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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我倒希望我也归你 ...


  •   金洵就将太学扩招的消息同母亲和妻说了。

      他感叹:“我一愚人尚未弃学,以彭成之学力更应求学入仕才是。照我说,应去求求郡王,秀秀一女娘跟着他们家小打小闹地营营漆业也就罢了。他们应当使彭成回太学读书。”

      彭希孟咬着嘴唇,面上显现出焦虑。有孕在身,使她的情绪更易波动了。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对着婆母微微一拜:“娘,我出去一趟,尽快回来。”

      金母眼睛狠狠一瞪儿子,转头温声哄着息妇:“好孩子,可是在家中闷了?待娘去换身出门的外衣,陪你一起出门转转。”

      彭希孟眼神坚定:“娘,不必了,我想走一趟普安郡王府,去去就回。”

      金洵见妻的态度越发认真起来,一时语塞不知怎的相阻。

      金母苦劝不得,又恐拉扯间碰着了息妇的身子,只得为她着急忙慌地出门赁了铺着软垫不颠簸的崭新牛车,给足了来回的脚程钱。

      待送彭希孟稳妥地出门后,金母一路训着金洵看着他进了书房:“我说家里供你读书费了那么多银钱,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在人面前提不得你竟还不懂!给我好好地在书房里温书,若是孟姐儿去了那头碰壁回来难过,我有你好受的!”

      “砰——”金母关上了书房的门。

      牛车走的稳妥,速度却是较其它车慢上许多。待行到普安郡王府时,彭希孟已经小憩了一觉。

      车夫见停车一会车厢里头还没动静,隔着车厢招呼道:“小金娘子,小金娘子,车到了。”

      彭希孟才猛地睁开眼,推开车门麻利地下了车。

      牛车夫看着她挺着个肚子,行为举止却无半点收敛。
      这样鲁莽的妇人万一在他车上磕着碰着,哪里掰扯的清楚?他很是懊悔车钱收少了。

      等女使进门通传时,彭希孟无聊地重拢了因瞌睡散乱的头发,这才想起来她说是前来拜访,但匆忙间竟连伴手之礼都遗忘了,现下空着手就来登门。

      她给引路的婆子照旧递了茶钱以后,难为情地站在偏厅里候着。方才车中暖和,她面上的霞气还未退去;现下难为情带来的朝色,更是为她颜染上了几分红。

      郭氏笑着进门:“金娘子,好久不见,你今日的气色可真不错。”

      彭希孟蛮不好意思地行了个礼:“未递拜帖就冒昧上门,谢夫人不同我这个冒失人一般计较。”

      郭氏亲切地请她落坐,又问了些妇人间必议的话题:“如今身子月份几何?吃喝一切可都还好?”

      彭希孟乖乖顺顺地一一应答了。

      心细如发的郭氏随即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和煦地道:“说吧,你今日来这般模样,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彭希孟这才返了些稚态地摸了摸脸:“我,我的模样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不妥贴冲撞了夫人?”

      郭氏掩嘴一笑:“我是说你这么一个叽叽喳喳活泼的人,现下却是如此地乖顺。还没听见孩子开口唤你娘呢,你怎就变得不像你了?有什么心事,说吧。”

      彭希孟这才松弛下心弦:“夫人明察秋毫,今日
      我来,是想请夫人帮帮我的哥哥,和秀秀。”

      郭氏表情无变,只是微微上扬了眉:“哦?此话怎讲?”

      彭希孟如倒豆珠般将心中的话都倒了出来:“我的兄长彭成为人正直忠实,又极具读书考学的天资。如今太学得沐官家天恩,增设了入上舍和内舍的机会。夫人,我知你们惜才择了我的兄长在为你们办事,可他被耽搁在商事里,太可惜了!”

      郭氏仁善悦色地回应她:“金娘子成婚之后,不忘母家之抚育情谊,心系兄长前程,着实使吾动容。不过吾仅乃一后院女眷,非府内中馈事宜无权调遣。你的话,吾记下了,待得空时会传使两厢思量。”

      彭希孟被她三言两语懵懵然地哄出了府。

      晚间,郭氏将此事说与郎君。

      赵瑷只当自己听了个笑话:“小小一漆家妇,自己儿女情长也就罢了,还妄想着将所有人都拖扯下水。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人一直在拼在权谋征战,今日能使她得机会平安进府说出这些规劝我的话吗?”

      郭氏没有顺着夫的话往下说,反问道:“可我们这些被卷入天命谋划的人,为的不就是能更多地守住黎民苍生的天真吗?现如今还茫不知事不知战为何物的人虽可恼,但总好过他们像中原地的人一样,饱尝恐惧离散心而不知安定是何物。”

      郭氏的话使赵瑷似当头被浇淋了盆冷水,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不再嘲讽彭希孟的话,转换了角度地去思量:“不过,这彭成妹妹说的话也有几分在理。彭成天资聪颖,进退得宜,可堪当将来匡正朝纲的一大利器。打探钱税事宜的走向,看金四娘子也可独树一旗,是可以将彭成暂且收返回太学,继续精进学业以备后用。”

      眼见自己的儿子在一天天地长大,要是这对倒霉的年轻人没有遇上他们这对夫妻,只怕是也早早地过上安稳日子得了子息?
      郭氏在心中暗叹,行大事之人果真不能执泥于小情谊,她也要早早地收起对现下生活的眷恋心。

      郭氏垂下头长长地吸呼一口气,扬起精神洋溢的神情,继续和郎君聊起谋划事宜:“郎君这就要招彭成归京?”

      赵瑷爽朗而笑:“自然不是。我要遣他先去洪皓相公那,催其早日编写好金地的见闻。暂了此事后,他再回京求学也不迟!”

      二月一整月,金家漆铺中的生意还并不很忙碌。

      金秀秀得知大姐姐定下了与军器监的宗室子赵子厚的亲事后,心中欣喜非常。

      她趁着靠近中午铺中无事之时,出门在聚集了各类古董地铺小摊上走走逛逛,终淘到了一对沉甸甸的铜制烛台:“店家,请问这烛台价钱几何?”

      那店家隔着手凑近她的耳旁低声报了个数。

      金秀秀瞬间弹跳退后:“店家你这价,是不成心做卖吧?”

      那男人颇为傲据地从她手中一把夺回的铜烛台:“你看清楚上面的锈迹,这可是前朝古董!”

      金秀秀闻了闻手,立马同他低声说道:“我手上可是沾了浓浓的铜腥气,只怕你将仿制的新器当成古器卖,乱抬价格!”

      那店家怒目横睁:“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恶毒地睁眼说瞎话?小心我揍你!”

      金秀秀强势回应他:“那我可就要大声地喊人来,一起敲击一下这烛台的声音,看看是如新铜击音般浊重,还是似古铜般清冽。只怕我将你的卖假之名声传开,你往后想在这一带摆摊的话,生意可就难咯~”

      这店家见碰见了个行家,只得连声求饶:“咍,没想到这位娘子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一眼看穿了老儿的拙计。可我养着一家老小嘞又没有别的手艺,全靠这个小摊混点吃喝。求小娘子高抬贵手,这对铜烛台价钱几何,小娘子开口便是。只要不亏本,多少我都肯卖了!”

      这店家做买卖的手段真的不光彩,不过害不及人的根本。

      金秀秀无心去止他人的谋生旁道,利爽地掏了钱购得这对做工可说是粗糙的大铜烛台。

      如今她已知这世道暗流涌动,“钱荒”四起。赵子厚在军器监又为人清廉官禄不厚。

      金秀秀在心中默念自我宽慰:“私铸铜钱犯法,这对铜烛台,不过是送姐姐姐夫的吉祥摆设罢了。”

      她回到家院中,进入新髹的库房想亲自调漆髹涂这对铜器隔绝铜腥,然后再为新人们描绘上一对恩爱的鸳鸯纹样。

      彭成走来寻她,话中调笑:“我到处找你,你居然在我的房中。可见,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秀秀扬起一支铜烛台作势吓他:“这是我金家的库房,何时归于你了?”

      彭成不自禁地上前两步环抱住她:“我倒希望我也归于你,只不过现下,又要同你分开了。”

      金秀秀手中的那支铜烛台重重坠落在地,甚至将原本平整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坑。
      她双手回抱住他,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你这话,是何意?”

      彭成用左手从胸口抽出信:“方才临安有信来,是陈荃收的信。他认出此次的字迹乃郡王手书,上头的又写了我的化名“赵七莱”,我便先行拆看了。”

      金秀秀展信一瞧,信语言简意赅:

      “七莱
      展信安羡闲云野鹤之肆意望得取异地风土见闻之书 慰京中闷乏北上中原添愁思 不如早日取道南下 访故人得新书归来可暂休漆业共鉴赏读归学之根本”

      金秀秀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字,彭成又将她手中那张满是折痕的信纸翻了个面。

      她只见得上头写了四个字:“大业当下,除陈荃外,余人勿动”。

      彭成沉稳地说:“我要去英州了,催洪相公早日书好金地见闻。无论便策难知反敌之貌,郡王性格着实稳妥。他信中之意,待我完成此任之后,就许我回京求学了。”

      金秀秀完全地松开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翻找着漆具:“帮我备一下漆材,我家中来信,大姐姐定下了婚期,我想亲漆一对烛台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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