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尚榀茶

79、第 79 章

　　陈阳已经被凤轻晨按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了，这期间，对方变着法做各种好吃的，但却从来没有说过让他出去散散心的话。

　　陈阳知道他们有事瞒着他，但他们不说，他也不问，他想着几千年都过来了，就算他睡上几年，山海又能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不过依旧是你争我夺的那些把戏罢了。

　　当然他偶尔也会想想风竹音，他只是觉得奇怪，对方那样的性子为何最后轻描淡写地就跟着魔眼走了，但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原因。更何况，他实在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想那个人，每次想都会感觉心中隐隐作痛。

　　他惫懒得很，凤轻晨不让他动，他也懒得动。也不知是躺累了，还是他的幻觉，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钟声，陈阳慢慢爬了起来，凤轻晨难得没在，他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凤轻晨又岂会长时间留下他一人？他不过刚打开了门，凤轻晨便飞了过来，看样子是又要让他回去歇息。

　　就在这时，钟声再次响来起来，陈阳愣了愣，他想安静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随后他嘴角轻轻挂上了一丝笑意，他问道：“小轻晨，你听到了吗？”

　　这钟声是万年前他所设立，专门用来提醒他有客人要来他的章尾山了。

　　他已经几千年未曾听到过这种声音，一时间那颗沉寂的心竟然跳动了几下。

　　凤轻晨还想说什么，却见陈阳摆了摆手，问道：“小轻晨，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凤轻晨微微一愣，本能地回道：“十一月初二。”

　　陈阳沉思片刻，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而后他笑了起来，叹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啊。”

　　“阿爹……”

　　陈阳眉眼弯弯地看了凤轻晨一眼，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小轻晨，是时候该下山了。”

　　凤轻晨闻言一张脸顿时皱了起来，他知道对方虽然什么都没问，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总有瞒不住的那天。

　　“我也去。”

　　陈阳没有阻拦，他刚走了两步，龙炎已经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身后。

　　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常能感受到龙炎的气息，但每每他睁开眼的时候，边上坐着的永远都是凤轻晨。

　　陈阳知道，龙炎是在自责，真算起来，龙炎跟着他的时间比凤轻晨和风竹音都要久，但他却没认出他的主人，更没在帝阳涅槃的时候尽一分力，是以他觉得没脸待在主子的身边。

　　陈阳自然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小龙炎，我累了。”

　　龙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而后一张脸顿时臊的通红，一句话没说，就化成了一条青色的巨龙，趴伏在了陈阳的脚下。

　　陈阳温和地抚了抚青龙的脑袋，他刚想调侃一句，却骤然对上了对方那一只铜铃大的眼睛。

　　陈阳一颗心猝然沉了下去，因为他透过那只明亮的眼睛，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男子。

　　如同千年前的白民一般，本就不该活于世间，却逆天改命，生生繁衍了几百年，但终究逃不过命运，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何凤轻晨从来不曾说过让他梳洗一番，从来只给他一张净身符，为何他这么久以来从来未曾见过任何镜子一般的东西。

　　他们早就知道了他的情况，是啊，他原本不该在此刻存于世间。

　　大约陈阳停顿的时间太久，龙炎微微仰了仰脑袋，刚好碰到了陈阳微抬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陈阳顿时回过神来，他苦笑一声，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风竹音，那个男人费劲心机，劈开了天地换回来的竟是一个残次品。

　　他竟然能想象到对方看到自己模样时那种不可置信甚至愤怒狰狞的样子。

　　但他依旧想不通，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为何会心甘情愿和魔眼混在了一起。

　　索性他从来不愿意绞尽脑汁去思考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

　　陈阳拍了拍龙炎的脑袋，而后坐了上去，说道：“下去吧。”

　　他要去看看这等在山门之下的到底是何人。

　　关潼走到山下就被一道结界挡住了去路，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轰隆隆的钟声。

　　那种熟悉之感再次在他内心升腾了起来，他轻轻抬手往前探了探，结界像是一张巨大的光幕若隐若现，那一刻他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幕幕熟悉的画面。

　　关潼甩了甩脑袋，竭力想要摆脱关涸给他带来的影响，就在这时，一声龙吟自天空之上传了过来。

　　一个青衫的男子坐在一头巨大的青龙背上，缓缓落了下来。

　　关潼不经意就恍了神，双腿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神主……”

　　陈阳嘴角微微抽搐，他明显看出了关潼方才意外的神色，但没想到对方下一刻的动作竟是朝他跪了下来。

　　他是帝阳的时候，就不喜人跪他，但人们却总喜欢跪他，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去理会，任之随之了。

　　关潼跪了下来，才发现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但仿佛有另一个人的意志，让他无端感到激动又羞愧。

　　关潼勉力抬起了头，正对上陈阳一双满是诧异的眼睛。

　　“不是，我控制不住。”关潼无奈解释。

　　陈阳：“……”

　　关潼盯着陈阳看了半晌，终于又说出了一句：“你看着有点眼熟啊。”

　　陈阳再次无语，他叹了口气，说道：“关队……是我……”

　　关潼一张脸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扭曲了起来，这声音他熟，但这长相，他不太熟。

　　关潼嘴巴不由张大，半晌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陈阳弯了弯腰，他怕对方没认出他来，于是再次解释道：“关队，是我，陈阳。”

　　关潼再次呆住，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以至于他作为一条龙鱼就悲剧了——他发现他的嘴竟然合拢不了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惊掉了下巴。

　　陈阳看着关潼憋红的脸，关切地问了句：“需要帮助吗？”

　　关潼狂点头。

　　陈阳朝龙炎使了个眼色，龙炎一个尾巴扫过去精准无比地扫过关潼的下巴颏，只听咔嗒一声，关潼嗷嗷叫了两声，“青龙大人您下手也太重了点吧。”

　　青龙瞥了关潼一眼，发现这条鱼竟然进一步进化了，就连原型都和那条叛徒有了八分相似，于是下手自然而然就重了些。

　　“是你自己少见多怪，怨得了谁？”龙炎低声说道。

　　关潼顿时语塞，没想到他一直崇拜的青龙竟是这样一副尊容，果然非同凡响。

　　但一想到陈阳是坐在青龙的背上下来的，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不由自主说出的那句话，心中顿时一震。

　　“小，不，您当真是神主？”关潼本能地就想摸根烟压压惊。

　　原本见到一个死了近一年的人就已经够吃惊了，结果对方摇身一变，竟成了传说的那位，关潼只感觉整个心脏都受不住激动，快要跳出来了。

　　陈阳笑了笑，没说话，反而问道：“关队怎么来这里了。”

　　关潼闻言脸色顿时凝重，他看了眼满头白发的陈阳，语气沉重：“人界乱了。”

　　陈阳闻言微微一愣，只听关潼说道：

　　“如今天象大乱，灾祸贫生，庄稼有麦无实，就连人类自身也发生了很多奇怪的变化，但我们的能量监测仪却再也检测不到任何异常的能量。”

　　说着他看了陈阳一眼，继续说道：“直到前不久，这座山从天而降，落于此处。”

　　陈阳垂了垂眸子，这座山万年前就屹立在此处，只不过在他身陨之后，风竹音才将山搬离了原地，这山依靠风竹音的力量才能立于两界之外，自成一界。

　　但如今章尾山回归此地，那风竹音……

　　陈阳心中蓦然一沉，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关潼当即回道：“十月初五。”

　　凤轻晨也赶来过来，看见关潼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凤轻晨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疏离，让关潼有种自己欠了对方几百万的错觉。

　　陈阳微沉了沉脸色，声音不怒自威：“凤凰。”

　　凤轻晨住了嘴，他知道他再也留不住神主了，于是凤轻晨眼泪吧吧地就掉了下来。

　　这让关潼好一阵心虚，他挠了挠头：“那个，凤凰大人，不如我现在就走？”

　　陈阳叹了口气：“无妨，凤凰年幼，舍不得我离去，让关队见笑了。”

　　陈阳这句话让关潼一个机灵，这人是陈阳，但又似乎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他干巴巴回了句：“没事，没事。”

　　陈阳这才看向凤轻晨，说道：“我知你不愿我涉险，但就算我一直待在章尾山又能活过几年？我当年为何让女娲造了你，你难道早已忘却了吗？”

　　陈阳的话明明听起来依旧温和，却让凤轻晨浑身一震，他眼圈一红，将眼泪憋了回去。

　　“阿爹，我没忘，只是真的值得吗？”

　　他之前不理解风竹音的偏执，但失而复得远比从未拥有更加让人难以割舍，于是天地间至仁至善的凤凰生出了私心。再也不能像千年之前一般，一往无前地为了大义而粉身碎骨。

　　陈阳微微一愣，“伏羲曾说他看不透，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是他不懂，但如今想来却是我孟浪了。”

　　他以为他平衡了阴阳，就能天长地久的让山海界和人界平安。他以为人类将是这世间唯一的特殊，但如今却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个笑话，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早已没了未来的人。

　　关潼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直到陈阳要离开的话这才点醒了他，他一惊道：“你要随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