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45、第 45 章

　　公海上，一艘刚出横滨港的快艇船舱里，金发的格兰昆奇正在摆弄自己的新收藏。
　　“真是让人心醉的美丽啊……”他正在专注地欣赏一副苍白的手骨。
　　格兰昆奇自认为自己是一位入门级的艺术收藏家，他的藏品包括但不限于人类的各种骨头、各种生物的眼球、皮毛，当然也不乏各种各样的画作。只是这些画作大多由他自己绘制，而内容……则充满了诡谲与不祥。
　　很久以前，他曾经尝试过与同届的“好友”分享过自己的爱好，也曾自豪地向她展示自己最满意的某一幅画作。
　　格兰昆奇本来以为她会懂的，那个人明明全然是生于黑暗长于黑暗最终也将被黑暗吞噬的恶之花。但最后她确实看懂了他的画作，但她并没有如格兰昆奇所预料的那样，表现出和他一致的喜爱。
　　“啊……十三套银制的餐具，十三个任务。苹果派……是孩童？旁边的三十三根蜡烛，这个意象……男子？”那人披散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唇上略点了些朱红色的口脂，站在自己最满意的那副画作之前，侧脸被花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映衬得，像是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中的天使。
　　半边身体被阳光照耀，半边身体被黑暗吞噬，是乌发雪肤的，翅膀上每一根洁白的羽毛都曾被鲜血浸染的罪恶天使。
　　格兰昆奇看着她对着自己的画作微微蹙起眉，神态似有悲悯。他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这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根据他之前对她的侧写，她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
　　“三十三扇彩色的花窗，还是不同种类的圣母像，应该是象征着三十三种不同的女性处决法吧？”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瞳移到他身上来了，“真是抱歉啊，阿兰，我恐怕没法欣赏这种艺术。”
　　他的脑子嗡了一声。理智在疯狂报警，告诫他不要继续听下去。可他的脚像生了根似的，半点不能移动，只得僵在原地，像是等候她的审判。
　　“我讨厌只敢对妇女和儿童出手的废物。”她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卷发，仿佛从未露出那种悲悯得近乎神性的神情，唇边重新挂上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而且你这种艺术，远非真正的至美。”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瞥了他一眼，转身从收藏室中离开了。而门外等着的，则是格兰昆奇一向看不顺眼的那个和她形影不离的银毛小子。他站在窗边看那两个小崽子并肩离去亲密无间，脸上神色不明。
　　——
　　好吧，欣赏不来就欣赏不来。金发青年耸耸肩：也不是第一个人跟我这么说了，不差她一个。他转头又投入进了滔天血色中，完成组织下发的一个又一个任务，收获大笔大笔的金钱。但这次，他再也没能从中获得满足感。
　　杀人，制作标本，绘制……原本能让他开怀大笑的爱好，此时仿佛一条条有着极强吸力的无底深渊，要他一直一直下坠。
　　他差点就要为这无法被填满的空虚感发疯了。为此，他甚至不惜听从朗姆的指令，协助他抓捕了那个傲慢的柑曼怡。看着那个人离开，脊梁挺拔如松柏，而格兰昆奇甚至没能得到她眼角一丝一毫的余光时，他抓着“老伙计”的手指都在颤抖。
　　发觉这一点时，他几乎要惊怖至死了。要知道，一个杀手握不住他的半身，甭管那是枪是刀是匕是毒，那他就离死不远啦。发现这一点后，格兰昆奇很小心地藏起了这道即将腐烂的伤口。只是他只能干看着这道伤口越来越腐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毒液通过这里流经他的全身，直逼心脏。
　　直到那天，心烦意乱的青年随手接了一个暗杀任务——震慑日本清水氏，手段不限。
　　他本来只是来散心的。只是当他伪装后去清水氏的三子的学校踩点时，他发现了一双美到极致的手。
　　于是顺理成章地，设局、抓捕……最后制作。这具极美的手骨拉住了濒临坠落的格兰昆奇，让他重新握紧了他的“老伙计”。
　　以他一个资深艺术爱好者的眼光来看，这位清水三少爷的手骨形状优美，线条匀称，连颜色都是那么完美，是莹润的白色。如果断臂的维纳斯曾有过能与之相配的手指，那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金发的男人把这具手骨轻轻放到掌心，分开被巧妙地连接在一起的指骨，让它与自己十指相扣。而后他又抬起手，将森白的掌骨贴到自己脸颊的附近摩挲。不久，他转过脸轻轻吻上了其中一节白骨，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这次任务出得虽然憋屈，不过多了一个这么棒新收藏，倒也不是不能忍……谁现在给我打电话？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拧起眉头：情报组的阿德贝哥？
　　——
　　这次和清水氏有关的第二次行动由朗姆派的阿德贝哥指挥。这人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这种小事自己哪怕远在美国也能轻松掌握日本的状态。所以他玩了把怪的，通过电话远程指导。
　　真觉得自己能决胜千里之外了啊……格兰昆奇很无语，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喂，还有什么事？”格兰昆奇语气有些不耐。因为阿德贝哥不识相地打扰了他与他的“阳太”的相处。是的，他用那位清水三少爷的名字给自己的新藏品取了名字。而且事实上，那位三少爷临死前那双漂亮的琥珀琉璃瞳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录像机没开启的时间里，他曾包含深情地吻过那双美丽的眼，直至落下滚烫的激动的泪水。可惜这次任务没带眼球标本的处理工具，只能把那双漂亮的眼睛留下了。格兰昆奇遗憾地想着。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东京的报纸上为什么没有清水氏的消息！”
　　组织本来想通过这次针对清水氏的行动来震慑其他人，顺便除掉清水氏这一组织路上的绊脚石。阿德贝哥万万没想到清水氏内部这么大的问题居然被压下去了。
　　而现在他们只达成了重创清水氏的继承人，不管是除掉清水拓真还是震慑他人都没做到。反而现在还彻底激怒了清水氏。那群疯子不计代价地寻求合作伙伴，一起围攻组织的势力。
　　尽管无法将组织连根拔起，但是给组织带来了很大麻烦，也让组织很大程度上有暴露在官方视野中的危险。
　　“清水氏比以前更疯狂了！你们行动组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格兰昆奇不屑地“切”了一声。
　　“别问我，我一直按照你们那边的指令做的。”他嘲讽地笑笑，“出了问题不是应该问你们情报组的小废物吗？”
　　“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必须听从情报组的指令，行。”格兰昆奇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中也带着不满：“既然你们敢揽这个事现在就别想把锅推给我们行动组！”
　　“别以为柑曼怡不在我们就好欺负。”他冷哼一声，“琴酒还在呢！”
　　虽然不爽那个银毛狼崽子，但他现在是行动组的老大，该用就得用。他不再理会另一头阿德贝哥的怒骂，一把按掉电话，把手机里这次工作汇报的邮件发给行动组现任老大琴酒，附带一点点告状，然后才接着盘他的收藏。
　　盘着盘着，他心底生出了一股无名火。青年皱起眉头，又把到手的新收藏扔到了临时展示架上。
　　“啧，这种要费脑子的任务刚开始就应该让柑曼怡来……要她在连第一次绑架都用不上。”
　　格兰昆奇咂咂嘴。自从之前遵从BOSS的命令，协助朗姆抓捕柑曼怡后，他已经快一年多没见到那个女人了。柑曼怡在的时候，高难任务都会被她那个小队抢过去，包括很多类似这种要动脑子的任务。
　　并且无一失败。
　　充分贯彻“我爱组织组织爱我，组织是我家强大靠大家”的卷王精神。
　　格兰昆奇没法理解她的想法，也许他确实从未看透柑曼怡。她是很难得的会对同僚施以援手的组织成员，无数行动组成员为此欢呼，因为终于有人帮忙和情报组的毒蛇们扯皮了。
　　而由于先前打下的基础，当琴酒取代龙舌兰空降行动组老大的位置时，几乎没出现什么惨烈的内斗。
　　情报组那边他不了解，不过柑曼怡那个晋升任务，好几年前底特律事件的相关操作现在还被情报组的那帮人研读。
　　“真是……为什么不直接找个专业的过来。”他活动一下脖子，心里暗暗念叨。“我一个普通行动组的哪懂这些事，又不是琴酒和柑曼怡那俩变态，到时候哪里出了岔子又得跟情报组那边掰扯。”
　　还听情报组指挥？
　　哈，你们还真以为谁都有柑曼怡那个运筹帷幄的能耐？虽然她否定了他的收藏与艺术，但柑曼怡对组织的忠心和能力毋庸置疑。
　　他们离开东京前往横滨港时取道青森，差点被地头蛇津岛氏注意到。也不知道那清水氏付出了多少东西，竟然能让津岛氏死死地咬住他们不放，到出海时一整队人马竟然损失了一半。
　　要是柑曼怡还在何至于受这个委屈！
　　情报组，不行。
　　格兰昆奇撇嘴，摇摇头。他重新拿起“阳太”，伸出舌尖舔吻那一节节指骨。若是有外人在场，恐怕会将他脸上那诡异的神情视为某种成瘾性药物的作用。
　　船外的海浪起伏着，像是巨兽的呼吸，掩下了数不尽的深沉暗色。海天相接之处，一轮红日即将被吞入汪洋。
　　夜色将至。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满满伏笔的一章（翻大纲）不过这个伏笔回收要很久。
昭昭那两句话意在从心理上击溃这个让她看不顺眼的变态，兵不血刃地让他发疯。毕竟受限于立场，代号成员之间不能自相残杀。只是格兰昆奇运气比较好……
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大概是伏笔。我自己写完回头看直接痛苦面具：怎么又埋了这么多……
另外划个重点：青森的津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