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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佛不是佛 ...

  •   他一口将杯中水闷下,举手投足间,无不像是酒场老手。他又挥一挥衣袖:“来啊!把我们自家的新酒,叫大哥们尝尝!”

      身后小厮模样的人,老老实实地垂着头,捧上一双白酒瓮。

      彭成接过后,先是给自己杯中斟满,复敬了众人一杯,这才将酒分与众人。

      有人夸赞:“这酒酿的好,澄澈而又轻柔不刺口,还带了满满的桂花香气。”

      旁的人立马跟上:“好酒!”“好酒!”

      彭成心中偷笑,那些许桂花甜水,可没有白兑。

      店家未有人因他自带酒水不满,反而行向前来端上十几盏碟下酒菜:“赵家小郎君既在此,这些小食便请诸位一尝。”

      原是彭成早早地买通了店家,说要偷与友人们些惊喜,在众人面前掌掌面子。

      见他们之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店家更是不疑。

      见他对高档的吃食如数家珍,那些掌事牙人心中自是联想着彭成定是城中新迁来的闲散宗室子,更愿与他们交好。

      吃吃喝喝氛围渐好之后,彭成装作愚笨无知的样子,向他们讨教:“几位大哥亲去过倭岛,可曾有机会见过他们那的藩王?倭岛人是惯像我们行揖呢,还是和胡人一样喜行跪拜大礼?”

      一人哈哈笑:“藩王?你是说他们岛上有个比较闻名的部落中主祭祀礼的部落主‘天皇’?如今那位只是个四五岁的奶娃娃嘞,好像是号近卫什么的。我们大部分外域人可是进不了他们封闭设卡的各部落土地。”

      有一侍酒的女子不禁失笑:“那远东的人好大口气,倭岛还有阿依努等国。居然将岛地一部落的酋长叫作天皇,莫不是想压我们华夏的帝王人皇一头。”

      旁人也不见怪,当今华夏高门大户的女子皆兴诵读经书史鉴,不避讳在士人间扬名。贱籍女子混迹在来往的富庶和士人之间,能开口论政亦不稀奇。

      见有女子感兴趣,有人更添了为人师的兴致去教授她:“倭岛那个部落,自称わ族(先是译倭,不知何时被翻译作和。同音,发音:蛙),退位的部落主‘天皇’被称作上皇,现在这个傀儡奶娃的前一任好像是叫崇德,貌似是这奶娃的兄弟。因为他的爹法皇鸟羽偏爱小儿子的妈,就逼退了大儿子。现在的倭岛わ族,仍是视‘法皇’首领呢。”

      有人反应过来:“酋长手中无权?意思是那个倭岛蛙族,执掌的弹丸之地就有被唤作法皇形似‘太上皇’的人执掌立法之权?现在‘法皇’、‘上皇’、‘天皇’三酋长并立?”

      有一士人打扮的男子摇着扇子:“我得机缘去倭岛西面一趟,略知晓一些岛事。你说的别的都对。但那‘法皇’说错了。这个‘法’,指的不是普通的立法权,而是佛法。退位的‘天皇’成‘上皇’后,只有剃度出家,入了佛门才能开设院政,以宗教权威的去抵抗实权的部落贵族。”

      彭成弱弱地提了一嘴:“我的宗亲曾在临安见过自称姓“藤原”的倭岛僧人,可也是个有名的士族?”

      那士人打扮的男子瞧了他一眼,见他散着些许发、酒气熏天,颇具一副吊儿郎当的酒囊饭袋模样,便无忌讳地同他讲:“那确是个大姓,得有机会来我们□□见识见识。如今わ(发音:蛙)族每一任的‘天皇’,皆是和那藤原家族的人联姻。藤原氏为了控制实权,每个女儿都不能浪费,那什么亲姨母嫁外甥、迎娶亲堂妹的事常有发生。”

      跑堂的来续上酒菜,听闻此举都不免嫌弃:“啧啧啧,倭岛之人,实乃蛮夷。”

      “莫议了莫议了。毕竟那头给了我们生意做的。”有圆滑的人出来显摆自己的世故。

      倭岛对在场几人来说皆是手下槽工衣食所系,若是其中有人对外倒出闲话,图溅一身泥水,便不再多语。

      彭成心中已是大惊。那野蛮之地的佛教竟落后这般之多,以僧人之名就敢直接出面钩议政事,连些许的遮掩都没有。

      华夏之地,历朝历代经历多次扑灭邪佛,如今才叫佛门之地清净了些,偶有个别酒肉僧偷摸宣淫,总的来说还是能庇护凡民众生的。

      而倭岛佛门不干不净,官贵勾结。不同派系的酒肉僧常渡海来此华夏吃拿卡要,费些财力还是小事。但种花之域并无兼并那山多缺耕地的小岛之心,他们却竟仍不放弃将文之种连盆偷换的野心,实属不可不防。

      什么以佛交流以佛通好,怕不都是来华打探国情各有各派官贵的政治目的!甚至,有奸细!

      彭成又敬了诸人几杯酒,假意前去唤妓相伴途中跌落在地昏睡而去。

      小厮模样的二人口中连连向众人代他说着失仪告罪的话,连扶带抬地将他向门口马车掺去。

      方才聚会的人中有个热心肠的,伴着小厮们将他送至车上,看见那打头的高头大马,客气拜别后和他们道别回去。

      马车还未行出多久,彭成就坐起身,与了假扮小厮的二人各三百钱。

      收了不低的工钱,还不费什么体力就多得了身新衣,那两人在刚进城门就被放下后也毫无怨言。

      待马车行回驿站,面色惨白的彭成强撑镇定地结清了租赁费,步行了一个街口拦了辆骡马车。

      他对骡车夫道了句:“这位大伯,去赵宅。”然后,他一头栽倒在车厢内。

      温州离得临安近,但因行的步递,金秀秀才刚刚得了郭氏的信件。
      她得知了彭成已被卷入倭岛造假漆史的现状。

      彭成,聪慧有余而心肠过于良善仗义。应承下的事,他都会尽力去做。

      这对一介庶民来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金念刚得了个吴家郎亲手漆的手提书匣,正忙着摆些东西开开合合,好不得意。

      金秀秀不愿叫这年幼的五弟担忧,只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提笔挥信给郭氏。请她和普安郡王向彭成转达自己的地址。

      议和党同以佛僧身份为掩护的倭岛政士,定也不是好对付的。彭成,还需为自己留好个退路。

      “口……好干啊……”

      趴睡在侧的陈荃听见有嘶哑嗓音发声,立马坐正身体:“你醒了啊!”
      他又端了塌中矮几上摆的漆盏起身:“要喝水不是,早就给你备了,我再去往里头添点热水加加温。”

      而后陈荃做出一手要去揽脖扶起彭成要喂他喝水的样子。

      彭成赶忙拍开了他的手,扯开了自己额上湿敷着的帕子丢至矮几上,自行坐起端过漆盏来将水大口地灌了下去。

      才喝了一口,哟,这水甜丝丝的,还放了沙糖?
      彭成狐疑地望着陈荃。

      陈荃自是瞧出了他的异样:“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就算有也瞧不上你这弱不禁风的醉酒猴。以前在府中见过卷丹照料醉酒的郡王,我只是学着她那日的样子罢了。当时听她嘱咐了值守的我一句,醉酒久睡后的人没有胃口,喝些糖水腹中会更舒适些。”

      彭成这才继续“咕咚咕咚”喝完了糖水:“她待郡王如此亲密,你倒是大度不醋。”

      陈荃挠挠头:“嘿嘿,那自是当然。我们毕竟都是给府中当差的么。既是行着差事,怎会生出有迂腐的酸儒之想,叫她不许为男主家办事。我也正因见过她诸多办差妥帖的样子,这才渐渐心悦于她。”

      不想再听他叨念对心上人的思念,彭成转回了正事话题:“我昏睡了多久?怎的外头天又要暗了?那提货的倭岛僧人,可是来过铺子了?”

      陈荃终收回满眼的期许回归正色:“你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现在,可吓死我了。叫我一夜未合眼。对,是有倭人来铺中了。不过那日领头的大和尚碰巧也有事,只是遣了个小沙弥前来带话,说是因要事耽搁,半个月后再前来提货。”

      彭成不禁双手一拍:“如此是再好不过了!”

      陈荃不解:“这话怎说!”

      彭成又有些难过:“只怕是有汉兄,白白地让与了个好铺位于我们,后续生意怕是会受影响了。”

      陈荃追问,彭成却是不肯将心中之计透露半句:“到时候有人同你说上什么,你只需将自己摘干净,什么事都推给我一人就好了。”

      半月后,倭岛僧一行人终来到漆器铺提货,拿出字据,说要将货物尽数带走。

      王有汉早早得了彭成的嘱咐,近期一直在对面的狭长大漆铺窝着,完全不来串门。
      早几日彭成已按着先前所签的字句,将全年的营收提前补足给了他,又借口有些素器要髹要荫制,将雇工和陈荃困在赵宅和他看的狭长铺子后仓库里,绝不许他们迈入对向的漆器铺中。

      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今日瞧见这些倭僧,怕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毕竟,瞧那铺子中只有彭成一人,今日连一个掌柜和伙计都无剩了。

      但王有汉伸长了脑袋探向对面,却只见彭成一如往常地同客人谈笑自如。

      那头,彭成文质彬彬地向倭僧们行了礼:“几位客官,对不住了。你们的这笔生意小店做不了,所付定金悉数退还你们。请诸位查点。”
      他向前,推了推一张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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