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香娘的驭夫之路》文若锦

12、端午

　　到了晚间，天都黑了一会儿了，青阳想着蒋岚表姐一家也差不多该过来了。正欲起身去门外看看，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冲到了店铺门口，大喊道，“芸姨母！”
　　青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秀姐儿？”，女孩跑至身前，紧抱着她的腰间，她微弯着腰起身将人抱进怀里，“怎地就你一个人？”
　　“秀丫头着急，刚将甲板车停好就跳下来了”，说着见彭三郎一家出现在门口，青阳赶紧迎上去。
　　“秀姐儿还不快下来，把你芸姨母累着了。”
　　青阳笑着对蒋岚摇摇头，“不累，她才多重呀。让姨母多抱一会儿好不好？”
　　后院的人听着动静，都走到前院来。互相问了好后，陈老太上前拉着二人的手问道，“这几日生意可好？昨日虎丫带回的甜瓜我们都尝了，这瓜真好，又甜水又多。”
　　彭三郎答道，“今年日头大些，也不缺水，瓜比去年好。昨日我跟蒋二姐拖了三车来，下午就卖完了，今日多拉了几车，这才晚了些，倒劳烦老夫人久等了。”
　　陈老太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忙到这么晚肯定饿了，咱们这就开饭。虎丫一直将菜用热气腾着的，边吃边聊啊。”
　　她引着人在前边走着，梁穆和在后边等着青阳，见她走近后笑着同怀里的小丫头打了个招呼。
　　秀姐儿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姨母，这是谁呀？”
　　青阳想了想，“你应该叫表舅了。”，说着朝梁穆和笑着道，“你的辈分也跟着我水涨船高了。”
　　听着秀姐儿乖乖喊了一声，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饿了没？桌上有你喜欢的五色团子，快去吃吧。”，说着他拍了拍青阳的肩膀，“阿姐你们先去，我把店关了。”
　　她点点头，嘱咐了两句，便带着秀丫头去了正厅。

　　正厅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品，有荤有素，还有好几样小食。见大家都落座后，虎丫给每人都倒了一杯乳香酒，说道，“笋子蒸鹅，炉焙鸡，粉煎猪骨，盏蒸羊，对了，还有这蛊山药羊肉粥，彭三哥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羊肉，今日须得好好尝尝我这两道菜，若是合你胃口，不喝满三盅是万万不能让你下桌的。”
　　一群人听了笑起来，陈老太开口道，“难得来一趟，可不能欺负你彭三哥。不过今日虎丫在庖厨忙了一天，我看倒是将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
　　虎丫有些骄傲地扬着头，“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些，等我将新菜试过了，过年看我给你们好好弄一桌。”
　　彭三哥率先端起酒杯，“多谢阿婆一家，替我们辛苦张罗一天，情在酒中，我先喝一杯。”
　　见他喝得急，陈老太劝道，“莫听虎丫的，慢慢喝啊。”
　　青阳挨着秀姐儿和平哥儿坐着，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团子，说道，“秀姐儿先吃点肉，这个
　　过会儿子再吃罢。”
　　蒋岚听着拿起一枚放到她碗里，“没事，她吃不了多少，喜欢就随她。”
　　秀姐儿见绿团子上沾着桂花糖浆，用手指轻碰了碰后放进嘴里，笑着道，“好甜啊。”，青阳摸了摸她的头，转身问平哥儿，“你呢？要不要尝一个？”
　　他用力摇了摇头，“女孩子才爱吃甜的”，说着见他夹了一块鹅肉吃起来。青阳有些好笑他装大人的样子，不过还是觉得他比年前又长了一头，于是跟蒋岚说着。
　　“是，平哥儿跟着我们在地里干活，吃得多长得快，他去年的衣服本来还长了一个手掌那么多，今年都恰恰好了。”
　　说着听秀姐儿大声喊道，“这个红豆沙真好吃，又细又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团子了！”
　　蒋岚笑着擦了擦她脸上沾着的豆沙，“那你谢谢四姨母没？”
　　听着秀姐儿稚声稚气地道谢，虎丫高兴地嘴都合不拢，“秀丫头喜欢就不枉费我一番功夫，这红豆沙我特意去了皮，用滤布将粗的都去了，反复几次便绵软细腻，精华便在于最后调入的几勺独家白蜜，那是满口清香，甜而不腻。”
　　说着虎丫跟众人一一说起每道菜的点睛之笔，蒋岚低声跟青阳说道，“我见英四娘是比几年前开朗多了，那时她娘刚改嫁，她好几年都不说话，我还以为这孩子就这样了，还好你们把她留在身边，不然还不知道是甚模样。”
　　青阳听着看向虎丫，见她神采奕奕地样子，跟着点了点头。说着见梁穆和给两个小孩夹菜，蒋岚又细问了一遍梁穆和的来历，青阳将来龙去脉都跟她讲了，她感叹道，“阿婆和你就是一家活菩萨，咱们这一大家子，谁没沾你们的光。对了，你的那三亩地，之前我不是说一起包给镇上的一家纺织作坊了吗？掌柜说过几日把今年的租金给我，下次我给你带过来。”
　　“我这儿不着急用钱，要是手头紧你就先拿着。”
　　“你放心，若是要用着钱我肯定跟你开口了，今年的瓜长势还不错，应该能有个好价钱。只是我之前听那掌柜说准备去南边找片桑园，等租约到期了可能会往那边去。”
　　“那你如何打算的？”
　　“他说身边有朋友也想做纺织，到时看把田再续租给别人吧。”
　　青阳知道蒋岚平日也在桑园干活，对纺织也了解，听着想替她再盘算一下，但想着租约还有一两年，便没再细说。

　　桌上一开始只有虎丫陪着彭三郎喝酒，喝着喝着，他看了眼梁穆和，“川哥儿喝不了酒的？”
　　青阳知道彭三哥爱喝酒，怕他拉着川哥儿喝，出声说道，“他还在长身体，还是不要喝的好。”
　　“欸，话不能这么说，男儿闯四方，不喝酒可不行，依我看酒量是越早练出来越好，川哥儿你说是不是？”
　　青阳望向梁穆和，想用眼神示意，结果他倒是很主动地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蒋岚见状骂了彭三郎一句，他毫不在意，爽朗地大笑一声，“这才是咱们陈家的好儿郎，喝醉了怕什么的，反正就在家里，到时候三哥把你扛到床上就是。”
　　蒋岚还在低声责骂，青阳无奈地笑着拉了拉她，“算了，今日三哥高兴，让川哥儿好好陪陪他。”
　　二人酒过三巡，见梁穆和也喝得实在，彭三郎高兴，便开始同他拉家常，“外人都道你阿姐温柔，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那你可没见过她固执起来，完全是个一根筋的轴性子。她小时住陈桥镇，我就住长河村村头，跟你蒋二姐青梅竹马，也算看着你阿姐长大。她打小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弄些花草植物的，我也不懂。但我觉得特奇的就是，每次她一走近，就能说出我一天干了啥，那时可把我唬住了，还以为这丫头是什么神仙转世。”
　　梁穆和听着不免笑起来，转头看青阳。她们很早就已经下桌了，此时的一大两小已经洗完药澡，正在屋前散发看月亮。月光洒在她身上，像笼罩了一层银辉似的。
　　“后来还是阿婆跟我说芸娘嗅觉过人，能闻到很多普通人闻不见的气味，都是凭着气味才辨别出来的，我这才舒了口气，敢继续欺负她了，哈哈哈。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过人之处，她对这些香料啊就跟着了魔似的。去山里闻着什么野草，都没人见过，她也敢往嘴里塞，有一次她不知尝了什么草，回家便开始口吐白沫。那次要不是我跑得快，背着她拼了命地往镇上跑，她可能就真的没了。你说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她倒好，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与那些药材为伴。”
　　梁穆和听着，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不过你阿姐一家都是善人，我们一家也好，虎丫也好，你也好，都是受过恩的。好人好报，菩萨也会保佑她们长命百岁的。”
　　“不知三哥说的虎丫姐儿是何事？”
　　“她也是个苦命人啊。罢了，待日后有机会，让芸娘讲与你听吧。只是你既然来到了陈家，也是她们目前身边唯一的男子，便要负起责任，好好保护她们。女子在外做事可比男子要难多了，你要快些成长起来，独当一面才行。”
　　“三哥放心”，说完梁穆和一饮而尽，与彭三哥结束了酒局。

　　见二人出来，青阳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却才我与三姐商量，你们今晚就在此歇息，明日早些回去拉瓜可好？”
　　彭三郎摇了摇头，“欸，这哪里睡得下，打扰你们休息。”
　　“怎么睡不下，你带着平哥儿和川哥儿睡一屋，我和蒋二姐带着秀丫头睡一屋。再说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陈老太也在一旁说道，“芸娘说得有道理，你这样醉醺醺地，出了事可不好。虎丫你快去收拾收拾。”
　　见所有人都这么说，彭三郎没办法，只好应了下来。见他走路一轻一重的，怕过会儿要吐，青阳拉着梁穆和嘱咐，他回道，“阿姐放心吧，我肯定将三哥照顾好。明日若是起得早，就我和他去拉瓜，让蒋二姐先在家里等着，到时直接去货棚便是。”
　　青阳听了觉得可行，便跟蒋岚说了。她听后摇头拒绝，“小兄弟你别管，二姐我一个农村妇人，平时操劳惯了的，起得来。你这儿还要帮着芸娘开店，不耽误你啊。”
　　“我跟三哥一个屋，明早醒来便一同走了，拉上瓜就回来，很快的。”
　　见实在推辞不了，蒋岚只好应下，“那就多谢川哥儿，驴车跑得快，小半个时辰便能到，你们明日路上小心。”
　　说好后蒋岚领着秀姐儿去睡觉，青阳跟梁穆和说道：“庖厨还烧着半锅药浴，你来不及洗的话，擦擦身子也好。加的药材多，可以防防蚊虫。”
　　此时青阳整头长发全都散了下来，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比平日梳着包髻的样子更显风流婉约。这还是梁穆和第一次见她散发的模样，一时看得有些入神，忽然见她凑到身前，一时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你这一身的酒味儿，喝得也不少，快去洗洗睡了，明日还得起个大早呢。”
　　见她鼻头轻皱着，梁穆和笑了笑，“好，我这就去洗。”，说着顺路将她送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