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炮灰做反派》汤岐

7、第 7 章

　　听了这话季阆风握了握手掌，其实他现在不回去也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只能什么话都不说，眼巴巴地看着凌戈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凌戈看了看季阆风的眉眼，知道他身份后愈发觉得他五官中带有异域特征，只是相对于白天黑色的眼睛，她还是喜欢夜里那双浓郁紫色的眸子。

　　她看着走近的季阆风和凌桓，笑着一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转身离去，仿佛只是一次偶然的碰面。

　　凌桓殷切地把季阆风亲自送到门口，完全忽视了他的欲言又止。

　　行的远了，染霜轻声问凌戈：“小姐，你说季公子能懂您的暗示吗？”

　　凌戈把玩着团扇，“谁知道呢。”

　　如果他没有想象中的聪明，那也就只能明示了啊。

　　．．．

　　月明星稀，二更天的锣声刚响过，院内传出一声轻响。

　　凌戈推开出窗子就见少年站在院内，身姿挺拔眸光湛湛：“楚姑娘约我来何事？”

　　她冲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道：“我备了好酒，进来一叙。”

　　这酒是从边塞带回来的，口感浓烈醇厚，凌戈在边疆最喜欢喝的就是这种。

　　不过季阆风明显喝不惯，他见凌戈喝地自然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毫无防备地被酒劲一冲，立马掩唇一顿猛咳。

　　凌戈喝了一口酒抿唇轻笑，她倒是没想到季阆风居然不善饮酒，平日里那么正经的人此时咳得面色通红，眼角湿润，竟然有几分可爱。

　　等季阆风平复下来，她这才进入正题：“听说皇上最近想要寻炼丹的方士，正巧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你能帮我把他送给皇上吗？”

　　“你．．．．．．”季阆风显出几分正色。

　　他看不透眼前的女子，她白天和黑夜的双重身份让人迷惑毫无头绪，她的一举一动也像迷雾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致使了他的那些情愫也和浮萍一样漂泊无依，甚至她还身负和太子的婚约。

　　季阆其实不是很在意凌戈的真实身份，但是只要他成功了，一切都不成问题，他自认为不比太子差，同样能许她后位。

　　只是她也是否也．．．

　　．．．

　　“我不想嫁给太子，他都有心上人了，我何必嫁过去添堵，要是一不小心郁郁而终怎么办？”凌戈低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抬眸看向季阆风：“我总要有些自保的手段才行，所以你会帮我吗？”

　　凌戈的目光望过来，季阆风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她不想嫁给太子！！

　　季阆风瞬间觉得那些漂泊的情愫落到了实处——给皇帝引见一个人而已，不算大事。

　　他站起身来目光灼灼：”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到，我现在帮你传消息。“

　　凌戈跟着季阆风来到院内，他用铁哨吹奏过一个短曲后一个黑色身影从空中落下来。

　　这是一只白尾游隼，是边塞游牧民族传递信息用的小型猛禽，耐力高同时飞行速度快，是个不错的通信工具。

　　这种鸟类需要从小驯养，且容易夭折，最后成品数量极低，早年间她还能从游牧民族手里高价买到几个，但是这几年在市面上已经看不到了。

　　根据边塞传来的最新消息，岐蛮几个王子为了王位陷入内斗，斗得太凶结果相互斗死了，这会儿后继无人岐蛮汗王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外孙在流落中原。

　　为了找到流落在中原的继承人，这才有了初夏大批边塞异族涌进京城。

　　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联系上了季阆风，也难怪今日京都的异族都蛰伏起来了。

　　季阆风用炭笔写了小纸条赛在游隼脚上的竹筒里，将其放飞后对凌戈道：”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到时把让方士到后街的茶楼去，会有人接应的。“

　　内心思绪万千，凌戈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笑道：“多谢。”

　　看得出来季阆风应该很高兴，虽然不是很会喝酒但是跟着凌戈慢慢品着也喝了不少，最后走时虽然清醒着，但是脸上已经一片通红，眼神也亮晶晶的。

　　．．．

　　第二天入夜，明月高悬。

　　凌戈坐在窗边整理这几日的账单，虽然塞外三个异族之间纷争渐起，但是自凌将军再度戍边，边塞一切还算平稳，所以她的商队又活跃起来了。

　　京城这边也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那方士已经交给季阆风，就等他找时机引荐给皇帝。

　　夜色渐深，凌戈正准备收了账本却忽而听到一点异响，像是什么拍打翅膀的声音，且听着比一般禽类振翅更有力一些。

　　凌戈向一旁的染霜吩咐道：“出去看看天上飞得是什么东西。”

　　她能听到这个声响说明那东西飞的不高，信鸽的声音一般察觉不到，有莫名其妙的禽类飞到将军府必有蹊跷。

　　一会儿染霜快步走进来，略带几分兴奋道：“小姐，是昨天季公子传讯用的那只游隼，不知道为什么正绕着咱们的院子飞呢！”

　　“哦？那得去看看。”听说是季阆风的游隼，凌戈来了兴趣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园内借着清亮的月光抬头望去，正见一个黑影在院子上空盘旋，那偶尔拍打出翅膀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那游隼在空中转了几圈，既不走也不落，像是在院子里搜寻什么目标。

　　看到这情况凌戈不由地笑了，看来季阆风的游隼还没彻底认主，训练不精找不到目的地，所以但凡停留过的地方都会先转一转。

　　昨日季阆风从凌戈的院子里传过消息，所以今天这游隼就先飞来将军府，如果一会儿没有作为指令的哨音，它就会再飞到别的地方去。

　　不过它既然来了，凌戈自然不会就这么让它跑了。

　　她的目光盯住半空中的游隼，右手食指半屈抵在唇间，呼吸间有悠长的调子从她唇畔流出。

　　游隼所听从的并不是单纯的哨音，而是哨声之间的高低转音，凌戈原本在边塞就有接触过训练的游隼，此时她所吹奏的口哨与季阆风昨日用铁哨吹奏的调子别无一二。

　　哨音刚落，那游隼就扑棱着翅膀落在凌戈的胳膊上，它左脚上绑着一只细小的竹筒，上面封了一圈边塞常用的特制火漆，看样子它是要给谁送信然后半路被拐到了将军府。

　　凌戈伸手想去取竹筒中的信件，结果游隼低头就冲她手背啄了一下。

　　她反应快及时收了手，抬头就看那游隼歪着头看着她，小小的黑豆眼里全是警惕。

　　凌戈失笑，这游隼还没有训好但是已经开始认人了，还得再贿赂一下，她对旁人吩咐：“找些新鲜的生肉来。”

　　这小东西还得照顾好了，不能叫季阆风看出端倪。

　　凌戈哼着调子用生肉喂了游隼，再去解那竹筒时游隼果然没有阻拦。

　　打开信笺，上面这样写道：武器已经准备妥当，甲胄还缺半数，数月内就可铸炼完毕。

　　这封短信简洁明了，没有地址没有署名，却蕴含不少信息。

　　凌戈将信笺重新卷好塞进竹筒内，暗自思忖：武器和甲胄，这些无疑是季阆风复辟前朝用的，只是没想到他进行得如此之快。

　　这大梁江山已经被她视作掌心之物，旁人可是沾染不得。

　　只是不清楚这批武器在何处铸炼，看来在季阆风身上还要多费些心思。

　　凌戈慢条斯理地用特制火漆重新封好竹筒，鲜红的流体将原本的火漆一点点覆盖，只要时间够长，新浇的火漆就会变成暗红色，到时新旧火漆融为一色，哪怕季阆风心细如发也无法发现这竹筒被打开过。

　　一旁染霜有些迟疑道：”小姐，这火漆一时半会凝固不了，若是季公子找来了．．．“

　　染霜也知道这火漆的特性，昨日才托了季阆风办事，今日若是被他发现私自开了这竹筒担心不好收场。

　　不过凌戈自有应对之法。

　　她眉梢微挑笑得意味深长：”无妨，先去将我珍藏的那两坛好酒拿来。“

　　．．．

　　远远地有打更人的唱和声传来，月明星稀，万籁俱静。

　　此时屋里的灯还亮着，虽然浴桶已经撤了，但是卧房里还弥漫着几分水汽。

　　凌戈抱起酒坛饮了一口，面颊上有几分红晕，半湿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恣肆洒脱。

　　突然屋顶传来一点响声，凌戈微微一顿眼神亮了一下——可算来了，不枉她等了这么久。

　　她推开窗探出身去，仰头果然看见季阆风一袭黑衣立在屋檐上。

　　他神情有几分不好意思，问道：“昨天那只游隼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果然是为了游隼而来，凌戈冲他展颜一笑然后点点头，身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滑落在她脸侧。

　　她不给季阆风继续说话的机会，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对他邀请道：”陈年好酒，要来尝尝吗？“

　　因为笑着，凌戈的眼睛眯起，声音低沉配上脸上的红晕，莫名显出些许娇憨。

　　季阆风看着这样的凌戈，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不想拒绝，也无法拒绝。

　　凌戈转身坐回椅子上，季阆风跟着她翻身从窗子跃进屋内，等回神他才意识到自己有门不走偏偏要翻窗子，或者说翻窗进入闺阁少女的卧房。

　　羞赧中他一偏头就看见游隼立在架子上，它身前的小盘子里碎肉堆得像座小山。

　　此时它和季阆大眼对小眼两两相望，然后游隼转头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像是一点都没发现自己认错了主人飞错了地方，给季阆风气的暗自咬牙。

　　那游隼放在那里不来就是给季阆风放松警惕用的，但是凌戈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多看游隼一眼。

　　她将季阆风身前的酒坛子向他推了推，劝道：”快尝尝，我珍藏了好些年的。“

　　说罢，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举止恣肆洒脱，和白日里克己端庄的形象大为不同。

　　季阆风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果真没再看那游隼，而是学着凌戈的样子端起酒坛喝了一口。

　　因为昨日喝的酒是烈酒，今日面对这坛子酒他早有心里准备，可这一口下去还是被浓烈的辛辣感呛得低咳起来，那双紫色的眸子也因此更加湿润。

　　凌戈忍不住轻笑起来，不是嘲笑也不是得意，只是单纯的为了少年因为心仪之人所表现出来的真诚而笑。

　　“喝烈酒时不要犹豫，等咽下去再细品其中的滋味。”作为演示她端起酒坛畅快地喝起来，一道透明的烈酒从她的唇边淌下，一路没入衣襟中没了踪影。

　　凌戈暗自感叹：少年赤诚，只可惜与她相遇不逢时。

　　一旁的季阆风看到这一幕，觉得面上发热有些晕眩，许久刚刚的酒劲上了头，又或是莫名醉在了这短暂的宁静中。

　　昨夜二人共饮，桌上只摆了一壶酒，季阆风不会喝酒尚且有几分克制。

　　今夜二人再度共饮，桌上两坛烈酒空空如也，季阆风依旧不太会喝酒但在凌戈的引导下也喝了不少。

　　不过到底内力深厚，再醉也醉不到哪里去。

　　临走时季阆风看着凌戈眼神清亮，郑重道：“我会将这天下捧到你眼前，不会比韩禛能给你的少分毫，等我！”

　　凌戈手掌撑住下巴歪着头看着季阆风，只是眯着眼睛笑，像是有些醉了，不答也不应。

　　这是季阆风第一次表白自己心迹，也不敢看凌戈的反应，拿了游隼急忙翻身就走，火烧火燎的像是尾巴烧着了一样。

　　他刚走，眨眼间凌戈眸底就恢复了清明。

　　之前的醉态当然都是装的，这点酒只能说刚让她尝出酒味儿。

　　到了这个时候火漆也干透了，季阆风就算打开竹筒也发现不了什么。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唯一意外的就是季阆风的剖白，想到这里凌戈嘴角的笑意加深。

　　少年赤诚，真是单纯，又好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