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敌进化论》斐成章

23、第二十三章

　　林隽学校的论坛最近尤其热闹。
　　各版块几乎都被一个爆炸帖子给霸屏了，管理员恨不得有八只手，每天啥也不做就是删帖。然而没用，根本删不完。干脆最后也直接摆烂开始吃瓜。
　　楼层盖得最高的那个帖子可谓瓜瓜俱全，众人就排演后台S同学给L同学水杯下药一事讨论得轰轰烈烈。
　　楼主“岁月不好”写道：S同学和L同学据说是同专业的，但好像不在一个班，不知道怎么就积怨这么深了，想到下药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学校，还和我同一届，真是恐怖啊。
　　四楼“三天不吃鱼五天不吃米”回复：下药还算轻的，楼主看过社会新闻吗？直接砍`死室友的大有人在。
　　七楼“叭拔把爸”回复：天呢，别说，这两个还真的是同寝室的室友！（可怕可怕），但L同学早两年就搬出去了，细思极恐。
　　楼主“岁月不好”：老天爷，还好L同学没事！
　　十楼“丁丁爱丁丁”回复：我这还有一个劲爆消息你们知道不？听说，听说啊，S同学是个TXL，还有前男友呢！
　　“叭拔把爸”：！！！噢噢噢快展开说说！
　　十三楼“室友1号”回复：妈的沈乔那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他是人渣，他确实有前男友，当时为了和前男友分手还撒谎说L在追他，后面一直骚扰L，直接把人给逼得搬出去住了。
　　“三天不吃鱼五天不吃米”：卧槽室友来了！然后呢然后呢！
　　十五楼“最喜欢主持的小花”：本人是L同学的主持搭档，后来我陪着班导一起和JC调监控，S真的好绝啊，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去我们休息室下药，可能没想到有人会报`警吧。虽然没拍到下药过程，但那个时间段只有他一个人去了休息室，不是他是谁？人家L同学之前好好的，在S鬼鬼祟祟出来之后，进去喝了点水就身体不舒服了。臭垃圾，给人下药，人品有问题！
　　十八楼“人渣死了没”回复：对沈乔这个人渣没必要搞缩写，难道不该让全校都认清他的烂人本质？我先说我不歧视同性群体，但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给另一个男生下药，这就是烂人本烂吧？
　　“丁丁爱丁丁”：就是就是，而且L同学又不喜欢男人，沈乔是想犯`罪啊？退一万步，就算L喜欢男人，拜托沈某自己照照镜子你配得上吗？首先颜值就不配。
　　“人渣死了没”：听说沈垃圾还被请去局子喝茶咯！（撒花转圈）
　　“叭拔把爸”：喜大普奔！
　　“三天不吃鱼五天不吃米”：喜大普奔+1，哈哈哈！

　　沈乔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除了被警`察叫去问话调查，学校也找了他好几次，论坛上更是一堆骂他的人，骂的有多难听他都不敢去回想，甚至照片还被曝光，虽然被管理员删除了，但现在走在校园中，他感觉处处都是恶意看着自己的目光，尤其在班上，这种感觉更甚。
　　不仅同班同学阴阳怪气，连老师也不止一次强调：“同学们，你们来大学是来学习知识的，不是来学习怎么触犯法律的。老师不求你们多有出息，只希望你们善恶分明好好做人。”
　　班上几个比较活跃的就挤眉弄眼地看向沈乔，然后偷笑。
　　沈乔面红耳赤差点当场逃跑，但他知道不能跑，一跑就更会成为谈资和笑话。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自己？他只不过是想让林隽出丑，又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凭什么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他始终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错？或许，只是错在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

　　林隽身体恢复之后，自然也看到了论坛上的言论。
　　他问顾以柯，沈乔最后大概会怎么样？
　　顾以柯一脸不在意：“大概会坐牢吧，他恶意下药本来就造成了你的身体伤害，这要真出了什么事，不得算故意杀`人？”说完，又面向着林隽，撇嘴道：“多危险啊，事先谁会知道他下的什么药？有这种下三滥的想法就该被好好教育。”
　　林隽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毕竟没事，不能真让他坐牢吧？”
　　“怎么不能？”顾以柯奇怪：“当然是可以的。”
　　林隽没有再开口，但却看着顾以柯，然后摇摇头。
　　“你同情他？你真是——”顾以柯没好气的啧了一声：“像沈乔这种人，你认为他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就改过自新检讨错误？错了，这种人渣我太懂了，他肯定还委屈着呢，觉得自己不至于落着这么个结果。”
　　虽然知道顾以柯说得完全有理，林隽本身也很不喜欢沈乔，可他确实做不到去亲手毁掉一个人的前途，这也不仅是前途，可以说是一个人的人生。这和同情没有半点关系，与其说同情，不如说自私比较恰当，反正他不想让自己为此背上摆脱不掉的枷锁。至于沈乔会受到校方的什么处罚，这和自己毫无关系。
　　看林隽已经做好了决定，顾以柯心里非常不爽，但也没什么办法。不过——
　　他想着：沈乔要是以为能因此而什么惩罚都不去承受，那就是白日做梦。

　　***
　　沈乔在酒吧已经流连了三四天，这家酒吧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一家同性`酒吧。
　　他在学校时就并不太在意性取向暴露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前男友。现在更是破罐子破摔。
　　心情极度不好，又在等着校方的处分，他每次几乎都喝到醉醺醺才晃回出租屋。
　　今晚，他照旧又在老位子坐下来，点了常喝的酒水。然而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男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向他搭讪。
　　这种情况在这几天也不是没发生过，最初他根本懒得搭理，后来实在无聊，也会和搭讪的人闲扯几句。比如现在，这个主动坐过来的男人还蛮符合他审美的，更重要的是言语之间非常温柔，坐在身边默默倾听的时候，让他想起当初和前男友吵架后，自己也是这样向林隽倾诉的，那个人就安静地听着，还会不时地安慰几句。
　　越想越难过，沈乔猛喝了两口酒，然后一阵反胃的感觉忽地涌了上来。他对身边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那人很绅士的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沈乔只顾摆摆手。
　　吐了一次后，又用冷水冲了冲脸，感觉终于好了点，沈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之前的狼狈，然后重新返回了那个男人身边。
　　对方已经给他叫了一杯果汁饮料，很贴心的说道：“我看你好像不舒服，还是不要再喝酒了。”
　　沈乔有点感动，说了句谢谢，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他们边喝边聊，时间过去的不知不觉。到了后来，沈乔甚至想着：今晚跟着这个人回家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是这样大胆的想法让他有点燥热还是酒喝多了让人意志昏沉，沈乔有了一些不该在这种公共场合出现的欲念，觉得热觉得空虚，身体软软的但精神异常亢奋，想接吻想和人拥抱，或许还能再有一些别的事情——
　　他看向身边的男人时忽然有了重影，对那人笑了笑，他伸手去搂对方。
　　那个男人就起身后退了一步，惊讶道：“你喝得太醉了吧？”话间没有一点想去扶人的意思。
　　沈乔不满的半跪在地上，伸着一只手想去拉那个人，整个身体都趴在椅子上，自己在说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别躲我啊……过来吧，过来。”
　　到了后面，他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只记着下半`身非常难受，特别想要纾解。
　　模糊之中好像还被闪光灯晃到了眼睛，依稀有起哄的声音笑道：“不是吧，当众发`情，这也可以？”

　　当晚，X大的校园论坛又一次爆了。
　　这次是直接有人把沈乔在同性`酒吧当众发`情的视频传到了上面，管理员虽然立刻就去处理，但不知道是中了病毒还是怎么回事，短时间内竟然没法把视频删除。等到好不容易删完之后，已经有很多人都看完了全程。
　　至于当事人沈乔，则是再次进了局子，酒吧老板举报他当场嗑`药。因为本来就有前科，警`察看他的眼神都像看垃圾。
　　在得知自己的视频被传开后，沈乔几乎万念俱灰，不知道在学校里还能依靠谁，他试着去找了自己前男友，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支持。
　　然而前男友完全不想理会，甚至不准沈乔靠太近，生怕传染到什么倒霉东西。

　　知道这次怎么都躲不过被开除的结果，沈乔只有深深地无力感和满心的怨愤。现在学校里根本没人愿意同自己说话，老师也懒得正眼看他。还能怎么办……应该怎么办呢？
　　在一种所有事情都无法挽回的绝望下，沈乔站在教学楼的楼顶，想着跳下去一死了之算了，只不过刚往栏杆外挪了一步，双腿就因为高度而打颤。
　　想了很久，他慢慢走到了三楼，探了探身看向地面，约摸觉得还是有点高了，最后来到了二楼。颤抖着翻到了围栏外，他给自己鼓着劲。
　　跳下去，跳下去一了百了，自己如果真的出了事，那和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都是这些人的冷漠和嘲笑逼迫的……
　　“喂！你干吗？高中生啊还在这翻围栏？”恰巧路过的一个保安看见了沈乔，皱着眉对他喊了一嗓子。
　　这一声让本就慌张犹豫的沈乔猛地一怔，刚要道歉翻回去，结果太过紧张导致没站稳，脚一滑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
　　顾以柯用林隽的手机一直关注着他们学校论坛的话题谈论度。
　　一边看一遍忍不住发笑，还时不时看一眼正在给屁桃铲屎的林隽，确认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笑容过于缺德。
　　论坛热度最高的话题仍旧是围绕沈乔展开，不少人对这种跳楼从两层起跳的行为表示了不理解，同时愤怒指责沈乔还专门挑饭点跳，差点把结伴吃饭的同学砸伤，就这么横躺在去食堂的路上，是怕打120的人不够多吧？
　　顾以柯拿着手机蜷在沙发上背对着林隽，憋笑憋得想死。
　　林隽看他一抖一抖的，又一声不吭，还以为这人不舒服。走过去一看发现对方脸都笑红了。
　　“？”林隽疑惑：“你看什么呢？笑成这个样子？”说着就想去拿自己手机。
　　顾以柯赶紧起身，把页面关掉，然后才还给林隽：“什么都没看。”
　　林隽半点不信：“做什么亏心事了？还躲着我。”
　　“没有，真没有。”顾以柯心情特别好的跪在沙发上抱着林隽亲了亲：“就是开心。”
　　林隽问：“开心什么？”
　　顾以柯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对林隽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看见你就开心啊。”
　　林隽有被肉麻到，但并没吐槽对方，他也笑了笑，亲了一下那人的嘴唇。
　　顾以柯就靠近他，加深了这个吻。他亲着林隽的时候，心里还在打着坏主意：这不得去沈乔住院的地方看望一下那个人呀？

　　******
　　沈乔这一摔，倒是没摔出生命危险，但左腿骨折的痛楚还是让他受了不少折磨。
　　在医院躺了两天，除了同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姐姐来照顾，近期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没敢告诉自己父母。
　　这天，他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顾以柯穿了一身黑抱着一捧白菊花站在沈乔床前时，沈乔差点没被气死。恰巧自己姐姐又不在，隔壁床病友昨天刚出院，只剩他一个半残人士怒视着顾以柯这副来吊丧的打扮。
　　“……你什么意思？”沈乔气到发抖：“你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
　　顾以柯腾出一只手来虚掩着嘴装吃惊：“给人下药的垃圾居然和我谈礼貌？我没听错吧？”
　　“什么叫礼貌？”顾以柯对沈乔眨眨无辜的大眼睛，然后笑嘻嘻地走到他床头，把花放好：“垃圾人渣就赶紧去死啦。教学楼明明那么高，怎么才从二楼跳？”
　　沈乔气得大喊一声，捞过花朝顾以柯砸过去。
　　顾以柯早就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的花惋惜摇头：“好没礼貌的人。”
　　沈乔双目通红：“给我滚！”
　　“喂。”非但没滚，反而在人家床尾坐下来的顾以柯拿出手机，用屏幕对着沈乔放了一段视频：“拍得不错哦，看不出你玩得这么开。”
　　视频内容正是沈乔在酒吧发`情然后被老板报警的全过程。
　　沈乔怔怔地看着那段视频，只觉羞愧难当，脸色惨白。
　　顾以柯笑道：“退学之后，请——好.好.做.人。”他乖巧地歪了歪脑袋：“拜托拜托。”
　　沈乔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他咬牙道：“你今天是来警告我的？林隽知道你是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吗？”
　　“我性格恶劣又不是一两天的事。”顾以柯从床上起身，弯腰把花捡起来直接扔到了沈乔怀里：“他几百年前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沈乔不甘心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开口。
　　笑容从脸上隐去后，顾以柯说道：“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下次想跳几楼就不是你来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