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河神像带回家》三涂鱼

9、第 9 章

　　“喂！我说，你这个小子太奇怪了，你怎么回事？不想当官吗？”乌鸦精歪头，他身上的光团异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身具难得一见的“文运”，本可以一路青云直上，官运亨通，但这个考生明显志不在此，并不想当官。竟还有人不想当官的？那他坐在这里考什么试！不如回家种地去。

　　“……”徐盛霖沉默，这让他怎么说？一只乌鸦精说他奇怪？

　　“嘎！你说话呀！”乌鸦催促道。

　　徐盛霖无奈的同时也感到好奇，“这位……前辈，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当官？”

　　“我自然是可以看到。”乌鸦神气道。

　　徐盛霖相信了它的话，乌鸦都成精了有点法力不是很正常？他坦白说道：“我想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觉得做官没什么意思。”

　　乌鸦又嘎嘎笑了起来：“没意思？没意思他们怎会争抢着要做官呐！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没意思法。”

　　徐盛霖一手托腮，眼神中似含着无限惆怅。他抬起头，对乌鸦说道：“要不是家里长辈对我期望太大，怕刺激到他老人家，我都想弃考了。”他心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跟一只乌鸦聊志向！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且听我分析，这一来呢，若要当个好官，就得为民事操劳，很多时候尽心劳力却吃力不讨好，如果你的同僚和上司和你一样是个清官好官，一心为民，那就还好，如果他们贪污腐败，视民如草芥，那就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能不被穿小鞋就很好了。”

　　“你说的有一点点道理，那第二呢。”乌鸦精见多识广，觉得他言之有理。

　　“这第二么，我看如今的朝廷多腐败，贪污受贿已成官场风气，贪官污吏不在少数，若能同流合污，曲意逢迎，说不定就能在官场混出一番名堂，而我无钱无势，既不想做一个让自己厌恶的人，又不想在这滩浑水中独木难支，备受排挤。所以我才说，做官没什么意思。”

　　“嘎！小子！你说得很好，我喜欢！”乌鸦精拍了拍翅膀，在树顶上飞了一圈，有感而发道，“这些年贡院里的官差越发不像话了，我听那些从皇宫里飞出来的鸟儿们说，当今的皇帝可不像话得很，宠幸妖妃，做了很多荒唐事，还最爱砍人脑袋，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不过话虽如此，乌鸦精还是很难相信，有人会将功名利禄弃之不顾。他嘿嘿笑了一声：“小子，如果我告诉你，以你的文运，本可以一路青云直上，官至极品，说不定到老了还能混一个丞相当当！你作何感想？还是不想当官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徐盛霖真没想到自己竟有做大官的运道，惊讶之余虽然有一丝惋惜，却并不在意。既有幸重活一世，还是顺心而为吧！“谢谢前辈告知，我志不在此，没什么好后悔的。”

　　乌鸦精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就好心给你提个醒吧。这届的主考官我见过好多次了，他最喜欢歌功颂德、辞藻堆砌的锦绣文章，你写的这个，正对他的口味！”它在这贡院中见多了文人骚客，见得多了便也学会了看文章。

　　徐盛霖一惊，心道好险，忙向乌鸦精拱手道谢，“多谢前辈！”??他略作思索，拿起笔来沾满墨汁，往卷子上用力一甩！一滴滴墨汁沾满卷面，晕出一朵一朵的黑色水花。卷面已污损，此次秋闱他必定名落孙山！

　　乌鸦精嘎嘎笑道：“小子，你真有意思，我记住你了，希望他日你不要后悔！”他又歪了歪头，“说起来此次秋闱还真是卧虎藏龙，你们这些考生里面，还有一人也是文运极好，比你还要好呢！百年难遇的人才啊，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以我的多年的经验看来，这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数啊。”

　　正说话间，考试时间到了，考务官开始一一收卷。趁着还没来到徐盛霖这隔间，乌鸦精又对他说道：“进入考场那日，你跟这人是前后脚进来的，说不定他还是你的熟人呢。”

　　?如果真是熟人，那就更有意思了。眼见着曾经认识的人升官发财，一步步迈向高位，自己却只是个平头百姓，他真的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吗？

　　徐盛霖心道，跟我一同进场的只有戚昀和金逸贞，的确是熟人。可还未等他问出口到底是哪一个，考务官就进来了。

　　乌鸦漆黑的小眼睛直直盯着他，嘎嘎的叫了几声，随后一振翅膀，飞向了大枣树厚重的树冠中，再寻不见踪影。直到徐盛霖出了考场，他也再没机会问出口。

　　“盛霖兄。”金逸贞在贡院门外等他。勤学、善问早已上前接过了自家少爷的行李，陪着他一同等候。“你还要等戚兄吗？”

　　“正是，他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出来了。”徐盛霖笑着说道。戚昀怕遇见黄炳文，肯定会在考场中拖到最晚才出来。

　　“徐公子，你出来的已经很晚了，戚公子竟出来的比你还晚。”勤学挠了挠耳朵，憨笑着说道，“我看别的考生，出了考场都跟出了牢狱似的，一个个走得飞快呢。”

　　“哈哈，”徐盛霖笑道，“我们也想快些出来的，这就说来话长啦，日后有时间再讲给你们听。”

　　金逸贞考完了一身轻松，对他说道：“盛霖兄，明日我去寻你，我们三人在酒楼小聚，你意下如何？?”

　　“甚好，我正有此意。”徐盛霖心说，以后你们两个中可是要出一个大官的，现下和你们喝酒聚会，他日等你们飞黄腾达了，我说出去可是倍有脸面啊。更何况在这个神仙鬼怪大行其道的世界里，有法宝的金逸贞可是个明晃晃的金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二人说定后，金逸贞主仆先行离去，徐盛霖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戚昀被考务官赶了出来。

　　“快走快走！磨磨蹭蹭的！天都要黑了你还不走？是要在这里过夜吗！”

　　戚昀走得急了差点被门槛绊倒，被徐盛霖一把搀扶住才稳住了身子，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对徐盛霖说道：“抱歉抱歉，让徐兄久等了。”

　　徐盛霖早就猜到他会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揶揄道：“无妨，竟比我猜的还要早上一些，我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

　　戚昀脸红，讨饶道：“徐兄莫要取笑我了！”

　　徐盛霖哈哈大笑，帮他拿着行李，一同往住处走去。

　　到了第二日，金逸贞如约而至，考虑到戚昀是在这家酒楼的四层跳的楼，怕惹起他不愉快的回忆来，便将席面定在了三楼的雅间，胖掌柜为祝贺三人，还特意赠送了许多好酒。

　　席间金逸贞见戚昀总是探头探脑，便出声问道：“戚兄可是有事？为何频频看向门外？”

　　戚昀羞愧，便把日前被黄炳文威胁一事讲了出来。

　　金逸贞蹙眉道：“我看这府城中，多是欺软怕硬、拜高踩低之辈，这黄炳文仗着府尹这棵巨树，竟敢如此行事。”

　　徐盛霖举起酒杯，他站起身对二人说道：“今日且不提这些，喝酒！喝酒！”说罢带头与二人喝了几轮。直喝得戚昀连连摆手，“不、不行了！不能、不能再、喝了……”

　　徐盛霖酒量最好，又笑着敬二人道：“我与二位共饮此杯，祝你二人一举高中！我先干了！”饮毕又将酒杯翻倒，亮了亮杯底。

　　金逸贞今日着一身湖蓝云雁细锦衣，他本就是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如今喝了几杯薄酒，更是面如桃花，目若朗星，身姿如竹，气质如松，一举一动皆让人赏心悦目。

　　他哼了一声，笑道：“要说这中举之人，必得是你徐盛霖不可。这许多年来，我哪一次能考得过你，家父每每提起来，都要骂我不刻苦读书，总是比不过你。盛霖兄害我不浅，罚你满饮此杯！”说罢拿起酒壶，为徐盛霖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徐盛霖心道，这就是千年老二的怨念啊，不喝是不行了。他举起满满当当的酒杯，一饮而尽，才对金逸贞?说道：“逸贞兄,这你可说错了,我且告诉你吧，我徐盛霖，此次秋闱必定落榜。”

　　金逸贞不解其意，只当他是在说玩笑话。“你休要胡说，哪有人拿这种事讲玩笑话的。”

　　徐盛霖不再多说，只是又站起身，真心实意地为他二人斟了一杯酒。“等放榜那日你们就清楚了。二位仁兄，苟富贵，勿相忘！等你们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若我有难事求到你们府上了，可别说不认识我！”

　　戚昀不胜酒力，喝了几轮下来面色红润，眼神迷蒙，他大着舌头，将手里的筷子扔在了脚下都浑然不知，稀里糊涂说道，“徐、徐兄说、说得对！你们、你们二位才子、恩人！莫要、莫要忘了小弟！我、我要为你们……当牛做马！”

　　这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在外间伺候的善问听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戚公子就这点酒量？才几杯下肚竟说起胡话来了。”

　　还是勤学憨厚，他向内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彷佛也有一点喝醉的迹象了，就说道：“我去找小二要醒酒汤来。”

　　善问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门前的柱子上，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没劲，公子喝醉了不是更好？我还没见过他喝醉了的样子呢。”他生的好看，只是嘴唇有些薄，笑起来便自带三分讥诮。

　　勤学挠了挠耳朵，全当没有听见，憨笑了两声，快步转身走出了房门。

　　“啧，无趣。”善问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偏头去听内间三人的动静。

　　许是秋闱结束众人心情放松，饮起酒来竟都不加节制。一轮轮酒敬下来，戚昀早已瘫在了桌子上，脸埋在手臂里，倒头呼呼大睡，徐盛霖趴在他耳边大声唤他名字，又推了推他，竟也毫无反应，已是喝得烂醉如泥。

　　徐盛霖无奈，放弃了叫醒他的想法，对金逸贞说道：“逸贞兄，戚昀已经醉了，不如我扶他回房休息，我们改日再聚。”

　　金逸贞却不想放他走，他今日饮多了酒，也有些醉了，心道他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同窗，每一次都是被他比在下面，就连身高竟也矮他一点，真是让人不甘心得很，今日说什么也得压过他一次！

　　“不许走！徐盛霖，你今日，必须跟我一决高下！”金逸贞猛地站起身来，尚且站不稳身子，就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了徐盛霖的手腕，紧紧攥住！

　　徐盛霖小时候没少偷喝阿爷酿的雄黄酒，是三人中酒量最好的，他此时头脑尚且清醒，见金逸贞如此只觉无奈中又有些好笑，他举起被牢牢攥住的那一只手腕，脸上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逸贞兄，我又不跑，你先松开手吧！你倒是说一说，你要如何跟我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