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暗恋还能抢救》姚爻

9、礼物

　　知道会有离别的那天，和离别真正到来的时刻，内心的感受还是大有不同的。
　　梁入微本来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说服自己接受和江亦楠的分开，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明知道现在去问也不会有改变，但梁入微还是想听见江亦楠亲口和她说。
　　心里有压不下的希冀，想听到期盼中的答案。

　　梁入微扶着敞开的院门，只见那桃树下，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正背对着门口和早上突然到访的女人在说话。

　　从女人的角度能看见有人来了，但她只是立在那，继续听江亦楠讲话。

　　因为梁入微停在门口没有继续往里走，所以江亦楠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刚才外公在家，他不想当着外公的面问，后来外公说要去相熟的几户人家打个招呼，而何杉姐姐又说不好看着他自己收拾东西，提出在院子里等，他便跟了出来。

　　“她昨天不是还特意打电话说要回来的吗，人呢？”江亦楠面无表情，“你刚才说她身体不舒服来不了是假的吧。”

　　“乔总确实是身体有恙，今天一早就嘱咐我来接你们。”何杉露出职业微笑，语气温柔地哄着老板的儿子。

　　谁懂啊，她早上正做梦梦见带薪休假，才和男朋友上了去旅游的高铁，就接到老板的电话，让她去车程四小时的老家接人，被挂掉电话看见时间的那一瞬间，她辞职信都打好草稿了。
　　要不是老板给的实在太多，完全拒绝不了，谁愿意来，那可是早上五点半的电话啊！

　　“呵！”这种话谁爱信就信，江亦楠反正是不会信的，“她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只能听她安排。”

　　谁说不是呢，何杉默默在心里表示赞同，但一个合格的打工人怎么能在老板儿子面前附和其对老板的讥讽呢。
　　“乔总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我真搞不懂，她把我和外公弄到她那和在南杨有什么区别，反正也见不上几面。”

　　“乔总是担心老人家会触景伤情，乔总还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何杉像机器人一样，分毫未改地复述老板原话，“告诉江亦楠，他自己不想来就不来，但他外公必须来。”

　　在场三个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潜台词，江亦楠要是不去，江外公不可能自己走，所以江亦楠是去定了。

　　听到这，梁入微手离开院门，转身跑回家，又快速折返回来。

　　中午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暴露在外的皮肤一接触到便觉灼热，奔跑时迎面袭来的热浪将眼底水分带走。

　　不过几步的距离，梁入微怀里抱着小说停在树下喘气，不敢抬头直视江亦楠，“我听外公说你们今天就要走。”

　　江亦楠见她喘不上气，想伸手拍她的背，却意外落空，短暂愣了一下，“对。”

　　梁入微侧身看向桃树，收起低落的情绪，身侧双臂晃了晃，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故作轻松，“这本小说送你，你不是喜欢看这类型嘛。”

　　目光随着梁入微的动作落在书面，江亦楠顿了顿，“这本我也有……”

　　梁入微举着小说，手指紧紧扣住封面，尴尬地停在半空。

　　骨节分明的手指引入眼帘，江亦楠握住小说上端，微微用力抽动，“怎么，舍不得给我了？”

　　梁入微反应过来立马松手，想说他不是有一本吗？

　　“反悔也没用，等我一下。”江亦楠说完拿着小说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梁入微和何杉两个人，梁入微视线游离，时不时往何杉身上瞄一眼。

　　这些小动作全被何杉看在眼里，嘴角带上真心的弧度，“还记得我吗？”

　　梁入微没想到这个大姐姐会主动和自己讲话，听见她问话立刻就回了，“记得，之前见过一次。”

　　“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带着我去了厕所呢，那次真的要谢谢你。”

　　身为老板的秘书，不仅要为老板接人，老板回家参加葬礼，她也得跟着，何杉自认这份高薪拿的不愧心。

　　“没什么没什么，不用谢的。”梁入微对何杉的印象很不错，她喜欢温柔的大姐姐。

　　之前江外婆的葬礼上，梁奶奶来帮忙干点杂活，梁入微不放心江亦楠便也跟着来了，刚好碰上第一次来的何杉，当时见大姐姐面露难色，拦住她问路时语气里也透着着急，梁入微还有点被吓到了，结果是问她厕所在哪，还拜托她帮忙买卫生巾。

　　“我们交换个微信吧！”何杉拿出手机，据观察这个小姑娘和老板儿子关系不一般，加个微信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何杉私心也觉得梁入微很合眼缘。

　　“好啊。”梁入微的微信号刚注册不久，何杉是她第一个好友。

　　江亦楠进屋拿个东西的时间，再出来就看到梁入微和何杉胳膊挨着胳膊，相谈甚欢。

　　“我没时间准备，这个还是之前买东西的赠品，不介意的话就送给你当临别礼物？”
　　江亦楠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对钥匙扣，分别挂着粉色和蓝色的树脂人偶。

　　何杉识趣地背过身，看向地上的盆栽。

　　梁入微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指尖拿起粉色的人偶，装作不经意地说：“我要一个就够了，没那么多钥匙挂。”

　　江亦楠轻笑出声，合上掌心，这回如愿摸上梁入微的头。
　　“别伤心了，又不是再也不见。”

　　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江亦楠能看不出梁入微情绪低落吗？
　　江亦楠原本不觉得暑假两个月不在一块玩有什么的，结果被梁入微的情绪感染了，也生出了几分不舍，挼弄了两下她头顶炸毛的头发，“没有我挡在前面，要学会自己和别人打交道，不用害怕的，别人不会拿你怎么样。”

　　“要多交朋友，不要臭脸，胆子小的都不敢靠近你。”就和一个临行前的哥哥不放心妹妹一样，“要是有人主动接触你，你就别太端着，和人好好相处，没有朋友怎么能行，有点什么不开心的都没地方说。”

　　本来都忍住了的，听见江亦楠这么温柔地和她讲话，梁入微又忍不住掉眼泪了。

　　“明明是个哭包，还要在外人面前装高冷。”江亦楠叹了口气，“开学就能再见到了，哭啥，不想和别人来往就不来往，至少还有我呢。”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眼睛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眼泪泛滥，说话都带哭音，“我不去市里读高中了，在南杨接着读。”

　　江亦楠安慰梁入微的动作一顿，眼里浮现出惊讶，随即很快就消失了，“没事，总归是会再见面的，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梁入微稍稍得到安慰，从记事起，除了小学有一年江亦楠也被乔姨接过去生活，其他时间里，两人一直是一起成长的。
　　梁入微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有口吃，老是被镇上比他们大一点的孩子开玩笑，把她围起来学她讲话，取笑她不会正常说话。
　　这也是梁入微不愿意和人相处的原因，还是江外婆发现了之后，让江亦楠照顾她，带着她一起玩。

　　从那以后，江亦楠就把梁入微当成亲妹妹一样，所有梁入微不愿意的对外社交都是他来，从前那个只敢趴在窗户后面偷看别的小伙伴跳皮筋的人，被江亦楠带着上山下田，到处疯。

　　江亦楠于梁入微而言，就如喜羊羊和懒羊羊一般，他们互相陪伴，是区别于他人不同的存在。

　　也是在这些相互陪伴的日子里，梁入微察觉到自己慢慢对江亦楠滋生出别样的感情。

　　“行了，别哭了，等会外公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他拿棍子抽我，你可得帮我挡着点，不然你将失去我这个朋友。”

　　沉浸在回忆里的梁入微被江亦楠逗得眼泪还没干，鼻涕又笑出来了。
　　梁入微脸上都快烧起来了，丢人丢到喜欢的人面前也真是的，还好裤兜里还揣着中午吃饭擦嘴没用完的纸巾。
　　擤鼻涕时听到江亦楠一点都不克制的笑声，梁入微想只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看再逗就要过火了，江亦楠收敛住表情，脸上是梁入微最喜欢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分开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我们都会成长为更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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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眼到无法直视的太阳，此刻挂在西南方向的天空，树叶婆娑的影子在车顶摇曳。

　　梁入微蹲在阳台朝向江亦楠家院门口的角落，隔着护栏间的缝隙，看着江亦楠将行李搬上后备箱，在他抬头看过来时，将身体缩进石柱后。
　　直到再次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才将头探出，黑色宾利很快开出视野，梁入微站在阳台上，望了许久空荡的街道，心头萦绕的落空感和离愁久久不能散去。

　　想到未来这条街上，上下学的路上，不会再有人和她一起走过，门口也不会再有人背着书包等她一起上学。

　　以后的假期里，也没有人需要送早餐。

　　明明才分开一会，梁入微却已经开始思念，期待着下次见面早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