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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不期而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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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下心中的疑惑，黎晏应声：“阿姊，我要如何回去呢？”
张锦歌心中虽是有些不舍，但事关黎晏的安危，她说：“他说他联系了少时好友，希望他可以进谏散财济民之法在塞北开始，这样你可以跟着大部队回去了。”
这套说辞和苏敛说的一模一样，这绝不会是巧合！
只需要再确认一件事，便知道了......
她酝酿许久，问张锦歌：“阿姊可知道兄长这位少时好友是谁吗？”
张锦歌当然知道，她点点头：“御史大人林纶在年少时与黎家关系很好，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应该就是林大人吧。”
林纶......
黎晏一时间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在心底生根，早该知道的，怎么会那么顺利呢？
从头到尾，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她，苏敛，张家，皇族......
现在又涉及到了兄长。
如果说这件事是一盘棋，他们皆为棋子，那么执棋子的是谁呢？
真的是白贺生吗？
白贺生执棋，那与之对弈的又是谁呢？
黎晏不觉得是皇族，不是祁国，但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在谋划着一件比白贺生还要恐怖的事情。
张锦歌见黎晏出神，她唤了黎晏一声：“阿晏，你在想什么？”
黎晏摇头：“没什么，想到要离开阿姊，有些不舍。”
张锦歌安慰她：“待父亲回了京，我便跟皇上请命，镇守边疆，届时我立了功，请皇上恩典，你和祈正便可以回京了。”
黎晏听她的话，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阿姊......如此，不值得。”
“值得。”张锦歌坚定地回答她。
随后她浅浅一笑：“当年姑姑离开，我哭了很久，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皇上亲口传召姑姑一家回京。百胜策勋，以求恩典，这不是咱们大虞王朝武将追求一生的东西吗？”
黎晏明白，她想将黎王，王妃的坟冢立在京城，只是没想到王妃在她少时离开，她一记，便是二十五年。
“可是，求恩典的代价是打上百场的仗，杀无数敌人的将军，古往今来，能求得上恩典的，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背负成千上万敌人的骁勇忠烈之臣，就连舅舅，征战这么多年，也没有求得到一次恩典。阿姊，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张锦歌的执念，莫过于此，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平生夙愿，仅此而已。”
黎晏不言，她不想再提，便掂了掂张锦歌的烈阳偃月刀：“阿姊的刀，好重啊。”
“还好，练功时候的那把刀比这个还重一些。”
“这把刀我两只手尚且能抬起来，那练功时候的刀我岂不是抬都抬不起来了？”
张锦歌失笑，摸了摸黎晏的头：“好了，屋里面还有些酥饼，我叫人给你送你屋里面去，一会儿我去趟逯子玠那，问他一些事情。”
张锦歌吩咐左右，又将黎祈正的信交予她看：“你比我有想法，想想回了青城接下来该做什么。”
黎晏见她渐远的背影，又想起了在未来见到张锦歌的结局，到了最后封将拜相，都没有将黎家带回京城。
无奈之下叹了口气。
张锦歌出去后，一夜未归，黎晏早早起来等在院子中，想着若是朝臣下朝，张锦歌还没回来的话，便差人去逯子玠府上询问一番。
还未等到张锦歌，却看到了门房跑来叫她。
“小姐，门外有人说要见您。”
“我？”她还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见她：“请进来吧，去前厅接待。”
随后，她随手挽起来垂下的长发。
来到前厅，来人穿的竟是百谱坐宴的衣服，黎晏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人递出一张请帖：“姑娘与我们东家相交好，正巧这过几日百谱坐宴有歌舞，还希望姑娘赏个脸，前来观摩。”
过几日？
“过几日恐怕不行。”
散财济民之法马上就要推向青城，若是这几日不走，那再想离开这里，恐怕就不容易了。
那人好像知道她会拒绝似的，笑了笑：“姑娘可别着急下定论，先应下来，怎么说这舞姬也是我们东家亲力亲为，一手教出来的，姑娘若是不看，就太可惜了。”
“你们东家......教出来的？”黎晏不敢想象白贺生竟是个会跳舞的。
“是啊，自崇文公主伊始，我们东家改良了这个玲珑酒觥筹后，这舞可是千金难买啊，姑娘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黎晏确实很好奇白贺生教出来舞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还有有些犹豫：“那我先收下，若是能去，我定会到场，但是若是被事情耽搁了，也请别见怪。”
“嗐，谁敢说姑娘不是？我们东家第一个灭了他！”
黎晏被他逗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拱了拱手：“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未血剑持佑是也！”
“你是未血剑？”黎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就是百谱杀手阁第一杀手未血剑？”
持佑摇了摇头：“非也，我明未血剑持佑，是因为这名字是未血剑大人取的，在大人座下有上千杀手，都是大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大人的名号是我们对大人的尊敬。”
“百谱杀手阁难道不止一百杀手？”
“百谱杀手阁的杀手遍布天下。”持佑坚定地说：“前一百位大人是我们的目标，天干大人们是我们的主人，东家是我们的归宿。”
“竟是这样......”
黎晏难以想象白贺生和天干们在百谱杀手阁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之前遇到的皆是最厉害的高手，让她觉得这些杀手也不过如此，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实力黎晏竟从未真正见过。
他们在这些底层的杀手眼中是目标，是主人，是神。
他们带领这些人，在这个几近陨落的王朝之间，维持着莫名的秩序。
而这一切的源头——颜若白，是这个秩序的主人。
黎晏更好奇了，若百谱杀手阁真的如持佑所说的，那么又为什么上一任的东家暴死狱中，无人来赎？
白贺生有什么不直接完成他的计划而是一步步将计划渗透在这个时代的边边角角。
她回过神来时，持佑已经说了很多，她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尽量会赴约。”
持佑有些欣喜：“姑娘若是同意，那再好不过！”
说罢，便告辞离开。
黎晏看着持佑这个模样，有些好奇未血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在百谱杀手阁这样一个苛刻的地方训练出这样一少年心性的杀手。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拆开请帖，上面的字迹竟是意外的熟悉：“挚友阿晏，你我之间身份明了，不必遮掩，一旬后百谱坐宴有歌舞为君奉上，聊表歉意，望赴约，莫辜负。”
“落款：颜若白”
“颜若白......”黎晏看着手中的信，那一句“挚友阿晏”，又让她猛然想起不久前在梦中，她拆开封信，开篇郑重，认真地写着四个字：“吾妻阿晏......”
“白贺生啊，你的计划仅仅是救出崇文公主吗？”
她收起请帖，深吸一口气，若是散财计划顺利，定是赶不上他所安排的那场歌舞。
等了好久，还是未见张锦歌回来，她有些着急，从昨晚到现在，张锦歌一夜未归，说是去找逯子玠，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叫人：“备马，去逯家！”
马踏过长街，掀起阵阵飞尘，到了天乾城边的碑前，她翻身下马，见到路边碑文“行至此处下马”，她将马栓在一边，向逯家走去。
还未走到逯家，便听到有人叫住她。
她回头，竟是苏敛。
“阿晏，你怎么在这？”
黎晏见苏敛走近，忙上前一步，黎晏现在身份尴尬，苏敛见状轻轻行了个礼：“黎姑娘来找上骑都尉大人么？”
黎晏也停了下来，环顾左右，随之应着：“你如何知道的？”
“她告诉我了，你且跟我来。”
苏敛带着她来到附近一家餐馆，择了个僻静的座位，对黎晏说道：“散财济民之法确实打算先在青城实施了，但是派去主持的官员是张锦歌。”
“不是说林纶吗？”黎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派张锦歌，他难道一直不是最害怕张寒楼造反吗？把张锦歌放出去黎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但是也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张锦歌若是前往青城，那么这件事倒是好做了许多。
苏敛没发现她的心理活动，对她说：“张锦歌若是去了，上京城便没有可以制约的人了。”
黎晏猛然发觉：“那么能直谏的人，便只剩下你了。”
苏敛摇头：“非也，我们的意见向来不重要，在这个女子地位极其低下的时代，我们无论有什么意见，都会被冠上‘妇人之见’的评价。我，张大人，甚至以前的三公主，要做的，能做的，便是争取到男性的支持，即使是毫无实权的逯子玠，在他们眼中都是难缠的拦路虎，而拥有崇高地位的三公主，还是被送入了边疆和亲。”
苏敛郑重地看向黎晏：“我们从未被重视，有能力有本事的女子太多了，但是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撼动决策的地步？”
黎晏被她的一番言辞惊得说不出话，她愣愣的看着苏敛抿了口手中的茶水，苦笑着对她说：“什么叫不依附男人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我被李樵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族叔劝我‘夫为妻纲’，他打我定是有我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只记得我初来上京城，子仪为了我饮血乱葬岗外，尸首无存，我封为翰林女史，在翰林院修书撰文，全部都是给深宫女人的女戒女德女史。”
虽然她一刻也没有停歇地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但是黎晏感觉到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审视着她自认为失败的前半生。
她握住苏敛生满厚茧的手，细细摩挲着：“不是这样的，苏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