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活着就好》露尽霜白

242、告别

　　昏昏沉沉地陷入沉眠，风早振拥着被子把脸颊埋得更深了些，鼻息轻而柔软。
　　他一向作息规律睡觉安稳，从来不用一期尼催也可以快速入睡。
　　也练就了到时间就会不自觉睡过去的习惯。

　　缠绕在指尖的梦境明亮而绚烂，是食梦貘带他看过的颜色。
　　风早振看着不远处一团圆滚滚的粉红色肉团，轻轻唤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肉团顿时浑身一紧，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半晌，它才扭动着圆乎乎的身体回头看他，表情有些不满地甩鼻子，“干什么突然吓人？别人吃饭的时候不能打搅别人不知道吗？”
　　食梦貘大声指责道，“你的妈妈没有教过你吗？真没礼貌。噗噗。”

　　风早振眨了眨眼，“对不起……？”
　　“而且我确实从小就没有妈妈。”他有些愧疚道，毕竟刀剑只有刀匠，刀匠中又几乎没有女性从业者……他们倒确实是没有妈妈的。
　　只有父亲。

　　说起来，风神大人重铸了他的话，是不是该算作他的父亲呢？下次见面要怎么称呼才好……
　　风早振没有思考太久，因为食梦貘肉乎的脸上浮现出犹豫神色，纠结了半天才伸出鼻子。
　　上面卷着一团丝絮的有绮丽色彩的梦境，被一只柔软的粉鼻子卷着递到他面前。

　　风早振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见食梦貘不自在地转开了脑袋语气别扭，“给，给你吃吧……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梦，好吃的。噗噗。”
　　“还有……对……对不起。”食梦貘扭捏道，“我不知道你没有妈妈。”

　　风早振眨了眨眼，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而且……
　　“难道你有妈妈？”他有些好奇道。
　　食梦貘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大一号的食梦貘吗？
　　一样的粉红色、一样的圆滚滚？

　　食梦貘顿时瞪圆了眼睛。

　　送到风早振面前的美梦被“嗖”的一下收了回去，他看过去时只看见食梦貘正把那团美梦用鼻子卷吧卷吧塞进背后连结绳的缝隙里，丰腴的粉红色背脊闪烁着油润色泽。
　　“你不早说！噗噗！”食梦貘把美梦重新藏好了，才继续叨叨，“就是嘛，我们哪来的妈妈，你没有妈妈我也没有妈妈，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没有妈妈给你道歉……”
　　“是你先说的……”风早振道，他刚刚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那我给你道过歉了！”食梦貘振振有词，目光警惕，“你不会想吃我珍藏的美梦吧？不会吧？我也从小就没有妈妈！”
　　“倒不是妈妈的问题……”风早振艰难地开口，“你放心，我不吃。”
　　鹤丸说过不能吃来历不明的食物的，更何况……他快速地瞟了一眼食梦貘，又像怕被发现似的赶紧挪开目光。

　　他其实也不是很好奇被称为珍藏在绳子下面掖了不知道多久的……呃，美梦，是什么味道。
　　会发酵成噩梦吗？会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想想都觉得是会做噩梦的内容。

　　“你为什么在这里？”风早振问道。
　　他快速地转移了话题生怕再被提起要不要吃【珍藏版】美梦的问题，虽然看对方舍不得但万一它突然大方了呢？

　　“啊。”食梦貘甩甩鼻子，“我来向你道别啊，毕竟我们勉强算是同类嘛，噗噗。”
　　“可是我是刀——”
　　“所以说是勉强！！”食梦貘愤怒地瞪着他，又开始甩动鼻子。

　　某种意义上它和赤龙有很大的相似度。

　　“你知道我要走？”风早振讶然。
　　他还没向任何人提过，包括时常来院里做客的鬼切或者其他妖怪们。
　　食梦貘是怎么知道的？

　　“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食梦貘问道。
　　“……嗯。”风早振咽了咽口水，点头。
　　好奇怪，大家都有读心术吗？

　　食梦貘默默看着他完全表达在脸上的丰富表情，移开目光扬起头，“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只要有梦境的地方就没有食梦貘不知道的事情！”
　　“哇……”风早振配合地鼓掌。

　　食梦貘觉得有些没意思，又很快把脑袋低下来看他，“然后呢？”
　　风早振回望，“然后？”
　　“人类告别的话……还应该做些什么？”
　　风早振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但是……“可是我们又不是人类啊，你应该问妖怪告别需要做什么。”风早振说道。
　　食梦貘倒吸一口凉气，“有道理！”
　　“所以妖怪告别需要做什么？”它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对面的小少年，全是求知欲。
　　然后在他脸上看见了极其明显的茫然，“不知道哎，我没有和妖怪道别过。”

　　可说出这句话时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眸，微微低着头凝视着他眼中倒映出孩童的影子。
　　【那现在就走吧。】他说道，语意决绝而目光柔和。
　　【我会替你告别的。】

　　还有……那颗毛茸茸的，总是挂在鹤丸衣襟上的白色毛球，被解下来送进他的手心。
　　是柔软的，带着洗涤剂和阳光味道的……摸起来有一点像罐罐，那只总会喵喵喵喵叫的小猫……于是眼泪蓦然掉了下来，毫无准备地顺着脸颊往下滑，风早振抬起袖子擦脸，抽抽噎噎道，“不……不知道……我没……”
　　没有和妖怪道别过？

　　有的。

　　和大家，和看着他长大的一期尼与父上，和兄弟们，和鹤丸。
　　还欠他的刀一个道歉，鹤丸转告的不能算数。

　　风早振嚎啕大哭，衣袖逐渐浸湿，他不住地胡乱擦着脸，但眼泪还是一个劲往下滑，像在做无用功。
　　他还要和羽鸣，和风神大人和龙先生，和鬼切大人……和很多新认识的妖怪们道别。
　　回到他来的地方，那是他的家。

　　“我不问了！不问了可以吧噗噗！！”食梦貘骇得后退了好几步，急得围着他转圈圈，“哭什么啊？道别是需要哭的吗？”
　　当然不是，因为大家和他告别的时候都没有哭。
　　只是表情那样悲伤……风早振想起离开前鹤丸国永看着光幕中的他半抬起的手和难得宁静的表情，哭得更大声了。
　　道别，真的是好难的一件事。

　　食梦貘无言地一屁股坐在风早振身边开始用鼻子扒拉飘过来的梦境往嘴里塞，表情生无可恋。
　　它觉得自己摊上事了。
　　还是等他自己哭完吧……毕竟它也没有哄妖怪不哭的经验。
　　小孩子真麻烦。

　　“我不是小孩子了……”风早振扭头看它，使劲抹抹眼泪，“风神大人说我长高了。”
　　食梦貘看看他不吱声。
　　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怒无常说哭就哭，也只有小孩子才会争辩这种问题。

　　风早振看它的表情就知道它一个字都没信，于是瘪了瘪嘴。
　　好吧，他也觉得刚刚哭过的自己说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但是风神大人是不会骗人的。
　　已经被重铸过的他，应该算做大人。
　　而大人是不会随随便便哭的，对吧？

　　以后，要做个成熟的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