对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顾海明自是不可能同她说起的。

　　她只得把话往明了说：“阿姝，我是相信阿逸会高中，但这里是金陵，没有人脉和钱是迈不出脚步的。你姜叔叔和你父亲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二人学富五车，你不反对吧？

　　顾青姝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他们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屑于在这种事上花时间，这就导致他们的仕途不会顺利。所以大娘今日才会来找你。”刘慧继续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来年你就会同阿逸成婚，他若是能谋得一个好位置，你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你可懂？”

　　顾青姝岂会不懂，她入公主府成为萧宁宁妆点娘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料到刘慧找到她。她一直在等这一刻，只是没想到刘慧会这么沉不住气，原以为她少说也会等到秋试结束之后才会提起这件事。

　　“大娘是想让我找阿爹说说吗？”顾青姝。

　　“不是。”刘慧没想到顾青姝还是没有转过弯来了，差点气得她爆粗口：“是公主，是公主殿下。”

　　“殿下？我才入府不过半月，与殿下说话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大娘我怎么去求殿下啊！”顾青姝继续装傻。

　　刘慧话已经说开了，后面的也就好说了：“我也没着急让你马上去说，你可以找机会，找合适的实际，同殿下提上那么一句。或是在秋试的时候，提一提。以殿下的身份只要随意在哪一个高官跟前说上一句，你姜哥哥将来高官俸禄都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整个诰命夫人。”

　　刘慧先是诉说姜河逸的不容易，受的苦，再是以顾海明和姜涵为例子，最后再让顾青姝看到好处，凭借顾青姝对姜河逸的感情，定然是会应下的。

　　顾青姝确实应下了。

　　但她不是对姜河逸还有情分，而是她知道这件事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刘慧不会信萧宁宁已经警告过她的话，只会觉得是她不肯帮忙，到时候又得没完没了。

　　当然，顾青姝是不可能去同萧宁宁说的。

　　不过，等来年姜河逸中了探花郎时，她再以此在姜河逸处得到好处，这笔买卖是不错的。

　　说不定还能打击一番姜河逸的自信心，让他误以为是她顾青姝的操办，才使得他有机会成为探花郎。

　　*

　　“她答应了？”萧宁宁用完晚膳正站在荷花池边喂鱼，听到十五禀报，声音清冷。

　　十五不经意见瞥见主子的冷笑，鸡皮疙瘩瞬间起来。

　　暗道：不好。

　　他还是得应着头皮答话：“按照姜家大娘子的意思是，让阿姝姑娘在姜家二郎秋试前后同您提一提。”

　　萧宁宁把手中的鱼食一并丢入池中，讥笑一声。

　　早间还信誓旦旦与“她”说着大义，转身就许诺了旁人。

　　看来顾海明教育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