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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不知归期 ...

  •   黎晏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做,白贺生打断了她:

      “莫要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了,今天进宫,见了皇上和两位皇子,安王明显是知道些扈太师的死因,但是也套不出他的话来,我打算去拜访下杜君年。”

      黎晏一时间觉得,每次事情的进度卡住的时候,都会去找杜君年,就好像他是安王那边最大的破绽。

      “去问问线索?”

      “嗯,还有安王一派对互市的看法。”

      “我跟你去。”黎晏拿了件披风系好后,等着白贺生下一步打算。

      他没多说什么,抄了个手炉就带着黎晏前往杜府。

      杜君年见到他们二人,有些意外:“你们来我府上做什么?”

      白贺生挤进门,笑道:“当然是来拜访拜访杜侍郎了!”

      杜君年才不会听他的鬼话,警惕地将他们二人放进来:“先说好,我不会告诉你们太师府的事儿!”

      黎晏:“......”

      白贺生偷偷和她讲:“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有东西瞒着咱们。”

      “这个蠢货......”黎晏微微叹了口气。

      几人来到待客室,发现苏敛坐在里面喝茶,黎晏虽心下疑惑,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

      “杜侍郎还有贵客来访?”苏敛打趣地问道。

      白贺生笑意盈盈,跟苏敛打着哑迷。

      “贵客算不上,倒是苏姑娘,还不赶紧回安王府?等下可是有好东西等着你呢。

      苏敛笑笑:“早就知道了,不急。”

      黎晏被他们这一来一回说得一头雾水:“什么好东西?”

      “苏姑娘早些时候被封了翰林院女史。”杜君年告诉她。

      黎晏点点头表示了解,赞许地看着苏敛:“那便是前无古人的女官了?”

      从未听闻大虞王朝还有女史官,这个苏敛虽说是柳宁君,但是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在后人解读的过程中没有一点痕迹,就好像横空出世一般。

      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打乱了原本历史的轨迹么?

      那原本的黎晏,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今日前来,原想着和杜老弟叙叙旧,没想到苏姑娘也在。那正好,咱们可以一起研究研究治国之法。”

      苏敛不语,杜君年倒是欣然接受:“好啊,为国为民本就是你我所求,白兄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吗?”他若有所思:“在建议之前,我倒是想看看杜老弟对互市和均田二法的看法。”

      “当然是持观望态度。”

      “为什么?”白贺生支着头,抬眼看向他。

      杜君年说:“当初内子在世的时候,不也和大人说了,内子不希望世间有战争,所以她所愿,便是我之求。”

      “可互市之法怎的就算战争了?”

      杜君年刚要开口,目光看向坐在一旁淡定自若把自己置身事外的苏敛,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接着低头喝茶了。

      他酝酿了一下:“互市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两个国家进行往来,未免不会有摩擦。”

      “哦?杜侍郎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同于常人。”

      黎晏将杜君年的话在脑子里来回过了一遍,突然意识到:

      这就是发动战争最关键的导火索!

      “为什么之前没意识到!”她暗暗后悔。

      白贺生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你怎么了?冷到了?脸色这么差?”

      她僵硬地对白贺生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无事......”

      苏敛见状起身:“正好我也有点冷,我带她去暖阁吧,你们聊。”

      说罢,强硬地拉着黎晏出了屋子。

      “你怎么回事?”

      苏敛皱眉看她。

      黎晏后背发凉:“我们好像遗漏了一个人......”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谁,但是你从一开始不也怀疑过他吗?”

      “你知道?”

      苏敛轻轻笑了一声,回首看向紧闭的屋门:

      “是白贺生吧。”

      黎晏点头。

      “因为一开始,他就在引导我们,从他说出士农工商,皇帝为什么非要逮着农民压榨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后来你提出互市之法,我也不意外,他在你旁边,一直给你强调商人比农人更好拿捏,是破局之路。你们同进同出,一起吃饭,难免不会被他的话所影响。”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苏敛眼眸沉静如水:

      “一开始告诉你不要上朝堂,你不听,那就趟进这趟浑水,出不来了。身为安王身边的人,我阻止你献计救白贺生,你会相信我吗?”

      黎晏忽然觉得自己的一意孤行,自己对天下的豪情壮志,以为自己重活三世就可以用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识来拯救他们的一生,感到十分可笑。

      “对不起。”

      她后悔了。

      是自己的自作主张将柳宁君卷入了这场权谋之争,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让三公主远走西北,是自己的固执己见使得三朝老太师不得善终......

      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黎晏在心里不断地凌迟自己。

      苏敛看出端倪,轻轻抱住她:“不必说对不起。若是没有你的到来,说不定会变得更糟。”

      她回抱住苏敛,苏敛的个子很高,她第一次对这个女人有了一种十分强烈的真实感。

      黎晏到底不是个脆弱的人,她收拾好情绪,擦干眼泪:“现在看来,战争一触即发。何事发生,只是时间问题了。”

      苏敛点头:“届时,我会带着杜君年上战场,弥补我们的过错。”

      “还不到那个时候,先看看白贺生究竟要做什么。”

      黎晏浅浅思考了一下:“发动战争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苏敛带着她来到暖阁:“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找人弄点吃的。”

      “我不饿,不用麻烦。”

      “我饿。”

      苏敛吩咐完手下的人对她说:“而且这是杜府,又不麻烦我动手,想吃就吃。”

      黎晏:“......”

      “雪娘在世的时候,我俩经常趁杜君年不在的时候做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然后让她端给杜君年吃。”

      苏敛笑着回忆故人:“杜君年都吃吐了,一听是雪娘做的,一边吐一边说好吃好吃......”

      饶是黎晏听了,也觉得好玩。

      “你竟然与傅姐姐关系这样近?”

      “她家迁往上京城的时候,我在青城注意到了,后来我到上京城,寻了杜君年,再次遇见雪娘,与她相处很是喜欢,就熟络了起来,可惜啊......”

      黎晏将她的猜测说与苏敛:“你有没有觉得,傅姐姐的死并非意外?”

      “觉得。”苏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糕点盘子,摘下面纱,拿起糕点开始吃了起来:

      “她的死绝非偶然,但我没证据。”

      黎晏在她揭下面纱的时候,被惊到了:

      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一道横疤!

      苏敛注意到她的目光,意识到了疤痕可能会吓到黎晏,忙别过头去:“你若害怕,就别看我。”

      黎晏摇头:“不是,不是害怕!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是谁做的?明明在青城的时候还没有......”

      苏敛扯了个布条三两下遮上那道疤痕,继续品尝着糕点:“得罪了某位大人,挨了顿毒打,就破了相。”

      黎晏忽然注意到她的嗓子也似乎不像初见时那般沙哑:“那你的嗓子......”

      “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都是一样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模棱两可的糊弄着。

      黎晏见她不想提这件事,便闭口不言,等着白贺生出来了。

      苏敛倒是想起一件事:“魏不离是要去请命镇守西北吗?”

      “嗯?你怎么知道?”

      “他进来的时候说话声音太大了,我就听见了。”

      “他声音才不大,你是不是听我们墙角了?”

      “才没有。”

      苏敛哼了一声,将糕点碎屑从手上拍下来扔进垃圾盘里。

      黎晏考虑了下还是打算和她说:“魏大人因为清初的原因,选择追随她去西北,不破祁人不归。”

      “好一个可歌可泣的痴情种。”苏敛毫无感情地赞美着魏不离。

      “若是互市成功了,那魏大人的夙愿也可成。”

      苏敛摇头:“怎么可能,真到了那一天,第一个死的就是三公主。”

      “为什么?”

      “祁人花二百里兵线换来的公主,你以为真是呼延图萨看上了三公主吗?那是过去做人质了。”

      黎晏也觉得她分析的有道理:“那三公主,真的就回不来了吗?”

      “你以为和亲公主是那么好当的?在踏上和亲马车的那一刻,她们的命就不属于她们了,是属于太平江山,是属于帝王心计,是属于两国百姓,独独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

      “那如果直接杀进祁国,将公主抢出来呢?”

      “公主和亲不就是为了天下安定吗?”苏敛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这一惨痛的事实:

      “你看先帝时期的崇文公主,嫁过去怎么也得有二十多年了吧?现如今祁人皇帝要死了,你看他们有要把崇文公主还回来的意思吗?”

      苏敛毫不留情的拆穿这个残忍的真相。

      “而且祁人的传统就是父死子继,崇文公主一辈子都要服侍祁人皇室一脉,不可能回来的。同样,平宁公主也是。他们最注重的就是皇家威仪,简单来说,就是皇家吃的,用的,甚至妻妾,都要纯洁干净,只服侍皇家。”

      黎晏心下一惊,第一次这么排斥这个女性地位地下的时代,脸色有些难看。苏敛见她这个模样,措了一下词,对她说着:

      “我不知道祁人知不知道崇文公主有驸马这件事,若是不知道,待事发之日,便是公主身死之时。”

      “这......这不是把人当做玩物了吗?这还有没有道理?”

      苏敛见时候不早了,收起东西叮嘱道:“白贺生估计要出来了,我能看出来他对你并无恶意,你只需要一如往常呆在他身边就好。”

      拜别了杜府二人,黎晏在马车里撑着头看着窗外雪景,白贺生递过来手炉:“是不是车内有些冷?这个你拿着,咱们还要去趟公主府。”

      黎晏接过:“去找魏大人?”

      “嗯,我一会儿还要进宫,顺便把他的请旨折子带过去,省的他再跑一趟了。”

      “白大人。”

      白贺生带着黎晏,在长寿殿外碰到了翰林大学士秦世拓。

      白贺生心情不错,调笑了他一番:“秦大才子,今天又这么忙?”

      “诶!我说,你就别来磕碜我了行吗?”秦世拓一脸无奈:

      “这几天御史台的折子都要把我们淹了,皇上这几天烦闷的很,就让我们先把折子过一遍,把重要的送到御前朱批,不重要的就直接我们直接代批。”

      白贺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才子,能者多劳。”

      “屁的能者多劳!”

      秦世拓气得牙痒痒,低声对白贺生他们咬牙切齿地说着:

      “太师府一案还没结,平宁公主那边还出事了!皇上压着不让说!我就是看在白大人与公主交好才与你透露一二,不然这么拖着不是办法。”

      黎晏听谢清初出事,拉住秦世拓的袖子:“清......三公主出事了?怎么回事!”

      秦世拓被她拽了个趔趄:“姑娘轻点儿!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白贺生忙拉开黎晏安抚道:“先听秦大人说。”

      秦世拓抖抖衣服:“前些日子祁国使臣的和亲队伍到了天阴山附近,遇到一伙流匪,杀了近一半的侍卫,呼延太子不知所踪,公主被他们劫走,至今生死未知。”

      “流匪?”

      黎晏在上京城待得太久了,看惯了京城之内百姓和乐的景象,竟没想到京城之外流民现在已经成结群之势。

      “公主被劫的消息传过来,上头只叫人压着,却并无对策,我这干着急却无计可施。白大人,听闻你要请命前往西北主持大市,那路过天阴山之时,可否将公主带回来?”

      秦世拓深深揖礼:“公主温良爱民,而我等无能施以援手,只能冒着触犯天威的风险寄希望于大人了!”

      白贺生拖住他的手:“秦大人托付于我,我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定将公主平安带回。”

      “那秦某在这,先谢过白大人了。我已经通知了在西北做官的弟弟,想必他不会掣肘于大人。舍弟不才,恐怕无法对此事有助力,尽量为大人分忧。”

      白贺生点头:“多谢。”

      黎晏在一旁听得着急,待秦世拓离开,她低声问道:“怎会如此?和亲队伍那么多侍卫,能让一群流匪劫走清初?”

      白贺生眼神一动,肯定道:“他们没打算护着公主。”

      “为什么?”

      “呼延图萨定知道不离驸马的身份,祁人看中清白,他怎么可能会让公主顺理成章的当他的王妃?”

      “那他为什么要娶公主?”

      “因为这是他和某些人的交易。”白贺生满面阴霾:“是我把他们想的太好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且等着,我将请命奏章呈上去。”

      眼看着盛堇公公将白贺生请进门,黎晏在门外寻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等着他。

      据说安王在偏殿候着,她不想和安王打照面。

      “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反复琢磨着那句“是我把他们想的太好了”。

      难道那个“他们”,是祁人吗?

      她立在原地,任凭寒风吹彻,心底不禁迷茫不已。

      跟着盛堇旁边的小太监见她冻的脸色发白,怕在长寿殿门口伤了贵人的身子,忙颠颠地跑过来:“姑娘,外头风大,进屋吧。吹坏了姑娘,白大人怪罪下来,奴才们承受不起。”

      黎晏摇头:“不打紧,谢谢公公关怀。”

      小太监见劝说无果,转头不知道上哪去了,不一会儿见他寻来了白贺生的披风,捧着她随手放在马车的手炉,向黎晏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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