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活着就好》露尽霜白

184、凪羽鸣——航行第三日记录

　　这是他在海上航行的第三天。
　　少年叹了口气，丢掉随手从船边抠下来的贻贝仰头躺下来。
　　今天的天昏沉沉的，像要下雨。
　　玉子寿司什么的已经完全吃腻了，航行途中无风无浪已经完全离开了之前记录的海图范围……还没有发现陆地，再这样一路漂流下去他可能会像书上的幽灵船似的，一直在海上迷失下去。

　　很不争气地，他已经想了第三十二次庭院……现在是三十三次。
　　凪羽鸣低头有些艰难地看看腰间的短刀，重新躺平。
　　他是不会回去的。
　　就算没有淡水和食物其实也没关系，付丧神本来就是依靠灵力生存……有没有主人也无所谓，天地间本来就有充沛的灵力可以被他们吸收以维持活动甚至增强力量，只要不被折断怎么样都没关系。

　　云层密集起来了，天空逐渐黑沉……凪羽鸣默默翻了个身，水滴打在后背上隔着衣物也很有存在感，一滴两滴然后淅淅沥沥，把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浸润湿透。
　　脸上也是湿漉漉的，海上下的雨都带着淡淡的咸味。
　　少年肩头耸动，任由小船被风浪推起又落下，颠簸得像在草原上奔跑的野马。
　　真是的，大家都只知道风早振、风早振什么的。
　　他有哪里比不上他吗？
　　还是说哪里都比不上？

　　就算锋利而忠诚，就算强行假装得乖巧听话又顺从。
　　龙也总是不会正眼看他，嘴里念着别人的名字……连风神大人也只是对他温柔地微笑，然后继续隔三差五就去占卜屋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那振短刀。
　　可是他也是他的刀啊。

　　连父亲大人也……看着他那样惊愕而失望。
　　是因为他一点都不像风早振吧。
　　所以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连当仿品都没有必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海上的风都停了，只剩下瓢泼的大雨从昏暗天空落下，把凪羽鸣淋透像个鹌鹑似的呆坐在原地仰望云层密布。
　　纸片家主的灵力保护着这艘小船，每当它出现破损时就会自动消耗木方来修复船身……它给他了十万的木方，理论上足够航行到地老天荒。

　　当然该淋的雨是一点都不会少的，所以每次它都会守在预示盘附近观望天气的变化以提前送纸鹤出海寻找离开庭院的妖怪们为他们指明回航的方向，忙碌的时候则由小妖怪们轮流值班。
　　不争气。
　　凪羽鸣默默想道——第三十四次想庭院和大家了，真没出息。

　　不过这次他特地设定了直线航行确保不会飘着飘着回到庭院，加上已经在海上飘了足足三天……纸鹤也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吧。
　　这场雨大概还会下很久，等雨停下来以后他再寻找前方有没有陆地……就可以上岸烤鱼吃了，他对生鱼片实在没什么热衷的，吃了一顿就不想吃了。
　　没有山葵和酱油的鱼片原来这么难吃。

　　凪羽鸣忽然看见暴雨深处，他来的方向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不会吧。
　　他呆呆看着雨中逐渐靠近的亮光，一只白色的纸鹤在小小的光团中努力扑扇翅膀飞得起劲，头的位置用墨笔画的豆豆眼在看见船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一个浪头打来，它顿时淹没在海水中——凪羽鸣站了起来下意识伸出手，才想起自己没法去捞它。一旦离开结界保护的范围他也会咕嘟咕嘟沉进海里的，只在近海码头玩过水的刀剑付丧神实在不是游泳的料。

　　被雨水打得凌乱的水面下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只纸鹤身上看出来的狼狈……它颤巍巍重新飞了起来，歪歪扭扭一头扎进结界。
　　凪羽鸣睁大了眼。
　　淋着雨歇息了一会儿，纸鹤扑扇着翅膀飞起来围着他绕圈，固执地要他跟着自己回航。
　　发觉少年不为所动以后它干脆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歪着头用墨点的眼睛“看”他，像在疑惑为什么这次的式神看不懂它的肢体语言。

　　“……你自己回去啦。”凪羽鸣抬头看看天，抬起袖子挡在纸鹤头顶为它遮雨，“等雨停了再去吧，告诉家主大人就说我不回去啦。”
　　“还有……对不起。”
　　纸鹤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看他，又抬起翅膀指指来时的方向。
　　“真是的，我不回去啦。”少年语气无奈，淋得湿透的黑发挡在额前遮住红的眼眸，眼中是完全的冷静和漠然，“雨快停了，快回去吧，别让大家担心。”

　　正说着，雨水完全停止了落下的趋势。
　　凪羽鸣仰头看着海上云开露出明月，柔和的光芒洒落在粼粼海面上……水中的浮游生物趁夜浮上水面呼吸，这些小小的生物散发着柔和的荧蓝色光芒。
　　几滴未撤去的雨水落在他脸颊上，眼角朱红仍然明艳如初，衬得少年容颜更加美艳妩媚。
　　纸鹤静静落在他肩头并未行动，湿漉漉的雨水慢慢被术式驱使着脱离它的翅膀……飞来的时候好多次被打进水里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掉进海里的时候偶尔会撞出灵力的保护范围，但雨停以后刻画在纸上的术式就会重新使它变得水火不侵坚固耐用。

　　“好啦。”凪羽鸣捧起纸鹤一手指向来路轻声道，“快回去吧，让你白跑一趟了。”
　　他并没有贸然抛起它，担心纸鹤没有准备起飞好直接掉进水里……到时候他总不能真的跳进水里去捞，凪羽鸣是害怕深海的，一直只在岸边玩过水。
　　实在是刚刚现世不久后跟着妖怪们在沙滩上玩不知深浅一头扎进过深水区，还是被在附近活动的石距捞上来的。
　　彼时的少年咳嗽着从大章鱼的触须上爬起来，第一件事是对岸边焦急的风神躬身道歉，父亲大人的表情不是很愉快像在怪责他不懂事。

　　纸鹤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指，仍然没有飞起来。
　　“……真是的。”凪羽鸣低头看它，然后把它放到了小船前方的板子上重新躺下来。
　　那就等它什么时候想飞走了再自己走吧，真的是……固执得像那个奇奇怪怪的纸片人家主一样。
　　总是会拉着妖怪们要求他们吃掉各种各样的食物……或者往庭院里搬各种各样奇怪的玩具，还会拉着大妖怪的衣摆给他们安排工作。
　　我行我素地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坏。

　　庭院里很多大妖怪都不是好脾气的性格，但面对一个纸片剪裁的纸人也发不出什么脾气……它被精细地画着五官还穿着同样纸质的小衣服，打扮得像一个小小的阴阳师。
　　但也只是个纸人。
　　就算它事实上用灵力和热情供养着一院子的妖怪还时不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捡几个回来……他们其实也没什么看法，顶多被烦得受不了了会顺从一次它的要求。
　　一巴掌拍折一整片林子然后往旁边一躺继续喝酒之类的。

　　倒是风神大人和其他一些妖怪会对它很包容，在凪羽鸣问起的时候则说它打扮得像个故人……什么样的故人会这么烦人还会在试探出他们喜欢什么食物以后一次性塞几百上千份？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凪羽鸣倒是蛮佩服他们的，难怪无动于衷原来是早就习惯了么？

　　身侧忽然传来巨大的水声……凪羽鸣扭过头看着巨大的黑影分水跃起，在空中发出欢快的轻快吼声再重新落进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黑影此起彼伏，海水扑打在他脸上……真没有礼貌。
　　凪羽鸣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靠到船沿边伸手触碰围绕上来的巨大头颅，黑色的光滑皮肤柔韧而富有弹性。
　　一群虎鲸。

　　被摸到的虎鲸发出欢快的叫声重新没入水底，很快又挤过来一个大脑门……少年耐心地继续抚摸它们，眼中是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和，“乖。”
　　纸鹤抖了抖翅膀上的水珠，挪了个位置继续晒月光。
　　水面重新破开，最开头的虎鲸又回来了……它嘴里还咬着一只硕大的魔鬼鱼，一甩头丢到了船上，濒死的大鱼挣扎着甩动尾巴，刮破了凪羽鸣的衣袖下摆。

　　这可真是……凪羽鸣抽了抽嘴角，没有拒绝这个大礼物只是挪了个位置继续上半身探出船身抚摸挨挨凑凑露出头的虎鲸们。
　　留着吧，说不定能吃上。
　　而且拒绝别人……别鱼……别鲸的礼物好像还蛮失礼的。

　　虎鲸们逗留够了，又追着一只路过的可怜海鸥游走了……刚刚撒娇最厉害的虎鲸宝宝在水中游速很快，跃出水面结结实实给了它一个大尾巴子。
　　今天吃天上飞的！刚刚还撸了两脚兽，果然非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