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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门第偏见犹存并不要紧 ...


  •   金阿娇心软,正准备要与他介绍上一个开私塾的女夫子,金父恰好走了进来。

      “赵大夫,今日怎得空亲临小店?”金父俯身作揖。

      姐妹二人皆惊讶,他们竟相识。

      这人的官阶还不低。

      赵子厚坦然道:“今日我与郡王的蹴鞠赛充作那临时的教正,临了便依着郡夫人的吩咐,护送令爱回来。现下正托着大,央着你们家大姑娘于我的小女挑上些小女娘喜爱的物件。”

      金父倒抽一口气,这话里头的意思已是太过明白了。他小心地陪着笑:“若赵大人有中意的物件,小底自当是送了。”

      赵子厚摆摆手:“不用不用,大姑娘精心选的,心意已是收到。应当是明算帐,单需由我买不误。”

      金父战战兢兢地叫人包上货,他不明白来人的意思。

      是有听说这个男人丧妻已久却并不想续弦,莫不是看上了自己绵软的长女为妾?他非常不乐,但还未到表明企图之时,他这个父亲也还难直接表露出些什么。

      赵子厚满意离去。

      金父交代管事负责关店之后,带着女儿们提早离开了铺子。

      拐入巷见四下无人,金秀秀悄声问:“爹爹,你怎会识得这位赵大人?”

      金父面露苦涩:“早前我随你们彭伯伯接应军械差事时,与他打过几次照面。据说往后将由他守军器监,宗室为寺监长。我瞧着他话语里头对阿娇有意,你们今天主动招惹他了?”

      金秀秀连连挥手解释:“是郡夫人说,她恰巧知这赵大人不计较门第,要给姐姐牵线相看。事情未成前,她叫我不要同任何人提及。”

      金父连连摇头:“糊涂啊!你们可知他是太祖六世孙,就连普安郡王夫妇,都还要喊上他一声叔父!因你我们家原已推却过宗室两次。如今此人万一要纳阿娇做妾,我是应得还是拒得?”

      金秀秀大惊:“做妾?父亲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饶是一贯宠女儿,现下被新上门的破事搅得烦心,迈入家门数步的金父返回检查了锁好的大门,又踱回去冲着两个女儿低沉地斥责:“难不成一个再嫁女,还想给宗室子做了大妇不成?”
      他愤而甩袖而去。

      金秀秀见他不知其中内由,小跑向前追着:“父亲,父亲你放心,郡夫人与我们家多次相交,深知我们家人的想法,绝不会叫姐姐做了其他人的妾。有些事情,我往后才能和你细说。”

      金父止步盯着她:“你倒是本事见长,亲姐姐的婚事居然能一应代我与你母亲安排了。你如此能耐,怎就不做主,把自己的婚事也办了?”

      “爹爹……”金秀秀想要上前攀他手臂撒娇。

      金父一声闷哼,捉下她的手,将自己关至房中,连晚饭时人都未现。

      饭桌上的金母忧心忡忡:“秀秀,但凡有一丝办法,就不能让你姐姐与人做了婢妾去。我们家虽只是寻常庶民,可也不差女儿们的一口吃食。你大姐找不到合适良人,大不了,就留在家里头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金阿娇听父亲说了那男人的身份之后,并无责备妹妹一句,只是心中自卑感倍添。
      本以为是个城里头扔块砖便能碰上的芝麻官,拼了勇气垫起脚来,她还想着去够上一够。

      如今只盼能远远回避了他,不然那男人的女儿叫自己什么,“姐姐”?

      金阿娇抖了一抖,她非瞧不起为婢妾的女子,而是知大宋律例清清楚楚地定了,伤到奴婢与妾的刑罚,远不及正妻。

      金秀秀知家人之忧,还想解释:“母亲、长姐,郡夫人前头并未言明这男子的身份,只道他有份职位不高的差事。”

      金母瞪眼而视:“你父亲说他,有着文官六品的职位,六品还不高?”

      金秀秀忙挥挥手:“不不,郡夫人还说这位大人前头的夫人也是出身商家,他并无门第之见。综上所述,我这才哄了大姐姐前去相看。如今家中各人皆有心槛牵绊,明日我就去那边府上推拒了郡夫人的好意。”

      金母无甚胃口,扒拉着小女儿给自己碗中布的菜:“嗯,我们不图什么宗室亲的虚名。体面人家的庶子庶女吃穿用度是与嫡出相去不了太多,可叫自己的生母为“姐姐”,总归伤了十月怀胎的那人。我可见不得我的心肝肉去吃这份苦。”

      金秀秀自责:“父母亲说的对,真是我思虑不周。”

      次日,她难得主动上门拜见。

      郭氏知她来意,笑得直捧腹:“我岂会骗你?我向妹妹转述的话,皆是叔父主动对郡王所言。先前机缘巧合之下,他已见过你大姐姐一次,对她印象颇深。他又与你父亲于差事上打过交道,深知你家父母和睦,行商但不曾弃诗书,知她定是受到很好的教养。他听闻我识得你们兄妹,主动要我牵线,求娶你姐姐为妻。”

      金秀秀推拒:“可是……他的门第,与我们家相差太多了。家父家母自知出身微薄,不敢肖想与贵人攀亲。”

      郭氏遣出了身边所有的侍女出门,示意金秀秀确认门外近处无人以后,这才发话:“何为贵?现下关起门来,我也不怕说。我的郎君,也是出身于寒门。他的祖父、生父虽在皇家族谱内有登记录名,可并无任何一分宗室的待遇,自行谋生。”

      金秀秀不敢直身耳听,垂头俯身。

      郭氏继续道:“如今世道,正月里金国国主竟以去年宋币赐我宋宗室。幸有能够自主谋生的平民,他们难道不是大宋最为可爱的根基吗?平民,何必妄自菲薄。”

      金秀秀瞬间懂得了她的意思:“金主以汉道施政。金土万民更是多有汉人开垦耕深,皆以说汉话拥汉俗为荣,普通世下抑不住金汉通婚。天下藩帮趋同为势,郡王来之于民,达可兼济天下,退则以微名扬汉风。守卫夏土,武乃其一,精忠报国之士如岳相公之人不可短缺。除此之外,安民统心文俗更是要紧。”

      郭氏同叹:“是啊,汉即是华。汉心在就不惧时间世事消磨,华夏终兴。”

      金秀秀绝非绵软之辈,干脆地追问:“那,赵大夫家中长辈,可有寻我父母亲商议的意向?假使他家中不允,此事也得作罢。”

      郭氏喜欢她的利爽劲,实言相告:“他家中长辈早逝,唯余一八十岁的老翁祖已不理事。叔父昨日传信来说,他已与你的父亲打过照面。下一次正式登门时,你们全家也不至于太过于惊讶了。”

      金秀秀向郭氏赔罪:“夫人,是我小心眼,误会你与赵大夫了。各人自担命运,我们家人于她人之事自不会置喙,只是盼着家姐能得更平稳的日子焦急了几分,向夫人赔不是了。”

      郭氏摆手要她起身:“无妨。我深知你们一家人皆安道乐业,为庶民之表率。门第偏见虽犹存,不过于我朝却不是什么顶顶紧要的大事。毕竟我们宗族长辈中有许多的地位高贵女子,也是有着民间的平凡出身。”

      金秀秀真心朝她一拜:“民女代姐姐谢过夫人。”

      郭氏打起了哈欠:“一日日的,愈发地笨重不想起身,可我躺多了全身又是愈发的痛。”

      金秀秀略有些羞涩,仍是关心:“夫人可是寻好了乳医?她怎样说?”

      郭氏顿时有些懈气了:“我怎能自己寻乳医?宫中必定会有安排的。说不怕,那都是假的。我想母亲了,盼望生产时能有娘家人入内伴我,可是又不能让他们伴我。”

      金秀秀试着同她说些松泛的话:“夫人,我家兄弟姐妹四五人,如今母亲可也还康健着呢。她见我们淘气时曾说过,生孩子痛一时,很快就会忘记了。可管教孩子时见那捣蛋劲儿,心里头才是抑制不住地一抽一抽地疼呢。”

      郭氏不禁低头捂嘴笑:“我见过你那几个兄弟姐妹,倒是看不出来你们幼时能有多讨人嫌。”

      金秀秀自揭糗事:“我家中的门窗上,叫我怂了三哥拿制漆器的戗划刀刻了字。那时候只知道仿着父亲雕纹样,却不曾想这些地方皆是由杉木所做,耐潮耐晒,唯一缺陷是质地太软,也叫我们容易地划伤了好几处。现在幸好补了漆,只是留了一点浅浅的印子罢了。”

      郭氏突然来了兴致,向外招呼:“大漆伴杉木,正是极好的。卷丹,抱我最中意的琴来。我得的这把琴,弹起来泛音如佩环叮咚,暗沉则降音似钟。正是杉木所做。”

      侍女卷丹抱琴而入。

      郭氏示意金秀秀去接:“卷丹你暂且出去罢,琴交给秀秀妹妹即可。”

      华夏人素来重礼乐而爱琴,卷丹见郭氏将只予自己保管的老杉木琴交托于他人之手,不免醋了起来,竟将不乐显于面上。

      生产在即,郭氏更需拢了人心。她只能言:“你去书房处理一理郎君的被褥吧。他在那宿了许久,不叫旁人近身。你就说是我的吩咐。”

      卷丹面上朝霞:“是。”随即带上门离去。

      金秀秀抱着琴直觉得压手:“夫人,我曾见父亲髹理过一些琴,但从未见过如此分量的。这一张琴怕不是有个九、十斤?都快赶上两张的重量了。”
      她将琴置放于桌案之上,抚了几把琴弦:“这琴,可是保留了槽腹,并未挖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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