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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阳和启蛰 ...
至此,天下太平。
李善叶散了相思门,去留随他们,有的入朝为官,有的继续经营铺子酒楼,不愿意走的或是不知道做什么的,则追随他去了魔界。
冯落寒还是悲台的主人,闲来无事时便去罗绮斋看看母亲。今日天气好,秦娆珎和六月陪着初六坐在门前翻花绳,她忍不住浮起一抹笑,走上前仰看天色——
青天渺远,云山澄阔。
她缓缓抬起手,腕间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眉开眼笑的骷髅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临行前,江令桥解下这条银骨链郑重其事地放到她手中,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护法她,过得还好么……”
浅浅的叩问乘着轻风,膛过绪风河,行过街巷,消散在无边无际之处。
“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把灵器,如今怎么只剩下软剑了呢——”
彼时皇城之内,李善叶和官稚仰躺于屋檐,正安闲地晒着太阳。
“有什么好可惜的?元英、槐序和白藏虽然没了,却也护住了阿秋的心脉,称得上是不辱使命。”
官稚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阿秋是四景的主人便罢了,可为什么你可以用四景,容悦可以用四景,偏偏我不行?”
“嗯……”李善叶沉吟片刻,道,“我们也并非得心应手,四景为容悦所用时只能幻化为白藏,而我也只能驱策槐序,只有阿秋能随心所欲地召唤它们……罢了!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终究无福做它的主人……”
“你大爷的……”官稚长吸一口闷气,“戳人心窝子的时候真是毫不手软。”
笑声浅浅地滑落,随九千尺阳光一同翻越回十年前那个光彩迷蒙的白日——
“稀世珍宝喽!都来看一看,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街巷中,一中年男子吆喝得正起劲。
小小的摊位前很快围上来一群人,其间有一身穿百衲衣的少年,眼睛骨碌碌地在一众宝贝中打着转。
“老板,这也叫稀世珍宝?怎么看起来都那么平平无奇啊!”
老板忙嗐声拍腿:“你可别胡说!我这都是祖传的好东西,若非家道中落怎舍得拿出来变卖?”
“这个珠子有什么用?”
“哦哟,这可是好东西!这宝珠大如拳头,白日里自然看不出它的好来,可到了夜里便会看到它长明不灭,有了它,连灯油都省了!”
不过是颗普普通通的石头,竟也能夸出花来。少年不说破,顺手指了下一样:“那这个呢?”
“哦哟,这可是好东西!这尊佛乃是天山美玉所刻,是存了日精月华的,摆在家中定能求仁得仁!”
什么天山美玉!少年暗自笑了笑,佛像都刻得纰漏百出,若真能求仁得仁,怎么舍得拿出来变卖?
“这个呢?”
“哦哟,这可是好东西……”
“那这个呢?”
“哦哟,这可是好东西……”
“那边那个手镯,它有什么不一样的?”
“哦哟,那可是好东西……”
老板的话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少年最后指着一把软剑道:“这把剑好在哪里?”
“哦哟,它可是上等的货色!”老板喜滋滋道,“这把剑乃是太祖时最得力的兵刃铸造师亲手做的,削铁如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最重要的是,相传它有护身符之效,危急关头可庇护主人免受一死!”
他说着,大喝一声拔开剑鞘,然而却没料到被纷纷落下的铁锈落了满脸。
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有人道:“老板,我看这把剑是用来找死的吧!”
老板面色青一块白一块十分难看,正欲悻悻地将剑收起来时,百衲衣少年却蓦地开了口——
“这把剑我要了!”
然而这却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他回头看,却见一年岁与他相仿的墨衫少年自人群中缓缓走了上来。
“这把剑,我要了。”
百衲衣少年眼睁睁地看着他递银子上去,老板正乐呵呵地要收,却猛地被人拦下——
“乖乖,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墨衫少年点点头,很认真道:“方才说要买时我们确实是一同说的,我却先你一步付了银子。”
百衲衣少年气得头昏,一字一顿咬牙道:“你还没付上呢,作不得数……”
“小兄弟,你误会了,我并非是想据为己有。方才老板说这把剑可作护身符,所以我才想把它送给我妹妹。你把它让给我,我以十倍价钱补偿你,好吗?”
这是什么强词夺理的言论?他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笑话!天下就你们一家有至亲么?最烦你们这些公子哥的嘴脸,有钱就了不起么?”
“不是……”墨衣少年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那你想如何决断?”
“比武!既然是剑,就该谁赢了归谁!”
“比武?”少年迟疑了一下,十分虔诚道,“你打不过我的。”
话一出,百衲衣少年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比!谁不尽全力谁是孙子!”
怀中的小狐狸好奇地探出头来,老板眼疾手快地将它又塞了回去,而后笑容满面地敲起锣,十分自然地吆喝着:“比武喽比武喽!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都来看一看呐!”
然而事实就是自己被胖揍了一顿,这墨衣少年不知是哪里冒出的葱,竟这样能打,饶是普觉寺小霸王也没能在他手底下讨到丝毫便宜。
那一幕一度让少年幼小的心灵碎成了渣,回了寺庙不敢进去,一个人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坐在石阶上抹眼泪。
泪眼朦胧中,一双乌墨的布履出现在了视线中。
“对不起。”
他抬起头,看到那墨衣少爷提着剑毫不客气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百衲衣少年本就憋屈,见了他那副嘴脸正欲发作,下一刻,一个甜丝丝的东西就被他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嘴里。
“你给我喂的什么毒!”
“是糖。”正要吐掉时,墨衫少年面若春风地说道,“每回我妹妹哭的时候,一吃这个就笑了。”
百衲衣少年安静下来不再嚷嚷,确实很甜……他没怎么吃过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留恋这样美好的味道。
“不过是赢了一场比试而已,竟劳得公子哥大驾,亲自来这里取笑我……”他兀自嘟哝着。
“我……”墨衫少年顿了顿,走到他身旁缓缓坐下,“我不是什么公子哥,也不是特地来取笑你的。同是英雄惜宝剑,我伤了你,心中有愧,是来向你道歉的。”
他的语气似有些落寞,百衲衣少年听了都忍不住心软,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罢了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原谅你了!”
“太好了!”墨衫少年有些惊喜,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在下李善叶,请教阁下名讳?”
那一天的阳光很好,金色的辉光从林叶中细碎地落下来,百衲衣少年坐于阶前,微微仰起头——
“官稚。”
九天之上,青帝默默立于天河畔,这里终年长夜如晦,是千百年来他待得最久的地方。
四周星辰浮光霭霭,怀间的小狐狸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天河正中回游着一条小鱼,太极生万象般荡开圈圈涟漪,他静静地看着,涟漪散去,显出了一个凡间女子的画面。
这一世,她是一个莳花人家的女儿。
早已数不清是第几世轮回了,因为天地共主的私心,她每一世都以孤独终老而草草结束。
依据司命簿,这一世她会嫁给一个白面书生,与他举案齐眉地走完一生。青帝有神力,可以窥见后来事,然而每每见到女子望向那书生时的眼神,他的心总是黯黯的,像是缺了一块。
他多么希望那样的眼神是看向自己的。
自她被剥去仙身永入轮回,迄今整整三千年有余了。有时实在思念得难受,心一横,想着干脆偷摸下凡,化身剑气侠士或文官显贵,与她故作偶遇成就一段良缘佳话;或者将她化作婢女安插在天宫书房,晚夜笔墨纸笺,红袖添香;再不济拘了她的魂魄,重新放回狐身之中,千百年弹指挥间,她很快就能回来,他等得起。
可他不敢。
倒不是因为怕众仙知道了之后会气得跳脚,指着鼻子骂他是不敬父母不孝长辈的东西,竟然给要谋权夺位的仇家革罪责抬阶品,莫不是怕先祖坐化得太安详无趣,故意跟他们抬杠,好让他们不得安宁,他不怕老神仙骂他仙界败类,枉为共主。
他从不贪恋流芳百世,若是因为此事遗臭万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他本就孑然一身,这骂名又寻不到旁人身上去,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唯一害怕的是她会难过。
当年她身着公主朝服长跪在天帝脚下,自请废去仙身,永生永世受轮回之苦以为狐族赎罪。若是因为一己之私让她重回九天,她会怪他么?
三千余年来,他始终不知道答案。
天河中,女子对着书生莞尔一笑,只是看不到那书生面相如何。青帝的目光黯然落在那幅画面上,却不忍心再看,小心抱起怀中的狐狸,转身离开了天河。
如今天上地下,最能与自己感同身受的,怕是只有江令桥一人了。
李善叶说希望她永远修炼不成,这样一来,她便能永远不舍得死,然而江令桥近来修为长得很快,青帝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于仙界而言倒是无伤大雅,从一开始,他便向她扯了一个谎,许她修炼成仙才能入天宫,其实魔族之身并非不能入九天。去了江令桥的魔气种下仙根,一来可以让她有个活着的念头,二来的话,她成了半个仙族人,只要好好活着,魔族永远会有忌惮。
看顾四界之人,必要时免不得耍些好用的小心思——青帝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江令桥曾茫然地问过青帝:“神仙会有转世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青帝道,“天劫也时有渡不过去的,像巫溪执念太深,最后元神尽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那夏之秋和楚藏呢?”
“天神之死,唯心灰意冷者,唯魂飞魄散者。若是一心求死,便是形神俱灭,无力回天。”青帝仰看穹宇,缓缓叹了口气,道,“天命无常,也许很快会回来,也许,永远都回不来……”
容悦呢?江令桥黯然垂下眼眸,她想,五感俱失那样痛苦,会不会早就消磨他求生的念头?他是不是很久很久之前就期盼着以死解脱?
她忽然开口:“青帝,我想求你一件事。”
青帝点头:“说来听听。”
江令桥转身拿出一大摞已经封好的信:“这是已经写好的家书,我希望若我不在了,你可以每天替我寄一封给我哥哥。”
青帝看了看那信,须臾,抬起眼眸沉默地看着她。
她静静地摆弄着手里的信,没有抬头:“我近来有些病了,若是能挺到入九天,也算此生无憾,若是……若是熬不到,也希望可以给我哥哥留些念想,他从没考虑过自己,这辈子为了家仇、为了我,几乎穷尽心血。我不愿意看到他往后都活在痛苦里,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他来看我的原因。你不要告诉他我的死讯,就说我贪恋仙界,不愿意回去好了,难过总要比绝望好受一些……”
“病?”青帝迟疑地问她,“怎么不找大夫瞧瞧?”
“其实……并非所有的病都不好,我喜欢这个病,不想治好它……”
“是和容悦有关么?”
江令桥抬起目光来怔怔地望着远方:“近来我时常见到他,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你看到容悦了?”青帝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说:“病得越重,他出现的时辰就越长……这没什么不好的,世间能有多少人是带着欢愉离世的?人神魔都终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我已经别无他求了。”
他将那一摞信重新推还给了江令桥,站起身告诉她:“家书既然是家书,就该亲自写亲自送,江姑娘,你没有病,你必须好好活着,知道么?”
青帝没有答应江令桥的请求,然而回了九天之境后,却径直奔向极夜海。
他走得极快,宽大的衣袍里满是风,穿行过满目星辰,没有犹豫就径直踏入了极夜海。然而极夜海却并未吞噬他,而是将他稳稳托于水面之上。挥袖之间灵光一闪,下一瞬便置身于一座琼楼玉宇之中。
辉煌的大殿巍峨而高深,头顶之上满是霭霭浮光,仔细分辨方可看出,那漫天游荡着的并非是虚无的光点,是无数支写满了字的灵签。
他仰起头,抬手于千万只悬着的灵签中缓缓取下了一支。
其实鬼臾区一直不知道的是,阻止邪魔祸世并非是容悦的天劫,他原本的劫应是与一位莳花女子结成良缘,白头偕老。
适逢那时踏雪元君、灵泽星君和蝶神的执念已然成形,若再不解决,恐会影响仙界气运,青帝便直接将这重劫数加在了容悦的天劫签上。
自从江令桥口中听到容悦出现的消息,青帝便知他渡过了最后一道劫难——寂灭。
亡人已然涅槃,天劫不攻自破。
青帝轻笑了一声,宽袖之下缓缓抬起一只玉骨修长的手,他抚上那支签,稍凝灵力,签上便显露出一圈圈缠绕着的杂芜的玉线,其间丛生着密密麻麻的死结,一拂手,玉线便寸寸尽断,柳暗花明。
“先前本座换了你的签,你的劫便也成了本座的劫。”他喃喃道,“劫数越艰难,归来时方才越强大,上神,这一遭沉睡数千年,你该醒过来了……”
话罢,指尖稍一用力,玉签便拦腰断成两截。
至此,玉签断,天劫解。青帝抱了灵宠,缓缓走出大殿。
未几,凡尘中一白面书生仿佛明白了什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脚步愈渐轻快起来。
然而身后,一年轻女子地声音脆生生地叫住了他——
“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回头看,眼前正是故人熟悉的脸。
他向她走来,双手接过她手中的书,虔诚地向她道了谢:“多谢姑娘。”
与此同时,身后的箱笼里钻出来一只刚睡醒的小狐狸,它娴熟地钻身出来,奔到女子脚边轻嗅了嗅。
他笑了,对女子说:“看,它喜欢你。”
女子俯身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须臾,转身正欲离开时,书生几步上前拦住了她:“小生斗胆,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
女子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向他,而他向她说起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那是一个自少年时开始,绵延千秋万代,被一个人孤独地铭记了三千余年的故事……
“如果你是那位仙界女子,你愿意回去吗?”故事说完,书生屏息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暮春时节,浮云疏淡,阳光温暖地映落下来,点亮了彼此清浅的眸子。风声停了,鸟鸣声也渐渐停了,草木柔和的新绿微微颤抖着,花影欣欣然乱了一地。某时,女子的脸上缓缓浮出一抹笑意,须臾,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相互凝视着,这一刻,脚下泥土的香气都显得无比美好。
遥远的仙山之上,太阳还未落山,江令桥的修炼便未结束,她盘腿席地而坐,瞑目静静感受着体内神识的凝聚和翻涌。随着修炼的精进,它们也在与日强盛。
只是……她的眼睫轻颤了颤——只是不知,能否在与世长辞之前,去看一眼他曾走过的地方……
“阿秋?”
运气好的时候,容悦总会来得早些。
“嗯。”
“你怎么还没修炼完啊?”
“时辰未到,太阳还没下山呢……”江令桥开口应他,然而并未停下手里的修炼。
“阿秋?”
“嗯……”
“阿秋?”
“嗯?”她仍旧瞑着双目。
“江月尧。”
江令桥缓缓睁开双目,纠正他说:“不对,你叫错了。”
容悦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眉眼,一如从前那般明朗地笑了起来——
“我没叫错。”
(正文完)
开心!今天,第一本文算是初步圆满了(还差几口番外的陈年老气),历时九个月,终于在小绿江种完第一棵树了,感谢43位朋友陆陆续续的陪伴,未来山高水远,我们有缘再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242章 阳和启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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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隔壁新文已开,轻松幽默小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