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50、第 50 章

　　长野早已被白雪覆盖。放眼望去，黑沉沉的夜色下，雪原中只有黑白二色相间。那是隐于黑夜中的松柏枝叶，以及漫天纷飞的白雪所带来的盛景。原野上、深山里，无数漆黑的阴影在暗处攀行，如行于荒郊的幽灵。
　　突然有一束雪白的灯光急射而来，马达的轰鸣声划破了四野的寂静。那是一辆奔驰在公路上的越野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内没有开灯，后排的两人正闭目养神，准备迎接不久后未知敌手的战斗。
　　星子缀在丝绒般的夜幕上，如细碎的钻石被洒在天鹅绒的布料上，何等美丽。但美丽之下，是不同于以往安宁的土地。这片土地的阴影处，有无数暴徒正在向这里奔赴而来。浓厚的血气渐渐迫近，似是为黑色的天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如深紫色的云霞。
　　此刻已是深夜。
　　在把邮件发出去后，唐昭宁就被另外两个队友强按着躺下休息。此刻，她已经恢复了精力饱满的状态。当红点一个个消失时，他们三个就开上了车，根据内网中体现的重大伤情范围向长野奔去。
　　白雪中落红，红中又有鸦羽落下，点点黑沉暗示着死亡的迫近。不过越野车上的三人不在意这个，毕竟他们从小就在刀尖上舔血，与死亡共舞。或者说，越是与死亡贴近，他们越兴奋。
　　以鲜血为裳，与白骨共舞。他们是在刀尖上起舞的凶徒，忠诚于欲望，但总会有些咬住就死不松口的珍爱的东西。那是野犬所拥有的唯一。
　　伴随着尼基塔踩下最后一次刹车，轮胎在雪地上发出尖锐的悲鸣。前方不远处有几块大型阴影，三人都知道：那是汽车。尼基塔点了几下，车上的红外线热成像仪显示——那是一辆空车。
　　根据唐昭宁所掌握的资料，组织在长野的山区中有六个不同的中型藏身据点，另外还有一个大型分部和三十八个不同组织成员的安全屋。
　　推测出来这些很简单，只要从内网中把那些“哪个崽子把长野xx地附近安全屋里的绷带掏空了我（哔——）”、“此情此景，当有雪上红梅点缀才算风雅（附酒吧门外雪景一张）”……这些零碎的信息整合，再搭配上后勤部网络中每年批下来的给安全屋的预算，就大致能推算出这部分地区应该有多少正在使用中的安全屋，而这些安全屋又大概在哪个位置。
　　当然，这是个大工程。毕竟不是谁都能从一张模糊的雪景图精准判断出这是属于长野哪条街巷，附近又有什么地方符合附近活动的组织成员的喜好可以当安全屋的。
　　黑泽阵看看手机中行动组和情报组的内部网络。一个来自他，一个来自尼基塔友情赞助：“其他人也在来的路上了。”
　　“如果你想单杀他，我们还有半个小时。”
　　“问题不大，我这里有追踪仪。”唐昭宁弯弯眉眼，一派纯真无邪。
　　黑泽阵和尼基塔点点头。三人跟着移动的红点上山，追击步入死地的那位前任BOSS。地图显示最后的红点蹿进了长野北部的山区。于是三人拿好武器，进山追踪。
　　护卫在乌鸦之首身边的自然都是精锐，哪怕是垂死的狼狈老鸦，也不是能被轻易干掉的。虽然已经由别的普通成员消耗掉了一波，但是老鸦身边还是围着几个精锐。
　　只是现在是二月，长野的山区已经积上了厚厚的白雪。山区地形复杂，几个精锐一边要躲避追击，一边又要带着一个身体不好行动困难的老人。在寒冷、饥饿与断联的围攻下，他们显然无法抵抗三个组织中最顶尖的战斗力。
　　行动组公认最强战力也是现任领头人的琴酒；挑遍同僚无一败绩，已失踪两年但余威犹存的香橙干邑白兰地；情报组新星、驾驶和电子全能、同时还是行走的人体绞肉机，斯米诺红牌伏特加。
　　琴酒享受撕咬猎物的过程。不过眼下情况特殊，这让他选择了和柑曼怡一样干净利落的屠杀方式。只不过他比较喜欢击穿敌人的动脉，欣赏猎物临死前的哀鸣。
　　柑曼怡习惯性控场。她起先在场外优先解决掉几个还有子弹的，然后活动活动关节，跳下去和斯米诺一起玩起了近身格斗。斯米诺虽然打起架来六亲不认，但还是下意识地给她空了一半场地出来。
　　只是这可和什么友情无关，只是单纯出于对狼王的藏在血脉里的敬畏，以及在训练场被一次次砸在地上搞得鼻青脸肿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柑曼怡仰天长啸一声：“小爷我憋了两年了——”
　　整整两年，没有挚友陪练，不能尽兴对战，就连维持体能和战斗练习都要偷偷摸摸的。唐昭宁当年被父亲带回家去做那板板正正的贵女时都没这么憋屈过。
　　见柑曼怡下场，琴酒自觉退出厮杀现场，接过控场位。三个人至少要有一个人的头脑保持冷静身处局外，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铁律。
　　如果琴酒和柑曼怡互相内卷较劲，用大量的烈酒来虐待自己的身体，那就需要斯米诺来及时来给他们两个降火，或者把这两头狼拖到训练场让他们打一架。
　　如果柑曼怡和斯米诺被血糊住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冲杀，那就需要琴酒来及时拉住这两头发疯的哈士奇。
　　虽然琴酒一般不会发疯，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处在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的位置上。但他一旦真正的热血上头，那就只有柑曼怡才能拦住他。
　　他们习惯在战斗时，琴酒和柑曼怡至少要留一个脑子清醒的控场，也是多上一层保险。于是见被憋了许久的唐昭宁下场后，黑泽阵便自觉地远离战场中心，在旁边统观全场。
　　昭昭被关了这么久，让她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孤傲的银狼站在高处，幽绿色的眼眸一一扫过现场中的每一个人，而两台人形绞肉机自然而然地挡在他面前。这是他们在两年前的高强度任务中磨合出的最佳配合：两人主攻，一人控场的最快清缴模式。

　　战斗结束得很快。
　　长野山区的白雪上落下片片红梅，温热的血液浇在土地上，隐隐有雾气升腾。林间清冽的松针气息被腥浓的血味掩盖，地上倒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还带着余温。
　　全场还能喘气的，除了唐昭宁他们，就只剩那个曾被人护在中央，强作镇定的老人。
　　老人试图和她谈判：“柑曼怡，我知道你对被塞进实验室非常不满。这样，你的代号升为白兰地，可以管研究所，那些给你做过手术的人随你处置。我还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愿意继续为我工作，你……”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他面前站立的黑发少女一笑。她的长相本来是属于明艳大方的类型，只是在两年不见天日的囚禁与实验中，她脸上明丽的颜色淡去代之以苍白，所以此刻一笑竟然能称得上虚弱温婉。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脸上尚带余温的血滴。
　　老人忽然觉出腹部传来剧痛。他缓缓低头，看到腹部上插着一把匕首。
　　柑曼怡保持着甜美温婉的微笑。虽然在某个瞬间，她的微笑似乎停住了。但很快，她手上一个用力，让匕首捅得更深。鲜血从老人的身体中流出，溢到了她的手上，将她玉白的手指之间染上黏腻的、暗沉的红。
　　黑泽阵在旁围观，感觉到了某种不适。不是因为血色，毕竟他们手上都没少沾血。只是，曾经的BOSS的血，沾染到柑曼怡的身上，给他一种仿佛要侵占她的气息的感觉。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唐昭宁身上属于他的印记已经被时间消磨得不剩多少。而率先让她的身体沾染上气味的，居然不是他，而是一个即将死在他们手下的亡灵……这让黑泽阵感到非常不爽。
　　“呀，老人家。”
　　匕首缓缓搅动，向上剖开肌肉、划破血管、最后卡在肺部的肋骨中间。
　　“已经腐朽的肉还是顺应规则，乖乖回归冥土吧，就不要留在阳间祸害年轻人了。”
　　老人浑浊的眼珠瞪大，因剧烈的痛苦和愤怒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复抬头，看向眼前曾经忠诚的属下，表情愤怒而阴森可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很快，另外两个人也掏出了匕首。看着两人走近，老人更显愤怒，连腹部流出的血都好像加快了。
　　“琴酒！斯米诺！我待你们不薄！你们……”
　　黑泽阵干脆利落地捅上了他的心脏，全程表情冷淡，再寻不见获得代号那日时的忠诚。
　　尼基塔犹豫了一下，选择割开老人的气管。曾经内向腼腆的少年下手极稳，那双似是含着西伯利亚冰川的眼瞳中，燃起了某些炽烈至极的东西。
　　随后他们三个站到一起，沉默地注视着那个老人在泥泞的雪地里挣扎着咽气。死前，老人喉咙里还发出低沉的诅咒声，一双昏黄中泛着血丝的眼睛直直瞪着他们。
　　他的心脏停跳，地图上最后一个红点熄灭，朝长野奔涌而来的躁动鸦群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两个男人突然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疑似是包装纸。黑泽阵低头一看。原来是唐昭宁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盒烟，正准备打开。他打了一下她的手，把烟拿了回去。并且无视了有些人“我都18岁了哎”的抗议。
　　不过这也把他们从原本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这……就是BOSS？”尼基塔看着自己的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那位BOSS？我们的首领？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神秘男人？
　　就是这么一个干瘪的老头吗？
　　而且……这么容易就死了？
　　尼基塔现在还没什么真实感。
　　唐昭宁表情无奈：“是呀是呀，他就是BOSS。”
　　“你们两个捅他干嘛？”她叹了口气，“我一个人杀就够了，还把你们扯进来做什么。”
　　这老头毕竟是一手创立“乌鸦”的老不死，还是有几条忠犬的，比如说朗姆。要不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提前三年布局，加上及时屏蔽了朗姆，这场围剿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
　　被骗着参与围剿和亲手杀死前任BOSS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后者显然更能吸引老鸦遗党的注意。那老头明显要死了，你们俩再来两刀做什么啊，分锅吗？
　　“别想再做孤胆英雄。”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来自有着幽绿色眼瞳的银狼。他的皮毛如孤冷的月光般闪亮，光泽顺滑，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然后她就被一左一右两只大手搭上了肩膀。微沉，但温暖而坚定。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尼基塔冲她眨眨眼，漂亮的蓝眼睛里含着澄澈的冰川。
　　“这次你别想甩下我们。”
　　黑泽阵没有言语，不过也没反驳。按他的性格，这种表现已经算是默认了。
　　“啊呀，这可真是……”
　　虽然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但唐昭宁还是为这个结果感到欣喜，仿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触碰。
　　人生得一知己，当浮一大白！
　　而且她现在有了两个！
　　少女微愣，很快又绽开笑容。
　　“好啊，那么，我们就是共犯了！”
　　三个人的手背在空中敲击出一声清脆的响，是行动大成功的庆祝。
　　一如曾经在索马里海盗船上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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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另一个视角，进行信息量的一点放送。
是的我知道这个BOSS死得太快了但是这块的重头戏在后面的改组重建上（比划）
黑方线即将进入集卡期。
啊……上一章定时设错了
问题不大，存稿还有很多（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