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1、第1章

　　2021年11月16日。
　　下午16时03分。

　　“抓紧救人，快！”

　　在高架桥上，场面一片混乱。

　　一辆大货车撞在桥边的挡板上，大半个车身悬在空中摇摇欲坠，与之相撞的白色轿车侧翻在一旁，被撞变了形，挡风玻璃全碎。

　　后方的车辆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巨大的惯性下，车辆接二连三地追尾。

　　血肉模糊的现场是一道道哀嚎和求救声。

　　坐在副驾驶位的云烟，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前方拉上的黄色警戒线，以及正在救援的消防队和不断被救护车拉走的伤患。

　　“陆让，靠边停。”

　　云烟和陆让在台里开了一天的会，准备去吃一天当中的第一顿饭，刚点好菜，就接到了紧急通知，说仁江大桥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两人菜没吃一口，急忙开车赶来现场。

　　站在警戒线外的警察将两人拦下。
　　云烟拿出工作证，“盐城电视台记者。”

　　而后，警察才放行。

　　为了保证市民的安全，警戒线距离事故发生现场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即使云烟他们越过警戒线，也还是在安全范围。

　　“云烟姐，准备好了。”
　　陆让架好机器对准云烟。

　　云烟点了下头，在陆让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后，她道：“我是盐城电视台记者云烟，我现在所在的是盐城市中安高速路仁江大桥……”

　　随着救援的快速进展，所有遭遇车祸的伤员都被陆陆续续救出。

　　陆让收好机器，“可以了。”

　　“嘭——”
　　爆炸声震耳欲聋。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云烟猛地回头，只见侧翻的白色轿车燃着大火，车子的碎片四处抛散，浓烟直冲云霄。

　　幸好所有人都已经撤离，无人伤亡。

　　陆让下巴都快惊掉了，“这是我实习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啊。”

　　云烟没说什么，电话这时响起。
　　“云烟你家出事了！”

　　见云烟面色难看，陆让疑惑问：“云烟姐，怎么了，发什么事了？”

　　云烟挂了电话，冷着脸说：“你录完素材就回台里，我有事先走了。”
　　陆让：“我送你。”
　　云烟：“不用。”

　　.

　　云烟急匆匆地赶回家，此刻周围有不少围观的街坊四邻，交头接耳地八卦着发生了什么事。

　　云烟家住兰洲小区的六栋一楼，进屋前有一片小花园，花园里的盆栽全被人用石头砸碎，一地狼藉。
　　就连窗户的玻璃也破的七零八碎的。

　　“你可算回来了！”
　　赵玲蓉迎上跑来的云烟，“进屋说。”

　　“怎么回事？”
　　回到家关上房门，云烟才开口问。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来找你就看到你家里已经成这样了。”赵玲蓉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放在沙发上，“不过我问了隔壁邻居，他们说是看到一个男的干的，但具体是谁，他们也不认识。”

　　云烟抿紧嘴唇，眼帘微低，思考着什么。

　　赵玲蓉提议，“要不你和宋姨搬去我那住吧，反正我那房子就我一人住。”
　　云烟谢绝：“没事，不用。”

　　“怎么不用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干的！”赵玲蓉愤愤不平，“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宋姨想想，今天幸好宋姨不在家，不然这得多危险啊！”

　　云烟：“太麻烦了。”
　　赵玲蓉听这话面上有点不悦，“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好了，你现在就给宋姨打电话，然后赶紧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联系搬家公司。”

　　想着只是去避避风头，云烟就简单的收拾了贵重物品和衣物。
　　搬家公司的动作也很快，六点过就到了赵玲蓉的家。

　　赵玲蓉的房子是她父母给她买的，她经常早出晚归，时不时就喝酒到凌晨四五点，这个时间回家每次都要被骂，为了图清净，便自己搬出来住了。

　　房子很大，两百平，四房两厅。
　　云烟和母亲宋佳莹一人一间。

　　赵玲蓉敲了敲门，走进来，“云小烟，你工作忙完了吗，八点了。”

　　云烟一到赵玲蓉家，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一直在写今天交通事故的新闻稿。
　　她合上电脑。
　　“嗯，好了。”

　　赵玲蓉催促道：“走了走了，我们要迟到了。”

　　云烟抬眸看她，“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玲蓉打断了，“停停停，你该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去吧？拜托，你让我这个大美女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忍心放我鸽子啊？”

　　云烟的视线穿过房门，落在对门敞开的房间里，宋佳莹背对着门口，蹲在打开的行李箱前收拾着。
　　今天发生这种事，她心里难免有些不放心。

　　赵玲蓉看穿她的心思，安抚道：“你放心，我这里很安全的，肯定不会有恐怖分子伤害到宋姨的。”

　　宋佳莹听闻后，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她也得知了家里的事情，笑盈盈地朝云烟说道：“别担心我，你和玲蓉好好去玩。”

　　云烟思来想去，才同意。

　　.

　　今天是他们一年一度的高中同学聚会，组织人班长王子健还是和以前一样，定了一个KTV大包厢。

　　等云烟和赵玲蓉她们赶到的时候，包房内已经坐满了人，一个紧挨着一个，看上去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赵玲蓉惊愕得瞪着眼睛，“我去，不是吧，这么多人！”
　　“平常聚会来十个人都算多的了，这次是一个班都来了啊！”

　　高中班级总共就三十人，加上她俩，在场的已经有二十八人了。

　　赵玲蓉拉着云烟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
　　刚坐下，就有人朝这边走来。

　　“哟，赵大美女，云大美女来了！”班长王子健拿着两罐啤酒过来，“来晚了，自罚啊。”

　　赵玲蓉将两瓶都拿了过去，“我来，她不喝。”
　　王子健咧着嘴笑：“我懂，我没说是给云烟的，老规矩，你替她，你double！”

　　赵玲蓉把一瓶先放在了桌上，另一瓶打开后一饮而尽。
　　王子健提醒道：“还有一罐啊。”

　　赵玲蓉藐视一笑，“用得着你提醒，我什么时候赖过酒啊。”
　　说完，拿起另一罐啤酒，三五下地便喝见底。
　　赵玲蓉拿着两罐空瓶，倒过来晃了晃，示意自己一滴未剩。

　　王子健竖起拇指，“可以啊，不愧是咱班的酒神。”

　　“拉倒吧。”赵玲蓉接过云烟递来的纸巾，擦掉嘴角的酒渍，问：“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啊？”

　　王子健胳膊肘撑着桌台，“我魅力大呗，都奔着我来的。”
　　赵玲蓉翻了个白眼，“说这种话也不害臊，到底什么原因？”

　　王子健挑了挑眉，“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赵玲蓉抬手就是一拳，重重地捶在他的身上，王子健闷哼一声。
　　她道：“你贱不贱啊，还求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王子健捂着受伤的腰，“凶死了。”
　　面对赵玲蓉又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意思明了，他只好坦白道：“你们不知道吗，听说陈也要来。”

　　赵玲蓉：“陈也要来？你撒谎能再离谱点不。”

　　闻言，云烟眼底的平静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
　　在吵闹的包房里，她似乎自动屏蔽了其他所有无关的声音，她嘴里咬着吸管喝果汁，注意力却在旁边两人的对话上。

　　赵玲蓉又是一拳落在王子健的身上，“你以为陈也现在是什么人啊，人家现在可是大明星，会来参加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的聚会？你当我傻啊。”

　　王子健嗷嗷叫了两声，有冤说不出，“真的啊，我骗你干嘛。”

　　赵玲蓉反驳，“可拉倒吧，八年了，哪次高中聚会他来参加过？”

　　听了赵玲蓉的话，云烟的思绪慢慢地飘远。
　　原来，他们已经八年没有见过了。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整整八年。
　　其实也不算没见过吧，她倒是能从电视上网络上，单方面的看到他。

　　时间渐渐晚了，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赵玲蓉在旁边和同学喝的不亦乐乎，云烟至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每次来不过都是陪着赵玲蓉。

　　云烟的视线时不时会瞥向门口，除了上厕所进进出出的人以外，再无新的人从外面进来。
　　看来王子健的话，不大可信。

　　赵玲蓉拍了拍云烟的手，“我去上个厕所。”
　　云烟随着她一起站起来，“我陪你去。”
　　赵玲蓉：“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便走出了包厢。

　　云烟撑着头，觉得有些乏闷，她拿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包厢内歌曲一首接着一首，在切换音乐的短暂安静中，云烟听到了旁边同学的交谈。

　　“陈也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就是啊，都快十一点了，还没来，王子健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要不走了吧？太晚了，我觉得他不会来的。”
　　“不行，再等等，万一来了呢！”

　　女同学的这句话刚落，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包房内的尖叫声。

　　云烟上滑视频的手一顿，抬起头。

　　两位男人走进包厢，待门关闭后，他们才摘下口罩。
　　其中一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一头黑色短发，眉弓微微上挑，黑色的眼眸幽深而沉静，五官比年少时更加锐利，深邃浓郁，带着侵略性。

　　那一刹那间，所有的回忆回笼的那一刻，云烟凝望着他，熟悉感在她的周身萦绕，二十六岁的男人与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合。

　　他的模样一如往昔，却不同以往那般轻狂，此刻的他一身肃然，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冷傲。

　　王子健吆喝着：“我就说陈也要来吧！”

　　女生们都矜持地坐在位置上，但眼睛已经冒着星光，拿着手机偷偷拍照。
　　而男生们都起身走上前，旧友般热情地招呼着。

　　“好久不见啊陈也！”
　　“你小子可以啊，咱班最出名的一个！”
　　“现在不能叫陈也了，应该叫你檀冶才对。”
　　“……”

　　旁边的文松打趣道：“哟哟哟，你们就知道陈也陈也，我呢？”
　　王子健伸手揽在他的肩上，“我们当然也想你啊，不过你俩可真行，毕了业跟消失似的，每次聚会都不来，真不够意思。”

　　文松叹气道：“大哥，真的很忙的啊，我们倒是也想来。”

　　“行了，知道你们忙，开个玩笑。”王子健转言朝檀冶道：“怎么样，当大明星什么感觉？众星捧月的是不是很爽。”

　　檀冶的嘴角挂着轻慢的笑意，“毕竟你不是，不太好和你形容。”

　　“你小子的嘴巴还是这么讨人厌。”
　　王子健突然想到什么，朝众人道：“大家拍照可以，但是别把照片往外传，保护一下咱们同学的隐私，谢谢大家配合！”

　　他对着檀冶和文松，说：“行了行了，都别站着了，找地方坐。”

　　此话一出，女生都一个挤一个，试图把自己身边的位子空出来。

　　檀冶手插着兜，款步往最里面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云烟望着不紧不慢朝她走来的人，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紧了紧，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觉得时间格外漫长，宛如被按了放慢键，画面在一帧一帧的播放，脑海里一闪而过太多与他相处的种种画面。

　　直到他一言不发地落座在了她的身旁，她心跳随之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这里有人，王子健已经拿着啤酒过来了。

　　王子健：“兄弟，喝点？”
　　檀冶接过，与他碰了杯。
　　王子健问：“怎么样，这几年都还好吗？”

　　两个整个谈话的过程中，檀冶从来没有看过旁边的云烟一眼，仿佛她是空气，不存在一样。

　　云烟瞅了瞅不远处，文松已经跟其他男同学喝了起来。
　　她收回视线重新放在短视频上，就装作与他不认识，但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监听，十个视频有八个都是关于檀冶的。

　　生怕旁边的人误以为她在偷偷关注，每当刷到他的视频，云烟都会很快的划走。
　　但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云烟烦了，干脆长摁，点了不感兴趣。

　　不知何时，耳边的交谈声已然停止。
　　云烟下意识地抬眸，王子健走远，加入了文松那边的局。

　　她瞥向一旁，恰逢对方也偏头朝她这边看来。
　　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云烟能看清他又长又密的睫毛，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松木香气，这个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了。

　　云烟一愣，只见对方俊脸无温，笑容里带着冷漠的嘲讽，“对我就这么不感兴趣。”

　　他看到了。
　　云烟不语，紧闭着红唇。

　　“云小烟。”
　　檀冶伸手拿过桌上一罐未开的啤酒，递到她的面前，“给你一次灌醉我的机会。”
　　他语气冰冷，听起来毫无感情，却说着暧昧的话。

　　“？”
　　云烟眼里闪过一丝无语，神情依旧冷清，扯了扯嘴角，平静无波地说：“你现在行情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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