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花开 ...
-
【风早振】又在这座小镇上停留了许久，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明艳如火的少年。
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时他们则完全不出门了，靠着秋天晒的肉干和菜天天煮汤吃，偶尔也会穿着厚厚的冬衣上山找一些积雪下的果实加餐，购买的煤炭则被人直接送到门口。
坚果或者被覆盖的鲜果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乌鸦很爱吃。
而春天再次来临时【风早振】推开窗仰望枝头垂落的春樱，敲在缘木上的叩击声没有得到回应。
黑色的大鸟在他为它准备的草窝里安静地趴着无声无息，再也不会飞起来呱呱聒噪和抢食。
它还是没能等到春天真正来临。
【风早振】安静取出昨天准备的便当盒，把里面的食物分出来三分之二，剩余的部分填充上昨晚焖熟的鸟饭再点缀上坚果，盖好盖子用布包起来和装着乌鸦的木盒一起装进篮子里。
“风早大人？”竹取少年提着一桶水从外面回来，长发高高扎起显得干练又利落，“要吃早饭啦，您要出去吗？”
“嗯。”【风早振】轻轻点头。
“今天黑黑没有跟着您啊？”竹取探头看看他身后没看见熟悉的大鸟，调笑道，“睡懒觉了？”
“嗯。”【风早振】再次点头，嘴角露出柔和的微笑，“睡懒觉了。”
“那您早点回来啊！”竹取把水倒进缸里抹了抹汗对他挥手，“今天说好要去赏樱的，白石大人也会来……还有早饭的话是蒸鱼干和花生米饭，前几天做的腌萝卜也好了。”
“好。”【风早振】提着篮子出门，用身上带着的几十个钱在铁匠的铺子买了一把锄头。
他把乌鸦埋在了长着梨树的山头，很深的深度确保不会被野狗随意挖出来。
山下的樱花开了，早起的人们带着家眷在树下停留驻足，热热闹闹的笑声远远传来。
【风早振】捡起一枝折断的花枝放进篮子里，踩着木屐走上崎岖山路。
走着走着他的眼前逐渐模糊，又清晰起来，再次模糊……最后填实了土，风早振特地在附近找了些还没化的雪捧起来放到新掘的土层上防止被人类发现这里动土的痕迹。
锄头被他放在了远处的河边，不知道哪个幸运儿可以遇到这件珍贵的铁质农具。
山顶的风很大，肩头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墨蓝色的长发也随之飘舞成不同的形状。
【风早振】低头看着冻得通红的指尖，头上的帷帽忽然被风吹得飞起来了……他仰头看着远去的一抹白色跌落山崖，垂眸轻轻呼出一口雾气。
好冷。
竹取现在的厨艺已经今非昔比，不再忌口的饮食习惯也让少年在这短暂的小半年间身形翻了一番……现在走出去也是个英挺俊秀的半大小子了，眼眸和头发都是最张扬的明艳红色。
但他却有一手与高调外表毫无干系的好厨艺。
“白石大人早安。”他笑着端出碗放到桌上，“这里是蘑菇蒸鱼干，米饭在锅里……腌菜我去拿一下。”
“风早大人的话一大早出门了应该等一会儿就会回来……咦，黑黑也不在家？什么时候跑的？”
疑惑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竹取抱着陶罐放到桌子上打开，夹出来几片放在碟子里推过去，“请用。”
“我开动了——”白石凉川双手合十。
饭后竹取收走了碗筷清洗干净重新放回柜子里，忽然一怔。
那个盘子是一直放在那里的吗……？
合拢柜门，竹取一步步走到桌前，看着盘子里昨天和【风早振】一起准备的食物发呆。
削成花形的莲藕，厚蛋烧，煮牛肉和蒸鱼干……还有同样捏成花形的梅子饭团。
为了一年来最初一天的赏樱日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食材，提前装配好的便当则美味又便于携带。
可是他昨天明明已经把这些食物装进便当盒了，边角料做成了晚饭。
……为什么，现在这些食物在这里？
还少了一些……少了……
少了三分之一。
竹取咽下紧张分泌的唾液，重新找了个不那么漂亮的盒子把食物逐一夹进去装好用布包起来，沏好茶端到外间矮桌上放下跪坐。
“风早大人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白石凉川忽然问道。
竹取猛然抬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大以后拘谨地摇摇头，“没有。”
“不过提前约定好了的话，风早大人不会违背约定吧。”
“应该就快回来了。”
“那就好。”青年低头抚摸放在身边的木匣，朴木的质地白净细腻刻着一枚简简单单的樱纹。
虽然不是那几位特别著名的刀工手作，但也是他托付友人从大阪定做送回的，花掉了几乎大半的积蓄。
前夜才从马背上取回，白石凉川几乎一晚上都没睡就为了履行“男人比黄金更重的承诺”。
这把刀绝对不会比他当初送出去的那把差！刀镡同样用了黄金雕刻八咫乌纹样装饰，说来这么晚才送到他手里也有专门再送去请金工装配的缘故。
原刀工配的白鞘放在刀匣的夹层中了，就算不马上使用也可以得到很好的保存。
白石凉川很有自信这次自己送出的礼物足够重量级且会受到喜爱——没有男人能拒绝一把特地为自己定制的帅气太刀！没有！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摆着最神完气足的架势坐在原地与竹取对视，少了妩媚气的少年现在在他看来只是外貌有些怪异的同龄人了。
就这样等到日头高挂，又等到夕阳西下。
闻着鼻尖传来的油香渐浓，白石凉川终于坐不住了皱着眉起身开门出去，转头环顾四周。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猫懒散地躺在地上。
……还没回来？不应该。
已经完全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竹取煮好了晚饭，端到托盘里再放到桌上端坐好。
四个碗和三双筷子，其中一碗装着煮熟的虫米还拌了嫩的菜叶。
另外三份则如出一辙地盛着满满的米饭，铺着油炸的虾和多春鱼，开春特产的小白鱼也有一些，滴了淡口酱油看上去美味无比。
“请用。”竹取微微低头行礼，“我等风早大人回来再……”
“他到底去哪了？”这样想也这样问了的白石凉川看见对面眉眼秀美的少年垂眸落下眼泪声音哽咽。
“我不知道……”
明明说过要回来的。
说过要一起看花的……
“你哭什么？”白石凉川有些烦躁地走了两步，回身抱起刀匣抓住少年的手腕，“走，找他去。”
“这么晚还没回来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你知道的，风早大人向来心软……”
否则当初也不会留下竹取少年，虽然嘴里说的是看他的意见但却一直看着他目光专注而认真。
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拉上门，一桌被仔细准备的晚餐淹没在黑暗中。
轻轻呼出一口雾气，【风早振】捡起落在山涧边有些刮破的帷帽重新戴好，直起身看向水流来的方向。
他确实是故意的。
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告别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选择了这样简单的离开。
售卖猎物换来的钱被他全部留在了床上的布包里，简单的字迹干净而工整地向白石凉川托付了竹取少年的安置。
他存下的那些钱加上家族少主的略加看顾，以竹取现在的手艺想在江户城活下来并不是难事。
走出来时他顺带向铁匠铺家的小姑娘转达了少年情思，看女孩脸上浮现的红晕这桩亲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样就好了。
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以不多的精力，重新踏上寻找神明的旅途。
只是这次身边没有一只聪慧的乌鸦了。
想来多少有些寂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