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后小夫郎他直了》笑三金

43、第 43 章

　　少年打颤地收回手，神色慌乱道：“季夫子早，孟先生在厨房做早膳，他说不要打下手，说我可以随意翻阅这些书册。”

　　季慎说话的语速很快，仿佛解释慢一秒就会被当作成偷窃的小贼赶出去，不过以往接受的礼仪让他慌乱时，也不会显得有多狼狈。

　　这些本就是少年的书，如今却要经过别人的允许才得以翻阅，季怀安放松着肩头，说道：“嗯，不用那么紧张，你翻阅便是，我先去洗漱了。”

　　此后，季慎无事就窝在书房，待到饭点时就主动去厨房将火生起，尽量让自己不是季夫子的累赘，睡前又将今日所读讲给女孩听。

　　季怀安和孟珏也是各做各的事情，因为两娃娃暂住在这里，白日里顶多牵拉手，帮忙整理着衣襟做些亲昵又不越线的事，亲热就只能在睡前，小啄两下，依偎在一起。

　　小啄两下在眉眼，脸颊，每次孟珏目光往下扫视时，季怀安总能明显地观察到青年的喉结滚动着，最后总是强忍着偏开了头，闷气沉沉地将被子给自己盖好。

　　他有些不解青年这是何意，莫非孟珏不想。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其间李以阳他爹抓了好几副药来了两次，见女孩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只叮嘱季怀安两句，就不再过来了。

　　今日的早膳要以往的丰盛得多，就连白粥里面也加了点青菜和肉，还有粗粮馒头和蒸饼。

　　女孩面色红润了很多，依旧不时响起几声沉闷的咳嗽声，她正和小猫玩得正欢，瞧见他也是规矩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唤了声，“季夫子，早。”

　　几人团坐在木桌旁，享受着热气腾腾的早膳，也算过团圆了。

　　用过早膳后，季怀安打算将他昨夜同孟珏商量的事情，告诉两兄妹时，少年先开口了，“季夫子，薇薇的病也快好了，按照约定，我们马上就得离开了，多谢您这些天的照顾。”

　　“谢谢季夫子。”女孩也乖巧地跟着说道，不自觉地朝哥哥靠去。

　　白雪似乎很是喜欢季薇，也主动着往女孩身上窜去，用爪子扒拉着女孩垂在肩头的秀发，许是弄得季薇有些疼，只轻轻地用掌心蹂躏了下白雪毛绒的脑袋。

　　季怀安被两兄妹突然的告别，弄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轻微咳了两声，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呢？”

　　少年诧异地眨了下眼睛，思索着认真答道：“听说下梅县有大户人家正在招打杂的，我识得几个字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他又将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将目光转移到女孩身上，薇薇赶忙说道：“我会作画弹琴，也精通女红。”

　　猫儿沉溺在温顺的抚摸下渐渐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乖乖地趴在女孩身上睡着了。

　　他口中的大户人家无非就是刘府和唐府，可这两府论枝叶自然都比不过季府。如今这两孩子甘愿沦为打杂的下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少年一身骨瘦嶙峋，在力气活上完全不占风头，女孩也才大病初愈。

　　“昨夜，我和孟珏商量了一下。我这里正巧也缺人，若是你们愿意也可留下，只是过年这会我这没有工钱，只能管你们有吃住的地方.....”季怀安说完，端起杯热茶润嗓，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女孩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少年，柔声道：“哥哥，季夫子在等你回答呢，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季薇怀中的猫也被推搡着眯起来双眼，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动，又换了个姿势睡去。

　　季慎这才恍惚过来，眼睛也如同猫儿样半眯着，干涩的唇瓣上下动着，声音听起来就摩挲枯树般哽咽沙哑，“那......季夫子你这需要做些什么呢？”

　　“你可别以为我们出于好心才让你们留下的，我们这的活也不轻松，洗碗会吗？现在就去把这些碗洗了，检查了洗得干净才算过关。”孟珏沉声道，他的眼帘都未掀起，当着两兄妹的面替季怀安整理着衣襟。

　　季慎一直都不敢直视孟珏，许是眼前两位男子动作实在过于亲昵，又或是孟珏身上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

　　不过既然孟先生开口了，他也不敢有任何迟疑，站起身就撸着袖子，将眼前的大小碟碗，规矩地摞好，准备往厨房走去。

　　孟珏这才瞥了眼近半门高的少年，起身跟着叮嘱道：“热水在那口大锅里，洗碗用热水，洗得干净些。”丝毫不讲热水不伤手。

　　女孩见状也跟着朝厨房走去，却被季怀安叫住了，“你别跟去，等会有你要做的事情。”

　　“好的，夫子。”季薇又挪回身子，重新坐了下来，一双黑葡萄般水润的杏目期待着望着季怀安，门边又响起门转轴的声音，孟珏打了转回来了，左右手个端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苦涩的黑水，放置在木桌上。

　　季薇不自然地皱了下眉头，仿佛全身都在抗拒着这黑水。果然，下一秒，季怀安端起左边的一碗，“来，先把药喝了。”

　　她也不敢再有多余的犹豫，慌忙地伸出双手，捧起剩下的那一碗。

　　季怀安端着快要溢出碗壁的中药，大饮了一口，又再次将碗悬在空中，季薇不解，却也跟着将碗悬在了空中，发出清脆的一声，碗中的黑水浮现波纹。

　　“来，一口闷就不会苦了。”季怀安笑着朗声道，嘴角微微战栗，方才刚喝过一口，从喉咙到嗓子眼都在发苦。

　　只见女孩仍旧迷茫地点了点头，两人就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地喝着，季怀安率先放下空碗，看不到脸色任何波动，甚至猛喝完一碗酒的潇洒豪迈。

　　这都是这一年来白日吃，夜晚也吃锻炼出来的。孟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糖，一人丢了一块。

　　季薇刚准备拨开糖纸，见季怀安季怀安舔唇，摇头，说道：“不用了。”也放了下来，口中的苦味迟迟不散，让她说话也不太顺畅，“季夫子不吃，那我也不用了。”

　　他不喜欢吃糖，是因为太甜，甜得齁鼻，比起甜味发腻他更能接受苦味带来的余涩味。

　　“吃吧，这糖太甜了，小姑娘吃得也许刚好。”季怀安将离自己最近的那颗糖纸剥开，递到了女孩面前。

　　这会儿，季慎也洗完碗回来了，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若是露出的皮肤再粗糙黝黑些，当真就是活脱脱的打杂小生，说道：“孟先生，碗已经洗好了。”

　　十来个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还算达标。

　　季怀安和孟珏一同去了厨房，认真地将橱柜里刚洗的碗打量了一遍，就像往日检查学生作业一般，他本对这从少爷出身的季慎没抱太大希望，只要他愿意去就足够了。

　　一眼看去，碗壁上都没有明显的污痕，用指腹摸着内壁，感受到波纹状的凹凸感，却没感到任何的油感，季怀安点了点头，“可以，你说你会识字，去书房我看看你的功底。”

　　路过木桌时，他顺手拾起块糖递给给少年，他对两兄妹说的话并不怀疑，只是想知道这两小孩熟练到什么程度，再为他们安排能做的事情而已。

　　季怀安将他们领进书房，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套试题来让少年做，又不急不慢地点了根香开始计时。

　　孟珏也像是没事人一样，随手拿起前些日子还未看完的书翻阅，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却很舒适。

　　季怀安本想让女孩去和三只猫儿玩，却不料刚安顿好少年，她已津津有味地看着摆在木桌上的字画，那是过年去下梅县摆摊未卖得完的。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他压低了嗓音出声问道。

　　女孩抬眸望着他，思忖了片刻，轻微地摇了摇头，低声细语道：“不，这幅字虽是好看，却经不起细看，这里横折得不到位，让这些字少写了精神活气。”

　　说着，又指着另外一副画，接着说道：“这里的牡丹画得不错，但从花的姿态来看，这还没完全盛开来，颜色不该这么鲜艳，还有这朵已经完全盛开的牡丹，若是没画错，应是芍药牡丹，最外边是粉白色，不是艳红色，许是作画人并未见过芍药牡丹盛开的模样。”

　　说到这，季怀安已经开始惊叹，并非是作画人没见过牡丹盛开的模样，而是没有女孩这般的观察力，她所指的这幅画是赵花仿照他作的而画。

　　他曾参加过牡丹展，不说所有的牡丹他见过，至少十来种牡丹，以及它们各种形态都见过，却只是记住了大概的轮廓，没有这般细微地观察过。

　　季薇说话的同时，眼神飘忽着，不自信地瞥着季夫子的神色，生怕错漏夫子脸色任何不满的情绪。

　　可几幅字画点评下来，季夫子就像是一座木雕般不动声色，若不是能感受到夫子视线随着她说的字画转动。

　　她都犹豫着该不该往下讲，稍微放慢些语速，或者停顿，便能获得一声温润的称赞，“嗯，不错，再继续讲讲。”

　　给她继续说话的勇气和自信。

　　季慎那边不待时间用尽，就已经完成了作答，交了卷打断了这场点评。他轻揉了女孩的头发，打心里称赞，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讲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拿起那份答卷细细端详，先不说内容怎么样，这卷面一眼扫过去干净整洁，季慎的字很像他本人，内敛不外放，一笔一捺写得利索，清秀方圆，让人身心愉悦。

　　再看这写出来的东西中规中矩，就让季怀安很是满意了，最后的八股文无论从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步步都十分严谨，枯燥死守得不成样子。

　　季怀安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十分满意手中这份乏味的答卷。