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心》安北橙

7、第7章

　　“初总，我一点机场落地，两点左右到公司。”

　　“不需要休息一下吗肖总？”

　　“不用，公司的事重要。”

　　“好，辛苦了，我在办公室等你。”

　　由于出差，初夏还没和乔雨瞳口中值得信赖的副总肖韵碰上。她们之前通过一次电话，聊的公事，暂时听不出她的态度。初夏连翻了肖韵手里近三年的项目，除利源收购案略有差池，其他从现有资料来看近乎是滴水不漏，足以证明她工作严谨细致程度。

　　不过，对自己空降万晟，集团高层多半人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尤其是以戴怀林为首的顽固派，更是不顾情面，公然在大会上对她使绊子。肖韵大她近十岁，能帮她吗？

　　初夏瞥了一眼放在副驾的仙人掌，暗自祈祷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靠你了。”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她还是小心将仙人掌摆在办公桌右前侧，来回调整角度，保证它能充分接触到阳光。

　　“没想到初总还是个对植物有研究的人。”

　　周末集团人少，初夏没有关门，肖韵站在门口，看着她反复摆弄那盆仙人掌，没忍住调侃起来。

　　齐耳短发，墨镜，棕色大衣，马丁靴，半撑在门边，随性松弛。见她望过来，肖韵摘下了墨镜，“初总，幸会。”

　　肖韵和初夏想象中的形象全然对得上，干练利索，典型的职场女强人。她放好盆栽，向门口走去，礼貌伸手，“肖总。”

　　令她没想到的是，肖韵只是随意回握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不用客套。”

　　初夏的手僵在空中，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号。

　　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肖韵坐在椅子上，见她没动，“怎么？”

　　“啊没事。”初夏顺势关上门，心里防线高了一分。

　　“周三高层例会你做的PPT我看过了，实话说，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瞻远瞩的谋划，倒让我刮目相看了。这么短时间就能抓住集团发展的要害，不愧是FT培养出来的人。”

　　肖韵全然没顾一头雾水的初夏，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我愿意站在你这边，助你把万晟推回它原来的位置。不过，我有个条件。”

　　“肖总请讲。”

　　“前三个月，如果我们意见不一致，你要听我的。”

　　这是，不信她？

　　肖韵眼神直接，毫无退让之意。答应她，不仅等同于把自己架空，而且赌上了扭转集团最关键的时间，机遇风险并存，就看初夏愿不愿意相信她了。

　　还是那句话，初夏一直坚信求人不如求己，就算栽了跟头，也不会后悔。但肖韵毕竟比她更了解万晟，指不定手里还握着戴怀林的把我。她正纠结，脑海里忽然闪过席晔的身影。

　　她眼睛一转，有了思路。

　　“肖总，万一意见不一致，我申请参考第三人的意见。”

　　“第三人？”肖韵轻笑，“初总，集团高层里可没有第三个人值得信任了。”

　　“不是集团，也不是同领域的，但可以保证不会泄露机密。”

　　“那是？”

　　“朋友。”

　　不知为何，初夏在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万般肯定席晔会帮她。

　　肖韵思索片刻，应了她，“成交。”

　　毕竟初夏是空降到万晟的，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她理解肖韵的谨慎，也相信自己一定能靠实力赢得她的信任。

　　不就是从头开始，她在FT一样也是这么起来的。

　　强强联合，她们很快便安排好了下周的工作重点。指望一下子打倒戴怀林不现实，稳住现有的项目才是重中之重。

　　待讨论完，已是日暮时分。

　　初夏关了文档，见肖韵还在敲着什么，发出邀约，“肖总要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肖韵合上电脑，“我今晚约了人，改天吧。”

　　初夏也没挽留，“好。”

　　待肖韵走后，她才有时间翻看手机。苏映堤得打了八百个电话，她拨了回去，“怎么了提子？”

　　“终于有空接我电话了初大小姐？”

　　苏映堤应该是在装修现场，阵阵电钻的声音听得她一阵发麻，“肖总回来了，聊了一下集团发展。”

　　“就知道你在忙，事业狂魔。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一起？”

　　“行，但是——”

　　“怎么？”

　　初夏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请我吃饭吧小富婆，口袋空空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苏映堤大手一挥，极为豪气，“等着，本富婆这就去接你，吃啥你随便挑。”

　　“富婆万岁！”

　　等苏映堤的间隙，初夏收到了宋言璟的消息，告诉她爷爷已经出院了，暂时身体无大碍。

　　她总算能松一口气。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不是吗？

　　暮霭散去，天色已沉，弯月悄然爬上了树梢。不知是不是雪过天晴的缘故，初夏觉得夜空都变得清亮起来。

　　她拉开车门，还没等系好安全带，苏映堤就凑了上来，一脸八卦，“盈盈，昨晚和席先生吃饭没发生什么事吧？”

　　雪夜画面涌现，初夏脸不红心不跳，“能有什么事？”

　　“哎呀，你们之前不对付，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什么事都没有。”初夏扣好安全带，“吃什么？”

　　“合着你压根没想啊？”苏映堤翻了翻手机，“火锅怎么样？附近有家店还不错。”

　　“行。”

　　冬日与火锅的相配程度不亚于可乐配炸鸡，滚烫的红油锅底沸腾，雾气缭绕，浓郁的烟火气迎面扑来。店面不大，她们来得不算早，只剩一桌角落的位置。

　　“别看这家店小，口味却是一绝。”苏映堤熟练取了纸巾递给初夏，边擦桌子边闲聊，“盈盈，你在国外不怎么吃火锅吧？”

　　“嗯。”细数起来，上次吃火锅还是前年过年，她和FT几个华人朋友一起在家里吃了一顿。

　　“那就点微辣吧，这家的红油锅底挺辣的。”苏映堤狂点一通，顾自说道，“盈盈，我记得你不吃内脏是吧？现在也不吃吗？”

　　“都还好，也能吃一点，你看着点就行。”初夏无奈笑笑，“在美食荒漠待了这么久，倒也没之前那么挑了。”

　　毕竟，生活的前提是生存。

　　“行，那先这些，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加的。”

　　初夏接过手机，眉头蹙了起来，“提子，你是猪吗？还是咱俩是猪？”

　　“第一顿饭，隆重点正常，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再说这家店的分量也不大。”说到这，苏映堤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盈盈，初爷爷怎么样了？”

　　“你来接我之前刚出院，暂时没什么事了。”初夏默默删了几个，点了下单。

　　“那就好，改天我去看看吧。”

　　“也行，到时候一起。”

　　菜很快便上齐，初夏涮了几片肥牛，味蕾很快便打开了。小店坐满了人，喧嚣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她，她有种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盈盈，你还记得江聿白吗？”

　　江聿白？初夏放下了筷子，“高中坐你后面那个？”

　　“对，就是他。”

　　“有点印象，怎么想起来提他了？”

　　“你可别说不知道他喜欢你哈。”苏映堤戳着碗里的土豆，纠结一番还是如实说了，“前两天他还给我发消息，问你是不是回来了。”

　　“十年过去了，真够长情的。”

　　初夏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个插曲。记忆里江聿白是个白白净净的男生，学习不错，有点腼腆，直到她出国他们都没说几句话。“我还真不知道。”

　　“他给你写过情书啊。”苏映堤试图唤醒初夏的记忆，努力描述，“大概就是你出国前一个月吧，上完体育课，他偷偷把一个白色的信封夹在了你语文课本里。”

　　还有这回事？初夏想破头也没什么印象，“给我写情书的人太多了，你知道的，我又不看。”

　　“而且那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可能还看语文课本啊。”

　　“初夏你——”苏映堤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杀人不见血。”

　　“得，这事在你这种大美女身上确实太常见了，不值得一提。”苏映堤扫了一圈菜，喊来服务员下虾滑，“不提他了，你在国外真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骗你干什么，工作都做不完，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没意思，浪费美貌。”见服务员走远，苏映堤压低声音，“盈盈，你这么拼干嘛，你爸和那个女人又没有孩子，家产不都还是你的。”

　　初夏摇摇头，没说话。

　　苏映堤说得没错，就算集团真的落到了初靖宇的手上，也影响不了她在初家的股份。爷爷早已做了遗产分割公证，只是除了她没人知道而已。

　　但她不忍爷爷守护大半辈子的产业就这么走向颓势，也不想让初靖宇那种小人得逞，更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纯粹的爱情。

　　气氛低沉起来，苏映堤连忙转移了话题。两人天南海北聊着，不知不觉竟吃了不少。

　　“你看我就说吧，别低估我们的战斗力。”苏映堤豪气买单，搂着初夏走出门，“你在这等我啊，我去开车。”

　　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为夜晚添了几分清冷。初夏抬头，思绪还停留在苏映堤问她为何要这么拼上。记得刚进FT时，她的处境更为糟糕，若不是拼命，她毫无立足之地。

　　往事历历在目，初夏的眼眸笼罩了一层看不透的薄雾。她静静站着，全然没注意身后推搡打闹的孩童。

　　她被猛地一撞，没来得及反应，直直向前倒去。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稳稳钳住了她。

　　初夏惊魂未定，顺着手的方向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陌生的脸。“谢谢”二字还说没出口，一股刺痛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表情也渐渐狰狞起来。

　　“没事吧？”

　　估计是崴到脚了，可恶的高跟鞋。眼见苏映堤的车朝她开来，初夏摆摆手，咬牙道，“没事，谢谢。”

　　初夏刚想离开，男人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惊愕的前一秒开口，“初夏，你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