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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朕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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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哆嗦着告诉朕的时候。朕说知道了
凤栖宫还是一如往昔,那样的清雅。
“你们策划多久了?”
朕和苏清寒坐在游廊的凭栏之上。像是久别的故人一般。
很久很久了吧,苏清寒的目光越过了繁花似锦的各色盆栽和高高的宫墙,望向远方。
萧家掌兵,历代都是武将。苏家在文臣当中首屈一指。
这一文一武控制的倒是极好。
朕嗤笑:“大皇姐至始至终只不过都是幌子罢了,从头到尾都是被你们利用的存在,不是吗?什么年少慕艾,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分,不过都是权欲之下铺垫的鲜花罢了。
朕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那么一枚好用的棋子,如今被你们折腾没了,很是遗憾吧。皇姐的性子和身份的确是一块不错的垫脚石,若是没有先帝那一场清算,怕是这会儿这还用不着大动干戈的兵变。”
怪不得历代家主资质平平,后辈都是极出挑,朕从头到尾都是傻子。
最后一个问题,朕抬眼看向苏清寒:“为什么是朕?”
什么天选之女?不过是荒谬的毫无根据的巩固皇权的谣言罢了。如此处心积虑悬,所说玄鸟择主若没有水分,谁信?
苏清寒垂着眼:“殿下天资聪慧,不过择主一事当真是个意外。当时事发突然,苏家已经是众矢之的,万不敢再生事端。”
那就是了。大皇姐原本就是他们的目标。什么玄鸟择主,不过是苏家会顺应陛下的心意,让玄鸟择出下一代的帝女罢了。因为玄鸟是由苏家培育的。
苏清寒是内定的太子妃,朕那时候亲近苏清寒,身上自然沾染了苏清寒的味道。阴差阳错之下,玄鸟便择了朕为女帝。
什么狗屁。
都是狗屁。
朕突然笑了起来,突然喷出口血来。
“ 苏清寒啊,你若是见到了萧明樾,替朕告诉他一声,他出征的时候朕问他的话,朕没有信,从始至终,朕都没有信。”
苏清寒惊愕的抬起眼。
很奇怪吗?其实这也不是怀疑他。只是怀疑自己罢了。何其的荒谬啊,要一个男人是为了一个女人打一场巩固皇权的仗,朕自己都做不到。
“所以苏清寒,朕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知道呢?”
朕轻轻的笑。
苏清寒再没有以往的淡定。
“陛下!”
“大军不日便会入城,如今之际,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做傻事!”
真是讽刺,朕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都没见他动一下眉毛,如今朕露出些破罐破摔的意思,他却急了。
苏清寒啊,其实朕早就烦了,这个位置朕做的当真是不痛快。
这话不是矫情,是实话。
少年的时候,南疆的那些苦难渐渐淡去。回味起来只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可是心里是安宁的,日子和目光都是无边无际的。
每一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这皇宫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膳房的师傅,还算尽心。可是一个人长年累月的在这宫中所吃的饭食,翻来覆去便有百样千样,也不过是轮换着转罢了。他们困于皇城,朕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这个位置你们谁爱做谁做,可是朕唯一不能放弃的别是身为女子的权利。朕的皇位可以让,可是朕若因为失了皇位,而让万千女子再回到先前水深火热的状态之中,这个状况朕绝对不允许。”
“陛下要做什么?陛下你不要——”
苏清寒朝朕走来,脚下却突然踉跄。
朕终究是没忍心。伸手扶了他一把。
“是熏香……”
他肯定道。
“皇后当真是眼明心亮。”
朕不吝啬的肯定到,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冥冥之中好像就等着这一天似的。
不知道这一场劫难过后,这会不会再一次看见南疆的雨。还有烈日炎炎之下,波光粼粼的溪流,脚踩入上面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中放开石头会蹦出几只小虾来。那样的场景朕在梦中梦到过好几回呢。
暗卫来报:“大军已经封锁了京城。”
朕指挥暗卫将苏清寒放回到床上。他的手臂已然抬不起来了,
“朕知道了,之前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
“幸不辱命。”
“那便好。”
朕坐在皇后寝殿的床上,看着苏清寒,因为抵挡不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朕坐在他床前守了良久。
书桌上的沙漏不声不响的露着细沙。时间如流水一般匆匆的滑过,朕不禁想,掐指算起来。这二十多个年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面前躺着的这个人,朕从未真正的了解过的,可即便是这样,朕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若是今朝命断于此,这天下当中有几人能够为人哭呢?
大约是没有的吧。
若真当朕成了废帝。想必更是遭人厌弃。更不要说养尊处优的活在这世上了。
所以朕胆子一向不大。
“陛下!”暗卫来报,萧明樾率兵囚禁百官困于崇明殿之上,声称要面向陛下。
朕慢慢起身。等了他这么半天,腿都坐麻了,他居然现在才进宫来,真是没出息。
暗卫看着朕,欲言又止。
这是只属于帝王一个人的至暗时刻。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老祖于乱世之中扭转乾坤,本朝定鼎,这就是天下大势。
如今这几百年过去。朕这皇位得到万兵刀剑所指,也是天下大势。
顺势而为才是应该做的。没必要有无畏的流血与牺牲。去吧,按照朕之前说的做。”
“……是。”
从皇后寝殿一路走向崇明殿。守卫的军士早已不是熟悉的面孔,看来他的动作还不算慢。
里应外合,端得是好计策。
朕走上崇明殿,群臣侧目。人群纷涌而开,为这让出一条道路来。不知道为什么,萧明月站在最上手。却仍立于九阶之下。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朕。
朕并没有去看他,而是缓缓的登上了台阶。在那上面是属于帝王的位置。
安然的坐在了本就属于朕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明樾。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容易,之前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陛下,听臣解释——”
“朕愿意退位,”
朕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当真是讽刺,都道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大权唾手可得,可是萧明樾却不复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本朝男子以面容光滑为美,他的脸上却是稀稀拉拉的青色胡茬。
身上所穿的也不再是代表他贵妃品级的特制的铠甲。而是前朝将领的服饰。
朕这一双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瞎了。多几次也无妨。
萧明樾一一眨不眨的盯着朕,手按在刀柄上,跃跃欲试。像是怕朕突然学了短剑一样。可笑,朕这么怕死,会是那种抹脖子的人吗?
不过啊,这也不会束手就擒就是了。
“朕的后招的招数就在这里,贵妃,你可要接好了。”
萧明樾脸色一变,朕从龙椅的扶手当中抽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来朝他扔过去。同时不着痕迹的按住了掌下某个突起。
白色的烟雾毫无预兆的喷射,出来几乎很快的弥漫在了整个大殿之上。
没错,朕遁了。
不过朕还是给萧明樾留下了好东西了的。
苏清寒的确找到了解药。可以扭转男子被梦草更改了的体质。
不过朕这些年来也没有闲着。原本只是想要借着这样金贵的药材,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控制女子来潮的东西。阴差阳错之下才发现,被大金翅蝶蚕茧泡过的水,同样可以改变女子的体质。
如果她不愿意,任何人都无法让她在阴阳交融当中结出果子。
朕能做的只有推波助澜,让培育出来的改良的蚕茧扔到所有的水源之中。至于剩下的爱怎样便怎样吧。
这一堆的烂摊子朕真是不耐烦管了。
萧明樾下意识的先接住了明黄的圣旨,还未来得及细打量,白色的烟雾便喷涌出来,他举起手臂护住了头脸,少顷放下了手,看向空空如也的龙椅,目呲欲裂。
“陛下呢!”
清泉县。
临山的官道上。马蹄飞扬,索性前日才刚下过一场小雨。倒不至于沉沙漫天。
驿站旁边的那家破茶棚里。王老汉将旱烟袋往腰带里一塞。对着半大的孙子殷殷切切的叮嘱。
“把羊送到了就回,别贪玩儿。油盐铺子里买些盐茶。”他回头往里间看了一眼,悄悄的俯下身,低声道:“到时候竹筒里的水倒了。打上半斤粗酒来。可别拿回家啊,就挂在咱们日常放羊挂衣服那树梢上就行。”
小子年岁不大,却机灵的很。当下便脆生生道: “知道了,阿翁。”
成群结队的羊群在甩鞭之下慢慢悠悠的往城里赶去。
这个时候的街市是最热闹的。
清泉镇最热闹的一家酒馆,管后厨的小子早早的探出头来。
“掌柜的!掌柜的!老何家的孙子来送羊来啦。”
“知道了,叫什么叫。”朕用细棉巾擦着手。对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自称为朕了。
我一面从前面铺子里出来,一面从前襟的口袋里掏出一盒香膏来。挖了一块香膏,细细的抹在手上。
“青石来了。后厨还有饭吗?让铛头给小孩子弄点吃的,热热的才好。”
“好勒!”
后厨的小伙答应得十分痛快。新来的跑堂,别的不说。模样清俊,身板也好。关键是说起话来既讨喜又利索。十分有眼力劲儿。这没出来不知道。原来这民间才是俊秀遍地。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的饭点儿了。这天气热。过了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也安静下来。
我没让伙计跟着。自己挽起袖子,厨房特意为我这当掌柜的烤出来的鸭子,三下五除二的剁吧剁吧,也不甚讲究什么卖相,铲到干荷叶上,又顺手在蒸笼里掀了两个桂花米糕,提了一壶自酿的米酒。
悠哉悠哉的上了楼。
拈上一块儿烤鸭外皮酥脆,内里香而不腻。我最爱空口吃这个,所以铛头特意把味道做的淡了些。
再喝上一口米酒,这眼睛一眯,当真是快活似神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