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后小夫郎他直了》笑三金

46、第 46 章

　　许是怕吵醒酣睡的季夫子，孟先生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片混杂中格外清晰，他听着越来越想哭，泪水就像崩了水坝，哗啦啦地朝下，强抿着唇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脸色很是难看。

　　季慎想过自己会有流泪的那一天，但在知道妹妹没救的那一天，他没哭，在知道妹妹有救的那一天，他也没哭，可偏偏这个时候眼泪不争气，唰唰流了下来。

　　少年想要忍住那奔涌着的泪花，可是眼眶酸楚，让他无法自控，季慎的眼前一片模糊，听觉倏然被放大，耳耳边有冬风呼声，炉火兹拉，还有凝视的声音。

　　女孩腾出袖子给少年擦拭泪水，说道：“哥哥，不哭，薇薇在这呢。”

　　“我没哭，”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声带都不自觉地颤抖，哽咽道：“我过一会......过一会就好了，别吵醒季夫子了。”

　　他可不愿再多一人见到自己这副模样，接过孟先生递来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终于强忍住了下一波的泪水，“谢谢孟先生。”

　　孟珏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少年的肩头，语气带着不常见的温和，“哭累了，就去睡一觉，不急着完成功课，身子最重要。”

　　安顿好两个小孩后，他又径直走到季怀安身侧，俯身道：“怀安，我抱你去床上睡，舒服些。两小鬼也都去休息了，晚点再一起抄，都还来得及的。”

　　怀安太容易被惊醒了，每当他试图想要抱怀安上床时，就会映入一双慌恐的双眼，出于不吓到他，才会轻唤名字来提醒他，自己要抱他去床上睡觉了。

　　季怀安耳尖忽地察觉到热气，上下颤动了几下，他惺忪地睁开眼睛，抽出压麻了的手臂按压着眼眶，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孟珏？”

　　“嗯，是我，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待听到意料中的答案后，一双清瘦，硕长的手指才如藤曼般攀附上坚硬肩膀，五指发力如同吸盘紧锁住，让自己不会轻易从孟珏的怀中滑落。

　　一只强劲的手臂穿过他的膝盖弯，另一只绕柱腰侧，双腿腾空而起，季怀安迷糊着将头倚靠在青年的颈窝处，细声应答：“好。”

　　他太急着将一件事做完了，可事情是做不完的。孟珏从来不会骗自己，他说做得完，那一定是做得完的。

　　孟珏弯腰将他轻放在床上，给他揶好床被，呆呆地凝望了会他的睡颜，片刻的沉思过后，又转身回到了书房，重新捧起没看完的书。

　　又握笔在一旁空白的纸张上做着笔记。

　　距离乡试只有七个月了，开春还要忙着农活，他得现在多温习一点，至于怀安，他的心思显然不在科举上，若是他不想参加科技，只要自己考上了，也能带着他一同前去京城。

　　等到自己功成名就那天，他也好在京城安个家。

　　想到这，青年嘴角又腼着一丝微笑，身上的疲惫也轻了不少，可他又甩了两下脑袋，一副懊恼的神情，仿佛不应该开心那么早。

　　冬日昼短，太阳日落西山，孟珏手捧着书读得专注，没有注意到书房内早已变得黯淡无比，只觉得眼睛发酸，腾出手揉揉。

　　沉闷中，一声清明打破他眼前昏花，“天这么黑了，也不知道点盏灯。”季怀安手持着一盏油灯，从身后探出，温暖的黄光照亮着青年的面庞。

　　孟珏仰头，眼神里倒映出自己手持油灯的样子，说道：“怀安，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没到晚膳的时间。”

　　他目光紧紧盯着孟珏眼下的那块紫黑，白日里还不算明显，为何现在还凸出了一块，随着油灯挪到了桌面上，他也不再看得清孟珏的脸。

　　只隐隐约约有个轮廓，在朝他笑，“怎么了？神情一脸严肃，还没睡醒吗？”

　　季怀安无奈，话里骂不得孟珏，心中更是舍不得打他，却又心疼他，只艾艾道：“无事，睡足了抄会书，不用做晚饭了，我们今晚吃火锅。”

　　灯火摇曳，衬得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巨大无比，左摇右晃的，孟珏轻拉过季怀安藏在衣袖里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用手指指着书上的文字，说道：“火锅？是不是古董羹？将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咕咚”声而得名，可以边煮边吃。”

　　季怀安抬眸，见书上讲的正是他口中的火锅，一旁竟还有配图，虽然同他印象中的略有不同，但却大差不差，惊叹于古代这会就有火锅了，沉声点头道：“不错，就是古咚羹。”

　　“怀安，你怎么会那么多奇怪的词。”孟珏虽是这般说着，目光却再次挪向了身旁的季怀安。

　　确定是他后，身体像是霍然崩塌的建筑般倒在季怀安身上，见孟珏轻闭着双眼，将头枕在清瘦有劲的臂膀上，口中喋喋不休，“怀安，让我靠一下，靠一下就好。”

　　季怀安轻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揉了把青年的头发，不一样的触感，挺直的发尖带着点柔软，发丝要比孩童般的粗硬些，抵在手心还有点发痒，“累了就休息会，要不要回床去，我等会喊你？”

　　青年耍小脾性般答道，“不要，”许是又觉得不妥，恢复了正常的声调，认真道：“我马上就起来了。”

　　书册在对面，孟珏现在枕着自己，他也没法抄书，只在脑海里想着橱柜里还有什么菜，可以拿来做火锅，冬瓜，豆腐，猪肉，还有一条冬鱼，白菜要去菜地里采......

　　再配上一壶温酒，和蘸料，想着全身就变得暖呼呼的，口中的唾液也不自觉地吞咽着，一套完整的火锅方案在他的脑海里复刻出来。

　　果真只睡了一会，还不待他的肩膀发酸，孟珏就醒了过来，还贴心帮他揉着肩，“多谢怀安，我浑身充满着干劲，你去抄书吧。”

　　此话一出，季怀安忍俊不禁，“你何时变得这般不正经了？”

　　孟珏愣了一秒，想着反正都不正经了，再不正经点又何妨，便笑着伸出大手抓住他的手腕，认真地问道：“那怀安留在这里抄书？”

　　“好。”季怀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站直身子将桌对面的书册本子挪到这边来，在拿起笔的那一刻，他就不再看孟珏，而是认真地誊写着。

　　木桌一方原本能容纳两个人，可如今又添了两人要用，此刻再同坐一方，不禁会见肘打架。孟珏将左手方的书册挪了位置，又腾出一块地方，好让两人方便些。

　　炉火也将近灭了，让屋外的寒风钻了空子，见缝就灌入，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想要进来，即便如此，季怀安也不觉得冷，温热的气息就在附近。

　　他轻哈了一口气，顿时就惹来孟珏的询问，“冷吗？要不要再去添点柴火灰？”

　　“不用了，柴火灰还得重新生火，马上那就做晚膳了。”季怀安摇了摇头，搓着冻僵的手指。

　　他不知道柴火灰是什么时候灭的，但当他醒来点灯，走进书房时，还寒时候让他不禁缩着脖颈。

　　是孟珏竟不知冷，还是冷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季怀安想着，就将手搭在了青年手背上。

　　一阵暖意从掌心流入全身，青年的手背也这般温暖，看来自己是多担忧了。

　　反倒是孟珏眉头紧蹙，反手抓住了季怀安的手，微微有些动怒道：“手这么凉，还说不要炉火，你是把自己身体当做铁么？”

　　话毕，两只宽厚的大手将他的双手包起，想要捂热。

　　可怎么捂也捂不热，孟珏有些心急，将季怀安的手作面粉条子搓着，直至发红了，指尖的凉意依旧穿过肌肤传递给他。

　　孟珏无法，忽地脑子里想到什么，道：“你之前那么畏寒，我去烧点热水。”

　　不待季怀安开口拒绝，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衣摆却被往后一拽，被迫停住了脚步。

　　“孟珏，我不冷，不用那么麻烦。”季怀安开口，也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侧，“我的身体是这样的，无事。”

　　自有记忆开始，一到冬季，他的手指就寒凉如冰，无论是暖手壶还是热水袋，也不过立竿见影。

　　待太阳落下山头，一切都恢复如初，季怀安也习惯了，渐渐适应着手指的冰寒。

　　也不觉得冷了。

　　见孟珏依旧不放心，他拾起青年温热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探去，本想让他摸摸脖子间的温度。

　　书房角落猛然出现一声响，季慎瞪大着双眼，转过身去，赫然道：“抱.......抱歉，季夫子，孟先生，我什么也没看到。”

　　脖间温热缠绵，孟珏一时间忘了抽回手，而季怀安也被少年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恍惚间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珏急了，他也急了，他想告诉青年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样，不是因为生病才发冰发寒的。

　　“季薇也醒了吗？等会我们做火......做古董羹吃。”

　　季怀安松开卧着孟珏的手，让他抽了出去，衣襟炙热，稍稍有点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