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18、为殿下长脸

　　顾青姝随吴琦一道向罗家母女行了礼，而萧宁宁如同往常一样透着漫不经心地的姿态。

　　“姑母请坐。”萧宁宁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抿着茶。

　　罗家既是太后的母家，那自然是也是皇帝的外祖家。作为公主的萧宁宁与罗家的实际上要疏远一些，但也算是连着亲的表亲戚，何况邢国公夫人还是“她”未来的婆母。

　　“多谢殿下。”邢国公夫人也习惯了萧宁宁这一副态度，她罗家是皇亲国戚不假，但架不住人家皇家子嗣，长辈还是越不过尊卑的。

　　邢国公夫人在准备好的珊瑚交椅上坐在，罗诗诗也紧跟其后。邢国公夫人道：“许久没有见到殿下，殿下瞧着似乎轻减少些。

　　说着话，她的模样很自然地打量着萧宁宁。

　　说来她对萧宁宁这位尊贵的未来儿媳妇算不得满意，幼时尚且还乖巧可爱，如今愈发的目中无人，对她素来也没有敬重之意。今日瞧着倒是好生装扮了一番，就是这面具看着实在难受。但也知“她”生病一事，也不好说些什么。

　　“姑母，今日来可是有事？”萧宁宁听惯了这种客套话，罗家母女打断了“她”的午休，“她”没得精神跟人耗着。

　　再者，“她”深知邢国公夫人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饶是习惯萧宁宁的脾性，“她”丝毫不婉转的态度还是让邢国公夫人面上一僵，但混迹在金陵贵夫人圈中的人又怎会在这里失了姿态。

　　她笑着道：“前阵子听太后娘娘说，殿下府里头缺了一位妆点娘子。妾身心里也有几分惦记着，寻思了大半个月的人，前两天可算是碰上了一个合适的，今日就想着带来给殿下过过眼。”

　　萧宁宁挑眉看了眼旁边的顾青姝：“人我已经找到了。”

　　言下之意，你们可以走了。

　　顾青姝会意的朝着邢国公母女再次行了礼。

　　邢国公夫人哪知萧宁宁这般不给她面子，当众让她下不了台，她尴尬的笑了一笑，端着吴琦倒的茶水抿了一小口。

　　罗诗诗没听出萧宁宁的弦外之音，她上下打量一番顾青姝，模样温婉端庄倒也没甚小家子气，不过这样的女子多了去，攀求上公主府，还不知藏着什么心思。

　　她转向萧宁宁，声音甜腻：“表姐”

　　只是话才出，罗诗诗就得了萧宁宁一记冷眼，她只得立即改了口：“殿下，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又岂会愿意跟人为奴为婢，指不定藏着什么心思，殿下可别以为长得人模人样的就算是个人。”

　　萧宁宁浅浅一笑，并不打算理会她的话。

　　邢国公府送人来就安了好心？

　　“她”和罗家的婚事打小就被定下，当初“她”从宫中出来住进公主府的时候，这位未来婆母也是想尽了办法塞人，是“她”不曾松过口罢了。

　　现在又眼巴巴的送人来，想要在“她”公主府留个眼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是当“她”蠢吗？

　　“诗诗，怎么说话的？就算是我等能在殿下身边伺候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邢国公夫人是被堵了一口气在心里，但她更不想白费心思：“殿下，妆容很是关乎女子颜面，殿下若不先瞧瞧？”

　　萧宁宁看着她摆明的态度，猜到邢国公夫人不会轻易罢休，便点了点头，也算是给了面子：“姑母这般推荐，就让两人比试一场，赢的留下。”

　　得萧宁宁这话，邢国公夫人不得不多看一眼顾青姝，倒是不曾想一个小官之女，还能得萧宁宁的青睐。

　　邢国公夫人应下，随即让罗诗诗把人叫进来。

　　顾青姝不安地看向萧宁宁，这是要换了她的打算？

　　萧宁宁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手里拨弄着茶杯，随口道：“即是我的人，就得拿得出手。”

　　“是。”
　　顾青姝对上“她”的眼，明明是在施压，却无端让她心下的紧张淡下去了不少，转而给自己鼓劲。她现在代表的是公主府，要是她败了，岂不是代表萧宁宁看人不行？

　　话音落下，罗诗诗领着人走了进来。

　　“民女香芙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香芙一袭湘妃色绣丁香襦裙跪在地上，向萧宁宁行了大礼。

　　萧宁宁淡淡应了一声，让人起了身：“想要如何比？”

　　“殿下，既然要比试，自然是要公平的。”罗诗诗开了口。

　　萧宁宁挑眉，让她继续说下去。

　　罗诗诗：“让两位妆点娘子给彼此上妆，再由我们三人评判如何？”

　　萧宁宁：“这个公平法子恐怕还是差了些。”

　　罗家两母女分明是想让香芙留在公主府，两人都有票在手，哪有顾青姝的赢面。

　　“殿下，我有个提议，不知殿下和夫人可否愿意听？”顾青姝站出来朝两人福了福身，得了萧宁宁的点头，她才道：“不若在由我和香芙姑娘给彼此上了妆后，走到街上去由百姓评判如何？以一炷香的时间为准，谁得到的票数多，谁就是这场比试的赢家？”

　　“这个法子是可行，就是麻烦了些。”萧宁宁也有了点兴趣，又把话递回给了邢国公夫人：“不知姑母如何看？”

　　萧宁宁都发了话，她邢国公夫人哪还能说什么。

　　比试就这么定下。

　　但为了增加比试的难度，罗诗诗让两人同时为彼此上妆，既能考验心境，也更能看技艺。

　　为两位提来妆奁盒的吴琦在把顾青姝的那份递给她时，道：“不要慌，我们不给殿下丢脸。”

　　顾青姝点了点头，还不忘给萧宁宁一个相信自己的眼神。

　　萧宁宁只觉得两人是在多此一举，不过比起这位香芙来说，还是顾青姝的容貌更能入“她”的眼。

　　顾青姝与香芙以抓阄的方式决定谁先上手，香芙抓到了一。

　　“比试的时间各为一炷香。”吴琦说完点燃第一炷香，示意比试开始。

　　顾青姝静静坐下，不由想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由旁人第一给她上妆。

　　就连前世她和姜河逸成亲时的妆容都是她为自己化的，这种感觉说来也是有几分奇怪的。

　　好像她伺候了别人一辈子，突然转变了角色。

　　香芙速度很快，不等一炷香灭她已经完成了上妆。

　　顾青姝没有镜子，但从在场几人的眼神中看出了满意。萧宁宁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叫人看不出“她”的态度。

　　吴琦再点燃一炷香，顾青姝收回思绪镇定下来，她细细打量着眼前香芙的脸，并不着急上妆。

　　香芙肤色黄中透着白，脸小且圆，额头窄而短，单眼皮微肿，嘴唇小而翘。

　　她打算给香芙上一个桃花妆，但又非厚重、夸张的桃花妆。

　　香芙脸上并无太多瑕疵，唯有眼下泛着淡淡的黑青色，顾青姝先用一层淡黄色的粉膏遮盖后，选了一款比香芙肤色白上一个度的珍珠粉，随后选了一个桃粉色的胭脂，用如青花瓷小酒杯一样大小的棕茀蘸取少许粉末打在她的眼下，呈现出自然的血色，又用棕茀轻轻按压，呈现由内测渗出来的血色感。最后在眼珠下方的脸颊偏高的位置轻轻拍打涂抹一层，桃花妆已经算是完成了一个大概。

　　接着是眉毛，顾青姝挑了眉峰较不明显、微弯弧形的微拱眉，让香芙看起来更为可爱。

　　最后的发髻顾青姝用的是凌云髻，从整体上拉长了香芙的脸，遮盖了她额头窄而短的缺点，使得她整个人拔高了不少。

　　“妆造已经完毕，请殿下，邢国公夫人，罗二姑娘稍等。”吴琦说着领着顾青姝和香芙二人出了祥云殿。

　　罗诗诗似是不放心，也跟着一道出了门。

　　公主府外，吴琦早已经同孙润说好，由罗家婢女一同看着，随意在街上拉了十一位姑娘来为这场比试投票。

　　红色代表顾青姝，绿色代表香芙。

　　“请各位姑娘选好喜欢的颜色系带，挑选你们觉得更好的妆容进行投票。”吴琦发下话。

　　顾青姝和香芙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口，一左一右，手中皆端着一个红漆盘子接受着十一位姑娘的打量。

　　罗诗诗看着香芙脸上那上了跟没上没有太大区别的妆容，她出来不过是为了保证比试的公平性，不然她才懒得看这种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比试。

　　很快十一个姑娘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大人，我可以重新选吗？”第一个选择完彩带的蓝衣姑娘忍不住举手道。

　　吴琦看了眼罗诗诗，道：“姑娘，这是何意？”

　　蓝衣姑娘朝吴琦拱了拱手：“回大人的话，左边这位姑娘脸上的愁眉啼妆乍看楚楚可怜之态，让人心生我见犹怜之感，但若多看几眼就觉得这个妆容并不适合她，显得小家子气，反而掩盖了她原本的温婉端庄的气质。反观右边这位姑娘的妆容看似淡雅，细细观看，她脸上的桃花妆处处都在根据她的脸型在调整，就连凌云髻都是为修饰她的脸型，展示出姑娘的美貌。一位好的妆点娘子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手艺，而是要凸显出被上妆之人的美。”

　　蓝衣姑娘话音落下，其余人也跟着点了头。

　　比试到这里，高低之分已经可见。

　　罗诗诗瞬间黑了脸，哼了一声，转回了府内。

　　顾青姝与吴琦相视一笑，吴琦暗暗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香芙则落在最后入了祥云殿。

　　“两位还没有看过自己脸上的妆容吧。”吴琦说着为两人拿来了铜镜。

　　顾青姝这才知自己现下瞧着有多楚楚可怜，愁眉啼妆的特点是在眼睛下方用油膏擦拭出两道泪痕，再以坠马髻搭配，展现出女子的娇弱。

　　这个妆容是美，却也如蓝衣姑娘而言并不适合她。

　　至少她眼里的坚韧就与娇弱二字不符合。

　　“姑娘是我输了。”香芙向顾青姝福了福身。

　　顾青姝回了礼。

　　吴琦则把外头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将于三位贵人听。

　　“倒是妾身给殿下添麻烦了。”邢国公夫人确实没有想到顾青姝会赢得这么简单。

　　“姑母不必多虑，刚好打发一下时间而已。”萧宁宁随口道。

　　这种打发一下时间的乐子“她”还是愿意看一看的。

　　邢国公夫人只得笑了笑：“妾身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也就不打扰殿下了。”

　　萧宁宁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姑母，慢走。”示意吴琦送客。

　　邢国公夫人嘴角一抽，只得领着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