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尚榀茶

49、第 49 章

　　女尸手里的鱼叉直直朝陈阳射了过来，却堪堪被风竹音捏在了两指指尖。

　　女尸见状顿时气急，周围的白花疯狂生长了起来，发芽，抽条，开花，继而爆炸开来。

　　风竹音凉薄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满：“你身已死，不该留在此地。”

　　随着他的话语，他手中的鱼叉顿时分崩离析，而后他扬手就朝女尸抓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关潼突然从身后冲了出来，“不要杀她！”

　　关潼话音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变成石头人的老莫和沈臻诩如果能做表情的话定然已经张大了嘴。

　　一向木讷的陈晓红手中的刀微微一顿，她微微偏了偏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风竹音眉心皱了皱，神色复杂地看了关潼一眼。他知道，就算他当初在幻境里将关潼救出，让他免受灼心之苦，只要再次碰到女尸，对方依然会受其蛊惑，只因他乃是龙鱼一族。

　　女尸也是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贱人，何必如此虚伪？！”

　　胡媛一向精明的狐狸眼微微一愣随即古怪地转了转。

　　风竹音冷哼一声，“同样都是贱人，你又高贵到哪里去了。哦，对了，听说当年神农氏很是嫌弃你的出身，这么说来，你确实算不得高贵。”

　　风竹音说完，对拦在他身前的关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关队，你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风竹音的话让关潼微微一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抱着头，自言自语道：

　　“我，我是谁，我，我是关涸，不，我是关潼……”

　　他的神色痛苦，眼神迷离，明显依旧处于混沌的状态。

　　胡媛眼睛挑了挑，喊道：“关队！”

　　关潼朝胡媛看了一眼，正好看进胡媛妖异的竖瞳里，在对方那金色的竖瞳注视下，他的情绪渐渐平缓，闭上了眼。

　　半晌，才再次睁开，没了之前那种迷茫却多了一丝愁苦。

　　风竹音看着再次睁开眼的关潼，凉凉地问道：“怎么，你还想救她？”

　　女尸闻言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救，我用得着他？咱们现在就打过，就算你是……”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咽喉，脸色涨红，而后不甘心地瞪了风竹音一眼。

　　风竹音低低咳了几声，一双漆黑的眸子淡漠地盯着关潼，再次问道：“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关潼苦笑一声：“我知道，可这都是我的错。”

　　风竹音不再看他，关潼一向高傲的头颅微微垂了下来。

　　“当年都是我的错，不然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关潼第一次在海市大学昏迷过去的时候就被随着陈阳一同被带进了幻境，在那里他住进了龙鱼宫殿。

　　龙鱼宫殿里藏着无数他们龙鱼一族的秘法，他修习了几日竟然就可以化成龙鱼。

　　关潼兴奋不已，但他渐渐地发现，在这里，他出不去，也看不见人，只偶尔能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她的急迫，他听见她说：“阿涸，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涸，精卫要去当神巫，祈愿上天赐福神农，你说，她为什么要去呢？”

　　“阿涸，父亲阻止了精卫的自荐，我那一刻竟然有些失落，我知道父亲偏爱于她，所以我心生了嫉妒，我不是个好女子了。”

　　“阿涸，神祭要开始了，我好害怕，我听见他们……他们说要活祭，我看到父亲的眼神，我好害怕。”

　　“阿涸，为什么，为什么父亲竟如此狠心？”

　　“阿涸，你骗我，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是啊，这个世界本就无人爱我，无人爱我。”

　　“为什么，我该死吗？我不甘，我不甘！”

　　那时候关潼就想，那个阿涸一定是个负心的男子，不然何至于让一个女子天天念叨着。

　　他百无聊赖，寂寞了，就希望那女子多说一说，但那女子突然就不再言语了。

　　就在那一天，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在一片昏黄的光影中看见了陈阳，以及一个强大的男人。

　　他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但是他救了他，在挂坠碎裂的瞬间将他从地狱里捞了出来。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居住的龙鱼宫殿竟然就是女尸脖颈间悬挂的龙鱼挂坠。

　　男人变换了样貌，关潼这才发现，强大的男人竟是熟人——风九烛。

　　小风同志告诉他，这里是幻境，这里的一切皆是虚幻。

　　但他知道，那功法不假，因为他终于修出了龙鱼动原形。

　　他在龙鱼宫殿看见了一行行情诗，他甚至怀疑自家老祖宗和女尸有关，关潼的心里一直有些不是滋味。

　　是以在看见风竹音将老祖宗的一丝残魂从楚淮的身体里抽出的时候，他还有一丝庆幸，庆幸他的祖宗和女尸是那种不死不休的关系，而不是恋人关系。

　　至少，他从未见过哪个恋人会将自己的另一半练成傀儡的。

　　但今日，他在白花的幻境中看见了自己，准确来说，是一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鱼。

　　他看着那条鱼一天天养尊处优，一天天好吃懒做。他住在极其华丽的水晶宫中，珊瑚礁散发的幽香让关潼如痴如醉。

　　他知道他有一个极其好看的主人，每天逗弄着他。他透过那鱼的眼睛，看见了主人日渐忧心的身影。

　　有时候主人烦了，还会给他念上一段清心咒，也不知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为了让那条不知安逸是何物的鱼死了逃离的心。

　　他想，如果他是那条鱼，他就不会想着逃，这么仙气飘飘的地方，离开了这里，又去哪里找呢。

　　可是他终究不是那条鱼，那条鱼终于趁着主人下山的空隙，跃出了水面，化做一个俊美的男子，潇潇洒洒地下了山。

　　只是，他不知道世间险恶。

　　九日耀天，民不聊生，他好心利用龙鱼法器为神民们施展了一次祈雨——不过是他将龙鱼宫殿里的神水倒了出来罢了。因为此，他露了财，就招了灾。

　　部落的巫师将他迷晕，不止偷了他的法器，还让他现出了原形。

　　一条金灿灿的龙鱼，让神民为之神颤，他们嫉妒它的神性，也羡慕它不老的能力。

　　不知是哪位提出的，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可强身健体。

　　那条鱼害怕极了，关潼也不由揪起了心，他想带着鱼跑，但他似乎变成了鱼的一部份，再也动弹不得。

　　关潼想，他要死了吗？

　　那条鱼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瑶姬的。

　　瑶姬当时还只是部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儿，她看着那条鱼在干裂的大地上张着口艰难的呼吸，蹲了下来，摸了摸他身上的鳞片。

　　“你要死了吗？我母亲也死了，也许不久我也要死了，死是什么感受呢？”

　　干渴的鱼艰难地冲她眨了眨眼。

　　但瑶姬看不懂，她还是自顾自说着：“他们说吃了你能长寿，可你这么小，哪有什么肉呢？”

　　关潼没办法回答他，只能艰难地张了张鱼嘴：“救我……”

　　女孩儿睁大了眼，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你是神鱼？！那你能带我找到我的爹爹吗？”

　　鱼的眼睛眨了眨，小女孩儿顿时兴奋起来。

　　她给了他水，在他即将干渴而死的时候，是她救了他。

　　那一刻，关潼，不，那条鱼觉得小女孩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心中缺失的东西，他仿佛终于知道了他日日夜夜在水晶宫惆怅的缘由了。

　　他称她为主人，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鳞片。

　　他找回了力量，夺回了自己的龙鱼神殿，带着女孩儿离开了那个部落。

　　他告诉她，他叫关涸。

　　而她，母亲为她取名，瑶姬，据说她的父亲是一位伟大的人物，然而她从未见过。

　　关涸通过血脉神术，带瑶姬来到了神农部落，部落的首领就是当时的炎帝。

　　部落的巫师通过占卜承认了瑶姬的身份，从此，她就成了炎帝最小的女儿。

　　然而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悲惨人生的开始。

　　炎帝原本就不待见那个设计生下瑶姬的女人，更不待见这个平白无故多出的女儿，瑶姬的身份在炎帝的一众子女中很是尴尬。

　　她知道精卫看她不顺眼，但她从来没想过和对方争过什么，但饶是如此，那些炎帝的儿女们依旧不肯放过她。

　　有几次她差点儿就丢了性命，是关涸一次次救了她，她唯一信的就是他，而他也毫无避讳地展现他对她的宠爱。

　　没几年，瑶姬就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关涸也在一次次的资源争夺战中替炎帝立下了汗马功劳。

　　关涸向炎帝提出求娶瑶姬的那一日，瑶姬成了整个部落最受关注的女人，他们羡慕她，他们嫉妒她。

　　但她满心欢喜，她才不在乎呢，从此以后等待她的终将全是幸福。

　　然而她终究不是受宠的公主，那一日，山摇地动，民不聊生，炎帝答应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出去处理灾情了。

　　再之后，部落中出现了最最长久的干旱，她不知炎帝从哪里听说了关涸可以祈雨的事，他告诉他们，只要关涸祈雨成功，他们就能完婚。

　　关涸依旧是个头脑简单的鱼，闻言略一思忖，就答应了。他想，只要他回去求求神主，定然可以为神农部落降下雨来，毕竟神主从来都对他爱护有加。

　　关涸临行前将龙鱼挂坠送给了瑶姬，他欢喜鼓舞地去了，却不想这一去再见已是沧海桑田。

　　山海动荡，原本要参加各部落祭祀的神主，却突然失了约，九日耀天终是太过胡闹，也霍乱了山海万种生灵。

　　神主闭关，抽筋伐树，炼制神器。

　　关涸在山上的水晶宫等了好些天帝阳也没从大殿中走出来，他心中没来由焦灼不已，最终只得无功而返。

　　然而，他见到只是血染大地，红颜枯骨。那个鲜活的姑娘全身如同焦枯的树皮全无生息地被人随意丢弃在了祭祀台之上。

　　这一天，龙鱼终于疯了，他搜了无数人的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在他离开的那天，他们就设下了计谋，精卫提出献祭的计策，巫师算出瑶姬的命格当受神主青睐，于是顺理成章，瑶姬成为了那个被牺牲的珍贵公主。

　　龙鱼震怒，于东海溺沉精卫，挑起了神农与轩辕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