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尊，在线发疯》墨成书

8、拍卖

　　易柔仙尊用刀，喜用沉铁打造的重刀，刀法却是以轻巧灵快著称的。
　　也不讲究什么美感，就是快。

　　用谢自立的话来说，杀人很方便。
　　没有那么多灵力融合的章法与走势，所以他这样的凡人才可以练。

　　但他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得到了几页残篇而已，学个一招半式，对付和他差不多的人倒是不赖。
　　如果有机会的话，谢自立还挺想认识一下开创这本刀法的人，不说得他真传，也是真心想和对方交个朋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屋子里陡然刮起一阵迅猛的风，谢自立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宽阔的大刀，刀把上缠着松松垮垮的绷带，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古怪纹路，刀口上不知为何缺了一个口。
　　那是个样貌平平的中年人，跟谢自立想象的大刀阔斧的形象很不一样，他看上去很消瘦，握刀的手上尽是暴起的青筋。

　　他脸上却带着分外和蔼的笑容，爽朗的声音顿时传进了谢自立耳朵里。
　　“哈哈哈哈，算命的说我儿今儿会遇见贵人，想不到竟然是你啊。”

　　那声音浑厚刚劲，中气十足，却并不显得压迫，倒让人觉得很好亲近。

　　“爹！”旁边的纪时忍不住喊了一声，眼睛里熠熠生辉。

　　“你这小子....”纪青阳立马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按到谢自立面前。

　　“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这是你灵运师叔，快喊人。”

　　这次纪时愣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迷惘，好半天才说了一个字。
　　“....啊？”

　　谢自立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辈分，他更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赶在纪时开口前冷淡地回了一句。

　　“不必多礼。”

　　纪青阳也是个爽快人，见他这样也不搞那些虚的礼数了，郑重地冲他抱了个拳。
　　接着沉默地思考了片刻，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谢自立的眼神终于亮了亮，寻思着易柔仙尊送出手的东西，应该会值点钱吧，就见那人突然间一摆手，原本应该出现在面前的物什一下子不见了。

　　“罢了罢了，老夫手里的东西想来也是比不过你的，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这次算我纪青阳欠你一个人情！”

　　“嗯。”
　　谢自立面子上很淡定，内心已经在抓狂了。
　　他不要人情，真的不需要！

　　就这样，在纪时生无可恋的目光中，两人又随便寒暄了几句，终于无话可说了，他爹带着他消失在了谢自立视线里。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谢自立这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没被看出来吧，虽然他没见过灵运仙尊本人，但想来应该也是这样冷淡疏离的性子。

　　确认自己的行为没什么纰漏以后，他这才有空去思考当初在陵墓里的事情。
　　纪时那小子可能还不太清楚，并不是他的血真的能打开许多秘境的封印，而是他身上原本就有妖族血脉。

　　他爹隐瞒了这一点，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他也没必要去揭穿。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总让他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包括最后出现在那里的凌霄。

　　况且被封印了千万年的神鸟，又怎么会那么弱呢，这背后肯定有一些他不清楚的原因。
　　但最让谢自立无法忽视的，还是他那位好心的“师弟”。

　　一想起那人最后对自己做的事情，他消失了许久的愤怒差点又冒了出来。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去问过这里的店家了，店家不认识什么凌霄，只知道是个黑发的男子把他送过来的，开的是两间天字号房。
　　好在他竟然知道给自己点几壶上好的酒，谢自立从来没有尝过的，看在酒的面子上，他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反正凌霄对他师兄的感情，他不懂，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谢自立而已。

　　重新收拾好东西，虽然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
　　两把武器都在那场大战中功成身退了，他现在身上也不过就剩下几颗被纪时称作极品的妖丹，还有一个湛蓝的珠子。

　　是的，这奇怪的珠子被他从墓穴里带了出来。
　　既然这东西能激发他的情绪，怎么说也不可能继续放在那里，被别人拿到怕是会更危险。

　　他喜欢把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狐狸竟然还在，如此看来，他这位师弟也算是有点良心。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又用手薅了薅狐狸身上的毛。

　　狐狸被他按摩得很舒服，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己的美好幸福时光，都没注意谢自立抱着他走到了哪里。

　　直到那人的脚步停下来，他陡然离开对方温暖的怀抱，被一只大手按在了冰冷的桌板上。
　　他顿时猛烈挣扎起来，听到耳边传来谢自立温和礼貌的声音。

　　“劳烦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妖兽？”

　　话音未落，狐狸身上的毛顿时全身炸了起来，每一个部位都在叫嚣着。
　　去他妈的妖兽！老子是上古灵狐的后代！谢玄这臭小子都该叫他一声爷爷！

　　就在这时，一双白玉一样的手落在了他额头上，轻柔地抚了抚它身上的毛。
　　“抱歉，它脾气随我，就这样看吧。”

　　狐狸重新回到了谢自立手中，面前戴着个小圆眼镜的男人前前后后盯了这小东西半天，终于猛地一拍桌子！
　　“可了不得！这位大人，您这手中抱着的可是稀世罕见的五品妖兽，烈焰狐——！”

　　狐狸顿时两眼一黑，就听那人越说越起劲。
　　“这烈焰狐啊，在我们方圆一千公里内都是没有的，它们只喜欢生活在极旱极热的地方，传说啊，它们不仅能吞下三昧灵火，修炼有成以后更能口吐人言！”
　　....

　　谢自立越听越开心，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将一块上品灵石放在了面前的桌板上。
　　他先前已经把手里的妖丹全卖了，那玩意对他现在没用，还不太吉利。

　　手头难得充裕，他出手也格外大方，离开的时候圆脸男人还在冲他直道谢，只有狐狸气得吐血。
　　它现在只希望，谢言疏下次来的时候，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师兄都快被人骗成傻子了！

　　有了钱，就不能再像之前那么随便。
　　毕竟别人要是看见灵运仙尊出门在外带把破烂铁剑，想必也是要起疑心的。

　　最后，经过一番思考，谢自立打算去城里的拍卖会场看看，说不定能淘到自己中意的东西。
　　又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的一沓上品灵石，他心中顿时底气更甚。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这里已经不是他当初在的那处城镇，他也不知道凌霄把他带到了哪里。
　　只知这座城池繁华异常，聚集的也大都是修士，他从前从未来过的。

　　不过谢自立没什么看新鲜的心思，他现在一心想给自己配把好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没那么想练刀了。

　　尤其是在他见到纪青阳之后。
　　活了两辈子的人，他又怎么会看不到呢，纪青阳的刀，并不是为了杀人，他只是个还活在过去里的人罢了。

　　是啊，他也没有必要再用刀了。
　　从前那是他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武器，但今后不是了。

　　他不会成为下一个纪青阳。

　　想通这一点之后，一直郁结在心里的那一点气也跟着散了，谢自立微微仰头，难得觉得今天的天气分外不错。
　　他于是抱着狐狸走进了拍卖会场。

　　会场里正是热闹，看来是拍卖已经进行到高潮。
　　他来得晚，只剩下后排的座位，也要了一上品灵石的入场费。

　　招待发给了他一块牌子，简单地为他讲述了拍卖规则。
　　本场拍卖品都是以上品灵石计价的，起拍价报出以后，正面举牌是加价一千，反面举牌是加价一百。

　　谢自立陷入了沉默，他口袋里总共也只有五百上品灵石。
　　看来这次还是来的不是时候，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牌子，就当是来见见世面了。

　　几轮过去，台上台下打的一片火热，不少拍品都被抬到了上万的高价，其中还有一件天青色的流纹长剑，被人以两万二的高价买走了。
　　谢自立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挣钱。

　　终于，整场拍卖接近尾声，到了最后一件拍品。
　　那拍品被人用红布盖着推上了高台，在主持人激动人心的介绍下终于现出了真面目——

　　整整六颗九品妖丹！

　　全场哗然。

　　谢自立刷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高台上的丹药，拳头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他现在非常确定，他的情绪回来了。
　　特别是在主持人高声喊出高达三万的起拍价时，这种情绪终于被推到最盛！

　　他脑海中顿时清晰地回想起当初与那商人交易的情境，他不是傻子，他明明找的是这里最大的宝商行！

　　好！好的很！
　　既然有人要故意耍他，那他就陪这群人耍到底！

　　他猛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开始等。
　　一直到价格停在六万的时候，径直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是反面。

　　耳边顿时传来主持人欣喜若狂的嗓音。
　　“388号出价，六万五千一百上品灵石！”

　　“三号贵宾继续加价！三号贵宾加价两次！现在的价格是六万八千一百灵石！”

　　谢自立继续举牌。
　　....

　　就这样，反正不管台上说什么，他永远只举一次牌，永远只举反面。
　　高台上，主持人的嘴都快要说干了。

　　会场里终于有人要按耐不住了，一群黑衣的护卫缓缓地围住了场子。
　　就在这时，谢自立突然不举了。

　　主持人念得顺口，38刚好卡在喉咙里，被他生生地扭了个弯。
　　“三号贵宾现在出价，十万八千八百灵石！”

　　“十万八千八百灵石，一次。”
　　“十万八千八百灵石，两次。”
　　“十万八千八百灵石，三次。”

　　“成交——！”

　　谢自立满意地鼓起了掌，场子里此时已经不剩多少人了，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他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双手按上了腰间并不存在的剑。

　　“慢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在这时传了进来。

　　所有黑衣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时间，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就听那人有节奏地拍了拍手，笑意满满地开口道：“没认错的话，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灵运仙尊，怎能如此怠慢。”

　　“还不来人，上座！”

　　场中却没有人动。
　　谢自立只冷眼看着来人，他现在心里很不爽。

　　就在这时，二楼的贵宾室上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不，他不是灵运。”

　　谢自立还站在原地，听到那人的话也没什么反应，直到那声音由远及近，正是方才跟他争了半天的三号贵宾。
　　男子长着一对风流的桃花眼，身穿华贵的绛紫色长袍，手中还摇着一把扇子。

　　他一见谢自立就眯起了眼，扇子把半张脸一遮，发出啧啧的声音。
　　谢自立的脸更冷了几分，就听见这人说：“我安排的眼线方才来报，说这家伙不识货价，爱喝酒，屡次灵力失控，剑法就像小儿杂耍。”

　　“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灵运仙尊呢？”

　　“这....”方才说话的管事模样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与此同时，那绛袍男子身边也缓缓地站过来几人，皆是修为莫测、风度不凡之人，倘若谢自立认识他们的着装，便能知道这里的人竟然都是各门各派数得上名号的长老。

　　众人的眼睛一下子全落在了谢自立身上，都在等他给一个说法，场中气氛越发箭弩拔张起来。

　　“我....”
　　谢自立还没说完一个字，一个嚣张的声音陡然从天而降，直接打断了他。

　　“哟，诸位围着我师兄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声音一出来，场中人的脸色陡然一变，视线齐刷刷地转向了来人。

　　正是凌霄。

　　他穿的一身煞气很重，不像仙人，确像剑客，脸上却带着十二分的笑意，谢自立这才注意到，他也有一双桃花眼。

　　凌霄径直走到他身前，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上下打量了他半天。

　　“我倒是瞧着他挺像的，要不你们再说点别的原因。”

　　“这....”那管事脸上的表情越发为难起来，顿时挤眉弄眼地看向了方才开口的三号贵宾。

　　三号贵宾果然不负众望，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并不畏惧眼前的凌霄剑尊。

　　只有谢自立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沉着脸想着，凌霄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那三号嘉宾慷慨激昂的第一轮发言——
　　“众所周知，灵运仙尊早已不问世事多年，当初凌霄一口咬定他只是陷入沉睡，可在场的谁不清楚，灵运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指不定是从哪里冒出来借尸还魂的魔物。”
　　没人接他的话，大家都跟着齐刷刷地点头。

　　凌霄嗤地笑了一声，表情很是讽刺。
　　“有趣，我师兄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却说他死了，那我说在座的都是死人，不过是一群魔物想要陷害我俩兄弟。”

　　“谢言疏，你！”
　　有人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被旁边的三号一把拉住了。

　　他倒是沉得住气，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反问道：“哦？凌霄仙尊这是要与我们众仙家为敌吗？”

　　凌霄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是又如何？”

　　那男子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手中扇子猛地一收，声音逐渐高昂起来。
　　“那你说说，这几百年来，我们人妖两族结盟共同抵御魔族，危难当头，牺牲了多少族人，灵运哪一件事情有参与过？就算他真的是灵运，他又凭什么当得起这第一灵尊的名头！”

　　他越说越激动，满脸写着愤懑不平，似乎当真是灵运欠了他们的，这真情实感带动得周围众人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凌霄没有动，他觉得很好笑。
　　明明当年遇到什么事，这些人都是推他师兄上去。

　　逞他法力高强，又仗他不善言辞。
　　这才导致他师兄最后透支灵力，神魂不稳，陷入沉睡。

　　他师兄英明一世。
　　现在反倒成了这群人口中的罪人。

　　谢言疏的脸色终于沉下来，他不想再和这群废物浪费口舌了。
　　嗡鸣着的鬼面黑剑被他拔到一半，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

　　谢自立越过他径直走到了众人身前。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人神情平静地说。

　　“我的确不是你们口中的灵运。”

　　此话一出，全场脸色尽皆大变，一时间众生相倒是比方才还要滑稽。

　　就听谢自立接着冷冷地道：“但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魔族，从前我只是一介凡人，上辈子，我的父母、亲人都是被魔族所杀，包括我自己，我对魔族的痛恨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位要少。”

　　“空口无凭，我们如何能相信你！”有人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众仙家们终于炸开了锅。

　　“就是就是，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魔物！”
　　“灵运呢！你把灵运弄到哪里去了！他当真是死了？！”
　　....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声音四起。
　　谢言疏听得异常烦躁，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又想要拔剑。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这时传进了他耳朵里，也传到了在场每个仙家那里。
　　谢自立用上了灵力，属于灵运独有的清冷气息一下子让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朝前跨了一步，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谢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既然如今我成了灵运仙尊，日后，你们需要他做什么，我来做，属于灵运仙尊的责任，我来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