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陈佳酿》熊猫雪糕

13、按兵不动

　　“周老师。”程千玥跟在周拓宸后面，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周拓宸闻声停下脚步，向后转过头来，“什么事？”

　　“隔壁那个女生，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周拓宸摇了摇头。

　　“那就好。”程千玥嘴巴上应和着，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么了？”

　　“没怎么。看刚刚那架势，万一让女朋友误会，就不好了。”

　　“没关系，姚老师她不是。”

　　“那你就当着外人的面说人家是你室友？”程千玥忍不住八卦的心。

　　周拓宸似乎在回忆方才的场景，微微抬起了下颚，“我一开始只看到了姚老师，讲完之后才注意到有其他人。”

　　程千玥以小人之心暗自忖度了一番，隔壁一米八几的男人杵在门口，他竟然没看见？又或者，就是因为看见了，才特意挑明略带暧昧的室友关系？

　　有些事情，看透但不必说破。

　　“看样子，他们也是来相亲的吧，那岂不是和我们一样？”程千玥语调轻松。

　　“也许吧。不过，应该不是像这么这样被逼出来的吧？”周拓宸苦笑了一下。

　　“算了，就当早起出来喝了早茶吧。刚刚结账的收据呢？给我吧，我拿回去报销。”

　　“不用了，这段算我请吧。”

　　“没事儿，我妈硬要请客，我这要是没点儿凭据拿回去，还真有点儿不好交代呢，是吧？”

　　程千玥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摊开了手。

　　她脸上露出俏皮又狡黠的笑容，眼睛弯弯的，简直和周拓宸在家里见到的那个端庄贤淑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周拓宸想了想，只得从口袋里摸出收据来，“你不会之前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从你爸妈那儿领赏吧？你找你妈报销就是了，我付过的钱就不用给我了。”

　　程千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你是第一个。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可以好好琢磨一下这事儿。”

　　“你可千万别琢磨了，这样还变成我教唆你了。以后万一暴露了，还得拿我是问，小心我把你的小心思给供出去。”

　　“你就这么怕我下次再约你出来吗？”程千玥快要被逗笑了，“你遵从本心就好，反正我不是你的菜，你也不是我的菜。”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直觉。”

　　“没有依据的直觉。”

　　“至少有一点，你好像不是很想相亲，我也不想，这一点可以算一拍即合吧？”

　　周拓宸低头想了想，开口道，“勉强算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这么耗着吧，拖几个月再说。”程千玥扫了一眼周拓宸，是爸妈那个年纪的人会喜欢的人畜无害的温和气质，“你放心，到时候要是双方父母问起来，我就跟家里说是我甩了你，不会牵累你的。”

　　“合着是我兜底？”周拓宸哭笑不得。

　　“我听芮扬说了，阿姨给你安排了不少要相亲的女生，年底之前至少十个。当然，要是你愿意去，我也没权利拦着。”程千玥扒拉着手指，一一数算。

　　周拓宸蹙了蹙眉，“饶了我吧，那还是先这样按兵不动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要是你哪天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我们就原地解散，互不干涉，你不用有任何压力。”

　　“你就这么笃定是我遇到？那你呢？”

　　“我啊？”程千玥快速地眨了眨眼，“我的菜已经结婚了。”

　　“呃，不好意思。”没想到程家大小姐藏着这么一段心事，周拓宸一时语塞，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安慰的话来。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常。”

　　“那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呀。就是因为知道，才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我嫁出去，觉得这样我就能彻底断了念想。”

　　“你还有念想？！”周拓宸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我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吗？接下来老娘只想独美。”

　　“哦哦，挺好，祝你梦想成真。不过，你的菜多大年纪？是英年早婚吗？”

　　程千玥眯起眼看了看周拓宸，他不是海州人，应该不认识。

　　“别提了，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我的菜了。”说完，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心情似乎松快了一些。

　　如果是海州人，多半应该会是校友，多半也该知道她和陆迦南的前尘往事。

　　春天，听说陆迦南回国时候，她本来是雀跃的，总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却没料到他转身就和别人结了婚。

　　上个月，她应该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特意跑去参加陆迦南的婚礼。现在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态，才跑去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新娘她认得，虽然没有同班过，但作为年级里小有名气的一拨风云人物，有过耳闻，也有擦肩而过的照面。

　　爸妈得知她私自替代被邀请的爷爷前去参加婚礼后，气得把她在家关了两天禁闭，让她闭门思过，结果越想越心疼，一转身就迅速给她安排起了大大小小的相亲，生怕性子倔的程千玥想不开，吊死在一颗树上。

　　程千玥反复声明，她并没有爸妈想象得那么脆弱。在她追着陆迦南跑的这些年里，她也算看开了，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努力就能得的。

　　至于为什么要去参加婚礼，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有点儿傻气的青春划上一个终止符。见到了新娘，好看是好看，但不如想象中惊艳。让她心死的不是新娘的美貌，而是新郎眼里掩盖不住的光。

　　青春散场，是时候和她的白月光说再见了。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同在海州的餐饮行业。生意场上，还是会有被金钱连接在一起的时候。

　　海州大酒店每季都会推出新的宴会菜单和酒单，用于招徕新客户。今天刚好是内部试吃宴，名单上最近代替他爷爷新近接手如园餐饮的陆迦南也赫然在里。

　　刚刚无意中聊到了这件事，周拓宸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对程千玥来说，于公于私，都是一个好机会。

　　明知道陆迦南就算见到眼前的周拓宸，心里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波动，但程千玥还是怀了那么千分之一的不服。她想让陆迦南看看，她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和一点儿都不逊于他的优质男生在一起。

　　起初，她只是期待周拓宸意思意思地和自己相个亲，让双方父母都消停一段时日。没想到，还能额外派上大用场。

　　就冲这一点，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该她请！

　　周拓宸将车停在了海洲大酒店门口的长廊，身着制服的服务生立刻从不远处迎了上来。

　　“让服务生停车可以吗？”副驾驶座位上的程千玥提前确认，“你直接和我上去吧。”

　　“我是不是只要坐一会儿就行了？”

　　“要是你觉得我家的菜合你口味，多坐一会儿也无妨。”

　　“我小时候来过。”

　　“现在的菜色可比小时候强多了。”程千玥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安全带，“特别是酒水，周老师作为专业人士，一定要多提意见。”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对，你也不用寒暄，就专心品酒吧。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请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周拓宸注意到，程千玥不知不觉已经切换进了商业模式，一下子客气起来了。

　　“哪儿的话。”

　　“我已经把我们的珍藏拿出来了，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尽情喝吧。待会儿帮你找代驾，或者今晚睡我们酒店。”程千玥笑着打开了车门。

　　周拓宸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先抬头看了一眼鎏金的“海州大酒店”几个大字，又隔着玻璃扫了一眼旋转门里富丽堂皇的大厅。

　　比记忆中小时候去过的地方更加敞亮豪华，为了维系五星级的标准，应该没少进行改装。作为海州知名的顶级富商，程家的产业并不仅限于此。

　　周拓宸开起了小差，其实，客观来说，爸妈能帮自己安排上和程家的相亲，足以证明很有人脉和手腕。若是论门当户对，两人的经济实力差距还是挺悬殊的。

　　他跟着熟门熟路的程千玥走向电梯，顺便瞄了一眼隔壁电梯正在闭合的门。

　　一晃神只见，不知是不是眼花，只觉得站在门口一晃而过的女生侧脸像极了姚昕语。

　　不对啊，她现在应该还在茶室相亲才对呀。

　　周拓宸低头看了看手机，距离之前见她也就过了两个多小时。

　　“怎么了？”程千玥回头看了看停在原地的周拓宸，见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没什么，不好意思。”周拓宸快速跟上。

　　程千玥报出了楼层号和宴会厅的房间号，坐在电梯角落的工作人员直接按了最顶层的数字。

　　电梯平稳快速地上升，超重感并不明显。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与此同时，周拓宸的手机隔着外衣口袋轻轻震颤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姚昕语的回复。

　　“是的，我在。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店？看到我了？”

　　周拓宸忽地脑袋一热，抢先程千玥一步走出了电梯门，直勾勾地盯着隔壁电梯门。

　　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了楼下的楼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