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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恶人全叫娘家人做了 ...


  •   彭希孟本半带真心地说想给金家大姐姐撑腰,顺便留在金家探些八卦。

      但一边是金秀秀直言家事不想再外漏,一边又有彭成以未出嫁女儿应持己守仪不便打听为由,最终将她训带归家。

      金家晚饭桌上,气氛难得的凝重。

      金母已验查过长女的身,除了露出来见人的脸手,浑身上下竟没得几处完好的地方。

      金父怕吓到女儿,尽力将语气压至的平和:“那个畜生,是什么时候打的你?”

      金家长女忍住哭意:“父亲,是郎君年关待客,不小心吃多了酒。”

      金秀秀气愤道:“自打大姐姐出门子头一年起,大姐夫就动手了,姐姐每次回门子都有新伤。刚开始是说我们家图他家读书人的门第瞧不上大姐姐,三哥哥上学后他又开始怪姐姐没有生养子嗣。”

      金洵尴尬地制止:“三妹。”

      金父道:“自家骨肉无需个讲些文人酸礼,该说破的都说了吧。”

      金洵惊讶地看着虽无多学问但平时敬重儒释道的父亲。

      金家长女羞愤道:“母亲曾教导我,夫阳妻阴,阴贵柔、贵顺、贵和。未嫁从父,已嫁从夫,礼也。”

      金母泣不成声:“但你可曾记得,身体发肤受于父母,孝始也。你伤成这样,让做父母的如何不痛?你的姑舅(注:公公婆婆)可曾知道?”

      金秀秀欲说,金阿娇扯住她的袖子想制止。
      但金秀秀依旧道了出来:“他们从不曾劝过,儿子动手时只关紧自己的房门假装不知呢!只要面上看不见,问也无需问一句!”

      金父嘴唇气到青紫:“这么多年,我以礼以诚相待,没想他家竟是这般地糟践我女儿。”

      金母起身上前搂住大女儿:“我们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家,可也将女儿教养的正静孝爱,最是懂得维系家庭的和睦。但你是我们的亲骨肉,也是有正正经经清白的出身,没得这么遭他作贱的。”

      金阿娇着实也太过绵软不争气,此时此刻都还不愿道一句王家的不是。
      恶人全叫娘家人做了。

      沉思片刻,金父平静开口:“同他王家说,和离吧。近两年来他王家郎是勾栏里常客的闲话也没少传至我耳内,想必他交往广阔,再寻一门亲也不再话下。”

      金阿娇还想为夫辩解:“父亲……”

      金秀秀拉着她朝外走:“天色已晚,大姐同我游玩一天累的慌,先回房洗漱吧。有事明日再同父亲母亲说。”

      金家大姐一贯顺弱,竟连小妹稍刚些都无法去驳,轻泣着跟着她回了房。

      正厅里,金洵学着些酸文人夸赞大姐姐,想给父母一些安慰:“平日听得大姐夫的性子颇为肆意畅快,却从未听得大姐姐回家门有一声怨言。孟子曰:无为夫子,以顺为正着,妾妇之道也。大姐姐实乃贤妇。”

      金父正缺个出气口呢,抄起饭桌上还没收拢的筷子敲向金洵的手臂:“孽畜,平日让你读书都不依我,今日倒是拿孔孟压我?这是你同枝连气的姐妹,但凡你通达些人事,也该去劝你姐姐莫甘身困于辱!”

      金洵愣愣的,金母也没得耐心安慰他。家里惯用的粗使妈妈过完年今日也已回来了,金母唤来她一起收拢了饭桌残局,两夫妻带着金念去早早地洗漱熄灯了。

      第二天一早,金父押着金洵在院子里给大姐姐做支刷牙子,而后押着他带上几本考学的课本去店里亲自看着诵读。
      金母嘱咐大女儿多睡一会。在临安城里没得什么亲人,于是她带着金秀秀和金洵去找彭母倾诉。

      到彭家,只见彭成跟着几个工匠在做活计。地上摆放着阴干完工的素盏碟,不是很醒目。但因木胎极其薄而轻巧,又使用了梅花等形状制做碟盒,一看就是因本朝不喜奢靡、惯会享受的高门大户下的订单。

      金母真心赞叹:“越是些看似简单的玩意儿,背后的手艺却没个多年磨砺不出来。一个个薄薄的胎器上竟是一点揩磨过错都没有。”

      彭母客气:“见笑了。我家大郎刚开始潜心修艺,他做的那些个还是稍显倦懒不力的,根本比不上你们家的花样儿。平时想与你吃茶总因家事忙推却,今日怎的空闲过来了?”

      金母顿时红起了眼眶,彭母赶忙请她和孩子们入正厅落座。

      金母同彭母叹着苦,彭希孟借端茶水上来的功夫也自如地落座。不过她见金家人脸色过于凝重,收敛了性子一改往日的呱噪,静静在旁探听。

      彭母感叹:“有闺阁女儿在此,又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本于大侄女婚姻上的事我也不好多说。可大侄女嫁于王家六七年还无得子嗣,王家大郎近年又频有闲散浪荡之名从瓦舍勾栏里传来。他非只包过一二个女子,怎得都是无孕?”

      彭希孟聚精会神听的正有味,金秀秀听到此处用扇遮掩了面。

      彭母继续说:“仗着我们多年在易地共谋生的情谊,我斗胆说一句,可见你金王两家缘分也只是一般。”

      得了些精神上的支援,金母镇定下了心气。

      彭成刚要进大厅替晚到的帮工拿份做活工具。

      他只听见金秀秀说:“母亲,虽大姐姐并无什么错处,但因酒后失德提和离,于大姐姐乡评不利,她可能会受些酸人酸语的影响。”

      彭成惊讶,这丫头还居然知道乡评。

      金秀秀继续出着主意:“不如让门房吴伯去与他王家递信,说大姐姐身子突发不适,恐惊扰了夫家才在娘家静养些时日。等再过段时间就以身体需要长久名贵药材调养的理由去向王家提和离,以这点,能防止王家不答应和离反咬要休妻。”

      彭成感觉听了这么多有些尴尬,在门口弄出些声响以示来人,而后再迈进厅房。

      金秀秀并未止住话,反倒眼前一亮:“当然,吴伯上门也只是一时的拖延之计。待到要提和离那日,金念还小不会处事,若父亲只带着三哥哥上门气势总是稍弱了些。彭哥哥自幼同我们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彭哥哥,可否在那日陪三哥哥一同出面呢?”

      金母训斥:“傻孩子,快别瞎说八道!好在今日是在你宽厚的彭婶娘面前,换了别家可不得把你打出去!这类污糟的事,怎可累及他人!”

      彭成正对上金秀秀微红的眼眶,本想一口应下。

      可她紧接着言:“本朝女子观书成风,我深知女子与人言也必依于孝悌忠信。父母因家事急地焦头烂额,出于孝、出于骨肉亲情我处事贸然了些。望婶娘、哥哥原谅我的无理,念在两家相交多年,请帮我家一次吧。”

      彭母一贯是个重情义的人,主动开口劝自己儿子应下此事:“大郎,咱本就是庶民之家,凭着我们两家的交情帮帮你金家大姐姐自也是应该。哪怕会招致旁人两句闲话,也是无妨的。而且到时总有长辈做主,你给金伯父当个跟班就好。”

      彭成顺理成章道:“母亲说的是。”

      因已得了彭家的宽慰,又忧心金阿娇独自在家会闷闷不乐,金家人们匆匆告别回府。

      金家大姑娘在家住了半月,那叫一个搔首踟蹰。
      她一面因着父母的吩咐,听话地白日不迈出房门半步装作养病,一应吃喝接由幼弟幼妹送入房门。另一面,她自幼从母亲那习得的“女四书”一直在拷打着她的心:
      她既已归于王家,却日日夜夜地躲在娘家!没有去侍奉舅姑归顺于丈夫,没有去打理脚店的后厨、安排送拿浣洗的衣物!

      终于,她按耐不住在晚饭时同母亲开了口:“母亲,我已在家修养多日,叨扰颇久实属儿不孝。明日,我也该归家了。”

      金父一听,震怒拍桌:“不争气的东西!你可知,听闻你近日要吃药花钱,王家连让个杂役帮工来问安都做不到,唯恐避之不及!”

      金母叹:“儿啊,你与我们家是珍贵的女儿,虽没让你过上高门大户的体面日子,可也是好衣好食地养大。何苦上杆子去他们家,做个名头上的娘子内里的使唤妈子?过几日,就让你父兄过去那王家,接你真正地归家吧。”

      金阿娇闻言,顿时面如缟素:“父亲,母亲,万万不可啊!”

      金秀秀不解她的反应,但依旧柔声劝着她:“大姐姐,你可是担忧未来的三嫂嫂不好相处?宽心吧,且不说现下离三哥娶亲还早远。就是真到了那一日,娘最重视人品家教,定会帮哥哥把关说一门极好的亲事。如果哥哥有一天学有所成,没准我们还能做上个士人家的小娘子。”

      金洵仿佛有些懂事了:“大姐姐,你的犹豫或是因惧和离会耽误我考学的风评?我根本都不在意这事对我会否有影响,你也应宽心才是。家里人只会予你支撑!”

      金家长女咬咬牙,难得显现出坚毅的样子:“妇人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既已是归于王家,我也算不得金家人了。”

      金父面爆青筋,转向指着金母骂:“瞧瞧你生、你教养出来只会自贱的愚妇,还不给我速速拖回屋去锁住!待和离之事办妥之前,绝不许她再出门了!”

      金母虽恼金父的指责,但也知他是一时遭这长女气昏了头。家中有事更需齐心,她硬是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就将长女带回房间看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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