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香娘的驭夫之路》文若锦

10、闺友

　　青阳进门的时候，见孟桃溪正嘟着嘴将笔卷在上唇，盯着窗外发呆。
　　她走至其身侧，往窗外望了望，出声说道，“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桃溪见她拿来一碟桂花糕，眼睛弯成月牙，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我可没在偷懒，写着写着，想起几日前画的一个妆容，缺了一个花钿，去胭脂铺里逛了半天，也没甚新样式。”
　　“那么多家胭脂铺都没找着满意的？”
　　“真的，无非就是一些桃形，梅花形，都无甚新意。”
　　见其焉头搭脑的，青阳有些好笑，“你想要何种花形？”
　　“我想要一种自带香气的面花，最好染成淡红心那样的桃粉色，像蔷薇的样式，但不能太大，贴上后中间点上一颗圆润的小珍珠。”
　　青阳想了想后说道，“若是用熟蜜将香粉浓稠调和得当，或许我能试试。打香具模子的王婆不知能不能做出来这个花样，你把想要的样式画给我，等这几日忙完了，我去帮你问问。”
　　桃溪听了整个人一下来了精神，将她紧紧抱住，“还是你最好了！”，说着她把手边抄好的香方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些，我这就继续看书。”
　　见她将头低埋着，青阳笑着将她的头往后轻抬了下，“好，辛苦你了。”
　　正待出门时，见虎丫来叫人，“芸娘，来了个宜人姑娘选香，川哥儿让你去招待招待。”
　　青阳听了，快步往铺里走去。桃溪叫住要走的虎丫，问道，“宜人姑娘是谁？”
　　虎丫走近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下，边擦嘴边说道，“我也不大认识，反正是一个大主顾，之前来店里买了好些香。而且人长得可美了，面上贴着桃形花钿，涂着大红胭脂，一身石榴红襦裙，远远走来我还以为天仙下凡了呢”，说着她往外走去。
　　孟桃溪空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虎丫忙里忙慌跑了出去。她重新拿起书卷，想了想还是好奇，便放下笔，跟了过去。

　　青阳进了店铺，见宜人正坐在柜前，杵着下巴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她笑着走近，送上一壶茶，“先前送去的香宜人姑娘可还喜欢？”
　　宜人接过茶盏，闻了闻香气，喝了一口，称赞道，“香郁叶醇，沁人心脾，倒是极品龙井。”
　　“好茶还是要等着姑娘来品，我喝着就如牛嚼牡丹，浪费了”，说完见宜人一惯高傲地微扬着头，轻瞟了她一眼，只是眼含笑意，倒不觉得冒犯。
　　她慢慢站起身，边走边说道，“上次好像见你还卖头油，面脂一类的？正好用的差不多了，过来看看。”
　　青阳走至她身侧，引着人往面脂那一柜走，“有一些，但种类比较少，只有些头油、香粉、香皂一类的。”
　　川哥儿在柜台后将所有东西都拿了一样出来摆上，宜人说道，“我近日不知为何，头发掉得厉害，想着多用头油保养着，又嫌之前用的粘腻，你这儿可有甚好货？”
　　青阳选了一瓶，边打开边说道，“这瓶是蔷薇油，质地清爽与蔷薇水相似，用上月余便能看见两鬓新生绒发，且经月留香。”
　　宜人用手心接了一点，手指抹开后感觉确实比一般头油水润许多，凑近鼻尖闻了闻，是一种很清新的花香，混合着一丝清淡茶香，但不是蔷薇香气，于是问道，“你用的甚花？闻着不像蔷薇。”
　　“是柚花，我们院子后边长着一棵柚子树，我半月前夜间凌晨摘新鲜饱满的柚花做的。只是质地上与花露相似，我就取名蔷薇水了。”
　　这个香味宜人还是很喜欢，便点头道，“好，那我拿瓶试试”，说着，她拿起旁边一盒精美的胭脂问道，“你还卖胭脂？怎地就这一种？”
　　青阳看着盒子，想起这是之前给桃溪做完后剩下的，一直没人买都放忘了，便说道，“这是我一位好友定制的，平日里我也没做其它胭脂，问得人少，这才剩下了。宜人姑娘看看颜色，若是喜欢，我便送给姑娘，权当感谢姑娘对小店生意的照顾。”
　　宜人将盒子打开，用手脂轻蘸了些在手背上擦了擦，见颜色鲜妍，质地尤为细腻，看得出是上好胭脂，“劳你拿面镜子来，我涂上看看。”
　　镜子拿来后，宜人先将唇上的口脂擦去，轻抹了一层，见指尖还有些颜色，便擦在了两颊上。刚涂完还未细看，听一旁有女声说道，“这胭脂色淡，姑娘今日裙装偏艳色，再涂一层会更好看。”
　　她侧头，见一位身着藕粉绣蝶穿花裙的明媚少女走来，还问开口询问，又听她继续说道，“且姑娘脸偏瘦长，骨骼分明，若是擦在颧骨上愈发显得突出了，应该横着从鼻梁轻扫过去。”
　　说完，见宜人手抬着未动，有些迟疑地看着镜子，桃溪走上前想帮她，秋香哎了一声，没来得及将她拉住，着急地跟青阳说道，“陈小娘你快把我家姑娘叫住，她做事爱由着性子，万一惹得客人不高兴，弄砸生意就麻烦了。”
　　青阳一直听桃溪将妆容讲得头头是道，也见她花了不少功夫，想着她心里定是有数才这么做的，便宽慰道，“无事，让她试试吧。”
　　孟桃溪上手将胭脂擦好后，宜人看了看，确实显得脸型饱满了许多，正要说话时，见她盯着自己的眉毛，于是看向镜子问道，“怎地了？我这眉型可是有哪里不妥？”
　　说完，见面前的小娘上下打量着她的五官，“细长蛾眉虽显秀美，但其实不太适合姑娘，因你下半脸略长些，眉妆若太轻，倒显得上下不平衡了。”
　　宜人爱美，经过却才的改妆，心里本就对她信服了几分，听她这样说，连忙说道，“那你看要怎么画才好？”
　　桃溪略想了想，向秋香说道，“你去将我今日带着的梳妆奁拿来。”
　　秋香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又转过了头，急得她只好跺了跺脚，还是无法，只得去将东西拿来。
　　桃溪拿到一整套梳妆工具后，慢慢将宜人的整个妆面都改了一遍，最后画唇时，思索片刻拿起一旁的蔷薇油倒出一点，轻抹在唇上，顿时闪着水润油亮的光泽。
　　宜人看着镜面里的自己，好像平日化妆时脸上最在意的细小瑕疵都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大气美艳。
　　她一路来的小妮子看了后也赞叹不已，“姑娘本身就美，现下更是让人挪不开眼，我看那曹月娥再如何跟你比。”
　　宜人听着，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愈发高兴，站起来拉着桃溪说道，“你在哪家做事？日后我表演时都请你来给我化妆。”
　　说着见她有些犹疑，马上说道，“是不是担心我给的少？别的不说，谁不知道莲花楼里属我最大方，你开个价，我绝不还口。”
　　一旁秋香听了，生怕桃溪一个脑热答应了，连忙上前挽住她，“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娘是陈小娘的好友，今日只是上门做客。若论及在外营生，恐多有不便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听她这样说，宜人又细看了看二人的衣着打扮，想着多是大家闺秀，有些沮丧地说道，“那我可真是白高兴一场。”
　　桃溪想了想后说道，“不过我可以过来店里给姑娘化妆，我住得不远，姑娘提前派人来说一声便是。”
　　秋香急得拍了拍她，“小娘又胡说，你现下是出来帮陈小娘的忙，孟大哥才不管你，若是知道你出来做这些事，他肯定不让！”
　　桃溪嘟了嘟嘴，“爹爹都让我多出门看看，大哥也没道理拦着。且他对芸娘最是放心，要知道我来香铺，也不会说甚。”
　　青阳见二人争执不下，站出来说道，“秋香说的有理，此事还是需先知会孟大哥。若他同意了，你大大方方来也好”，说罢，又转向宜人说道，“姑娘见谅，此事还待与家里商量，等有信儿了，我再让人来告知一声。”
　　宜人再喜欢也没法强人所难，只好作罢。不过想着晚间和刘小太尉于金明池有约，这副妆容无异于锦上添花，亦是心悦，于是说道：“无论如何，还得感谢这位小娘帮我改妆，我亦收获颇多。若是无法出来做事，日后能与小娘多多交流，也是一件幸事。我喜欢这个胭脂，我看你还有面脂，都各拿几样。”

　　几人欢喜地将宜人送走，孟桃溪得意地笑着对秋香说道，“看吧，我可不是乱捣鼓，这个妆容可是有大学问在里边的，每个人的三庭五眼不同，眉型和胭脂的选择也甚为重要，不是千篇一律的。”
　　秋香敷衍地点点头：“小娘的各色胭脂水粉一个房间都快装不下了，这还研究不出点甚来。但我还是觉得孟大哥说得对，女娘还是多研习琴棋书画和女工，跟着陈小娘学学看账也好，这些妆容你做个兴趣也罢，若是都将时间花在上边，日后嫁进夫家又有何用？”
　　桃溪听了，不满道：“谁说没用了？今日那宜人姑娘不是还要请我去化妆，以后大不了不嫁人，来和芸娘一起开店。”
　　秋香张嘴辩驳，“你见哪位有门脸的小娘在外做事，抛头露面……”，说到一半，这才察觉有些冒犯了青阳，正欲向她致歉时，青阳笑着摆了摆手，劝解道，“秋香说得对，琅琅你出自书香大家，自然还是守着大家闺秀的规矩为好。不管怎么说，今日这单生意还是多亏了你，若是不急着回家，就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罢，让虎丫给你做两道好菜。”
　　孟桃溪听了，兴致勃勃拉着虎丫往院里走，“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酥骨鱼，对了，还有酒酿冰豆花……”
　　秋香在后边，有些踌躇地看着青阳，见来了客人，便没有再说甚，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